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余恨此生谁渡 > 51-1 肯将国祚付相知
    云洵道:“算命先生……”

    说着却又摇摇头,“卫国清河王殿下,难道他以为凭你一人,用如此雕虫小技就能将西蜀窃去么?”

    计繁想了片刻才恍然他在说什么,“你以为我是他派来的?”

    “就算不是,也差不多了吧?”他说完这句话,轻蔑地哼了一声,又转向云渊,目光中竟流露出一丝同情之色,其实他现在最该可怜的人笨是自己,可他竟不自觉。

    计繁瞪着云洵,冷冷笑道:“你看我像是喜欢受人差遣的吗?”

    云洵摇头,却仍然难以置信,以云洵从前对计繁的了解,她本该对权势一点兴趣都没有,可现在逼宫的人却偏偏是她。也许从前计繁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都是敷衍,同他一样呢?

    “小人之心!”云治忍不住开口,“你自己权欲熏心,便以为人人都同你一样?”

    云洵哈哈笑了,“难道不是?三哥和四哥在这里兵刃相见又是为了什么?是真的为了小弟吗?还是说……”

    计繁懒得听他啰嗦,将云洵肩膀一扶,他便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计繁一面十分不耐烦地将他推到御案前一边亲自磨起了墨。

    “你要是不肯写,我可以代笔。”

    云渊和云治冷眼旁观,竟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

    云洵直到此刻才发觉自己实在太幼稚,论权谋心术,他与殿中的任何一个人比起来都实在太过稚嫩,正如云渊所说,他的确没有心怀天下的大志,当初也只因有人相帮,才捡了现成的便宜,可现在他命中的贵人却似乎正好成了他的克星,如此形势,他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他居然有点怀念从前,怀念自己最初无忧无虑在墟泠酒坊喝酒的日子,虽然每每也有不如意之事,有时候遇到朝中官吏,也并不十分将他放在眼里,可那时候的日子至少清闲,现在做皇帝还不久,他就发现除了权力之外,其余的一切都是麻烦。

    其实权力本身也是一种麻烦。

    云洵缓缓拿起笔,却不知该如何措辞,其实作为皇帝,很少自己写诏书,而他的权力即便做了这么久的皇帝,也还不完全是他的,他从始至终只仿佛一个傀儡罢了。

    卫清曾承诺过,等这场纷乱结束之后,他至少可以摆脱外戚,将朝中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中,然后再慢慢收拾残局。

    现在却不能了。

    云渊看着计繁,突然转过身,大步走到计繁身前,在她耳边道:“繁儿,我们走。”

    计繁一愣,突然笑呵呵地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实在太无趣啦。”

    云渊只微微一笑,随即却正色道:“这本不是有趣的事。”

    计繁想了想,云洵手中的笔尖仍浸在墨中,根本还没有提起。

    她轻轻一笑,自腰间取出一枚夺命金镖放在空白的诏书上,嘻嘻笑道:“等我什么时候有空了,再来找你算账。”

    她的确也不想再待下去,因为邯郸醉正有一个人在等她。

    云渊只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却只接过计繁手中的国玺,拉着计繁的手走下御阶,经过云治面前的时候,将国玺递到了他面前。

    云治却只一脸疑惑地看着云渊,并不伸手去接,他明知道现在控制局面的人并非是他,也知道自己来最大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这方国玺,他的愤怒来自于母妃的死,他眼下只想要报仇。

    可他一旦接过这枚国玺,他就无法再杀云洵,因为他承了云渊的情,而云渊并不想云洵就这么死了。

    他犹豫了很久,“四弟难道不想?”

    云渊缓缓摇头,“从前想过,现在我只想和繁儿出去走走。”

    云治看着计繁,他纵然从前对计繁有过非分之想,也不可能做到如云渊这般,换了他是云渊,他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舍弃一切,只为了和她在一起。

    其实他明知道做皇帝是一件再痛苦不过的事,云洵对这件事已经足够清楚,他就算再对顾书洛有情,也无法堂而皇之地将她置于后宫之中。

    他终于接过了国玺,碧玉生寒。

    云渊和计繁走了出去,二人默默不言同行了很久,计繁突然笑道:“四哥,你不后悔?”

    云渊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十分认真地看着计繁,“你有心事?”

    计繁嘟着嘴巴将头偏开,心下却忍不住觉得奇怪,难道自己的心事真的就写在脸上?她自以为已经十分收敛了。

    她沉默了很久,突然有点后悔刚才听了云渊的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临云宫,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到在邯郸醉等她的端木影岱,想到承影阁和试剑崖,就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她虽然也希望云渊能一直陪着她,却更不希望发生什么意外。

    云渊其实还是留在清城比较好。

    计繁在思虑之间,脸上阴晴不定,这微妙的变化却已被云渊收入眼底,云渊没有说话,心下却十分紧张,因为计繁似乎从来没有如此担心过一件事。

    “四哥,你其实……刚才不该……”

    如此吞吞吐吐,也实在不像计繁说话的风格。

    云渊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倘若有为难之事,我陪你便是。”

    计繁想了想,却突然笑了笑,她毕竟不惯耽于忧虑,想到其他事,刚才在脑海中盘桓不去的思绪便立刻被她放在了一边。

    “覃公训虽然死了,可城外大军该怎么办?连卫清也说过,他们绝不会轻易撤兵的,四哥把他们不远千里招来,又随随便便打发他们回去,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云渊闻言不免十分惊讶,他觉得最让计繁烦心的事应该出自承影阁,可她诉之于口的却与承影阁没有半点关系。

    她真正忧虑的是什么?

    他忍住没有问,只摇了摇头,“城外大军不足为虑,他们若不肯撤军,就只好把命留下。西蜀连年战事,这些人平素征战沙场,父皇对他们十分倚重,因此恃宠生娇,原本也该治一治了。”

    云渊如此说自然有他的理由,他让云潇故意缓兵迟来,也是为了防备不测。

    他们虽然走了,紫宸殿上的形势却并没有丝毫改变。

    站在紫宸殿外的弓箭手早已陈列在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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