中军帐里,计繁本不愿意走,他却没有留。
“在想什么?”计繁跟着云渊慢慢转回军营,见云渊又在沉思,忍不住问。
云渊回过神来看着计繁,似乎有些发痴,计繁从未见过云渊如此模样,虽然他从前看着她的时候目光中流露出的也是欣喜,可这次却显然与从前不同。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卫清果真要把你抢走,我该怎么办。”
计繁皱了皱眉,“他抢不走的。”
身后的打斗之声渐渐消停了下来,她回头看时,卫清已走远了。
“他原来早已到了清城,如果有心要我知道,早已来找我,不必特地等到现在出现,他所以暴露行迹,完全是为了你。”
云渊话音蹲了一顿,又补充道:“他的确也出手保护了你。”
计繁虽然明知云渊说得不错,却并不为所动,低着头走了一会儿,再抬头时,云渊身边的人已走得一个都不剩了。
卫离当然懂得为他们创造二人世界。
计繁觉得轻松了不少,“可是就算他不来,我们也能全身而退的,你说云澈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这地方离军营那么近,他派来的人也不是高手,要是不能一击得手,卫离他们就会赶到,他图的什么呢?”
云渊也想不明白。
计繁又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打草惊蛇。”
云渊一愣,“他是要叫我知道军营中人心不稳,让我不要轻举妄动?”
“想必是。”计繁和云渊走进辕门,又沿着军帐慢慢散步。
计繁点了点头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四哥,如果睿王殿下无法全身而退回到清城,覃公训便能名正言顺地迎战了,非但如此,连这军营中的将士也会被策反的。”
她说完这句话,仍有些不放心地瞅了瞅云渊,因为自己提了一句要陪云治回去,云渊就生了那么大的气,才刚刚和好,又旧事重提,计繁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无法无天。
云渊却早已将刚才的争执抛之脑后,他唯一能想到的事只有一件,云治和许术究竟有没有顺利入城?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小心眼有可能害死云治,竟对自己生出一丝嫌恶。
“繁儿,你说的不错,倘若是你陪着他,我还稍稍放心些,可二哥他……”
计繁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原来那位许先生就是潞王殿下?”
云渊却朝她摆了摆手,“潞王殿下已死,他只是谋士许术。”
计繁点点头,“清城本来就在覃公训的掌控之下,要是他想睿王殿下死,睿王殿下无论怎样也免不了的,就算我跟着他,恐怕也无济于事。”
“所以……”
计繁却又不等云渊说完便抢过了话头,“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有人看到他们活着回到城中。”
云渊笑了笑,“你说的这些,我想许先生一定能想得到。”
计繁只好相信,因为在此前的谈话中,她已经意识到了许术心思的确深沉。
“其实他原本并不是个心思深沉的人,这些事情从前他都不想管,连大哥……云澈豢养死士被他撞见,他也并没有想过要对人说起,可云澈却不肯放过他。”
云渊轻声叹息。
计繁又皱了皱眉,“怀璧其罪,说的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若是你,你会怎么做?”云渊自己心乱的时候,总想听听计繁说话,听到计繁的声音,他的心就定了,可现在计繁已经说了不少话,他一想到云治却仍不免心乱。
关心则乱,倘若云治死了,他是不是该负责?
“若是我,就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云渊闻言,突然失声笑了。
计繁看着云渊笑了,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她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好笑,恰恰相反,这是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因为清城全城戒严,纵然他们想要潜入城中,也难免打草惊蛇,更何况云治早已进城,覃公训若要杀他,他早已死了,去也无用,明天城中若有异动,城外大军不可能毫无察觉的。
云渊笑了半晌,才突然转过头来,卫离已站在他们身后。
卫离虽然也见过云渊笑,却从没有见到云渊笑得如此开心,他觉得云渊常常笑一笑并不是坏事,就为了这一点,计繁无论做过什么,他对计繁都只有感激。
“这么快就查到了?”
卫离摇头,“夜间行动不便,军中少了数十人,云帅明日点卯就可知道,末将以为不急于这一时。”
云渊的确有些太着急,对于军营中怀有异心的人,云渊已经提高了警惕,若说陆昭的倒戈还不至于让他失去对人的信任,那覃公训的作为也足以令他心寒。
“说的不错,你们先歇着吧。”
卫离走了之后,计繁又不高兴地瞪了云渊一眼。
云渊当然觉得莫名其妙。
“又怎么不开心了?”
计繁哼了一声,“卫离也笑话我。”
云渊一愣,“他并没有。”
计繁撇起了嘴,“你连看也不看,怎么知道他没有?”
“他不敢。”
计繁不说话了,卫离的确不敢在云渊面前公然笑话她,可他却能偷偷地笑,计繁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回到云渊的帐中已经很晚,计繁突然觉得这帐中陈设十分熟悉,正如她掉下驻魂渊后醒来第一眼所见到的一样。
计繁悠悠地望着烛光出了一会儿神,不知道该干什么,她虽然有点困了,可这帐中只有一张床。
云渊一笑,“快睡吧。”
计繁看着他,“我睡了你的地方,你呢?”
云渊又笑了,“你别忘了我们初识时,你也占了我的床,而且一躺就是月余,难道我一个月都不睡觉?放心。”
计繁于是不再客气,跳上了床。
云渊走到窗前替她掖了掖被子,“虽然知道你不怕冷,但如今正值隆冬,你睡觉却并不安分,还是盖严些,免得着凉。”
计繁的脸又红了,她虽然知道自己睡觉并不老实,可话从云渊嘴里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十分难为情。
云渊又对她笑了笑,起身走到桌案前出灭了蜡烛,帐中一片黑暗,云渊咳嗽了一声,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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