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箫声在沉寂的夜里，听起来虽然不免悲怆，却十分诡异。
云澈虽然有恃无恐，此刻却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对面的杀气，云渊冷冷地看着他，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他此前认定是端木影岱杀了苏贵妃时，在邯郸醉中几乎是强压着怒火才忍住了与端木影岱决一死战的冲动，因为这人是计繁的舅舅。
可云澈呢？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云澈居然能如此残忍。
“皇后娘娘是你的生母，苏贵妃于你又有教养之恩，你如何下得了手？”云渊恨恨地看着云澈。
云澈却冷冷笑了，“是么？自从云潞出生之后，母后有几次是正眼看过我的？苏贵妃就更不必说了，她自有疼七弟的地方，又岂会管我？倒是你，哼哼，她们对你可都好得很。”
云渊怔了怔，才体会出他这番话中的酸痛。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
“哪有什么该不该的？”云澈打断了他的话，“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像四弟这样儿女情长的人，恐怕永远也不会懂。”
云渊哼了一声，“我不必懂。”
他说着一剑已经出手，云澈后退时计繁正持剑挡在他身后，他只得侧身避开，绕到了云渊身后。
计繁也冷冷一笑，身形晃动间，又挡住了云澈的去路。她并不想出手帮忙，也知道云渊并不希望她出手，他要为皇后教训不孝之子，也要为苏贵妃教训这个忘恩负义之徒。
云澈的身手此前显然被计繁和云渊低估了，虽然与计繁相比还相去甚远，可若他手中有兵刃，未必能一直落下风。
云渊并不客气，已有三剑划破云澈的衣衫，他的玄色衣衫上出现了数道血痕，但他并没有放弃挣扎，手中的金镖再度发出，云渊只好暂时避开。
他喘了一口气，悠悠道：“我若有剑在手，未必会输。”
云渊道：“你既然在此守株待兔，已经知道我们会来，就该提前准备好，既然自己考虑不周，也只能怪你自己了！”
他一声清啸，足尖点地，身子猛地跃起，翻身便朝云澈刺去，云澈全身被笼罩在一片剑影中，避无可避，却似乎不以为意。
便在此时，计繁发现箫声不知何时居然已经停了，她警觉地看向不远处，果然有一个人已来到了他们近前。
这人的身法极快，瞬间便冲到了云澈面前，将手中的东西往云渊的剑刃上一送，云渊竟不由自主地凌空翻起，落在了计繁身边，居然没有站稳，计繁见状忍不住扶住了他。
来人正是端木影岱。
“小老头，你为什么要阻止他？”计繁气呼呼地冲端木影岱叫道。
端木影岱面色凝重，“繁儿，你回了承影阁自然知道。”
云渊一愣，“难道承影阁出事了？”
端木影岱沉默不语，几乎是默认了云渊的话。
计繁心下一紧，恨恨地看了云澈一眼，跑到端木影岱身边一把拉过他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端木影岱道：“你师父……似乎是中毒了。”
计繁闻言，脑中嗡的一声，几乎站立不住，“你……你胡说！”
端木影岱也冷冷地看着云澈，“太子……哦，现在你已经不是什么太子殿下了，这一定是你的主意吧？”
云澈冷冷笑道：“兵不厌诈，这又能怪得了谁？”
端木影岱盯着他，“解药在哪里？”
云澈摊了摊手，“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没有解药了？”
端木影岱一愣，云澈接着说道：“我也是直到不久前，才知道原来你就是张柬，你对云影卫的了解也不浅吧，他们的手段你也知道，怎么早不去提醒她？”
计繁根本听不下去，已抢到云澈面前揪住了他的衣领，“你……”
她心念一动，突然笑了，“用同一种方法杀人，时间久了，总会出错的。”
云澈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心口一凉，“既然你没有解药，留着你又有何用？不如杀了。”
云渊和端木影岱同时愣在当场，最为吃惊的人却是云澈。
云澈只觉得心口一阵钝痛袭来，低头看时，计繁手中的承影剑已刺入了他的心脏。
“你……你居然……”
计繁冷冷道：“你三番两次想要害我，我尚且可以不与你计较，你不该打我师父的主意，我师父若死了，你给她陪葬，她若活着，你既得罪了她，就该以死谢罪！”
她一边说话一边放开云澈的衣领，顺势将承影剑拔了出来。
云澈口中不断溢出血来，摇晃着倒在雪地里，一直到死，眼睛仍睁得很大，像是根本难以置信。
他当然不可能想到计繁居然这么轻易便杀了他。
他残存的意识中似乎有一点后悔，然而后悔却已经晚了。
“繁儿！”端木影岱厉声道，“你杀了他，你师父怎么办？”
云渊来到计繁身边，挡在她和端木影岱中间，眼睛却看着云澈，云澈的脸色已慢慢变得惨白，雪中已浸了刺眼的红色，即便在昏黑的天幕下也看得十分清楚。
计繁却幽幽地道：“小老头，他既然没有解药，留着他做什么？”
“你……”端木影岱居然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计繁的思绪却有一点游离，“师父是怎么中毒的？”
端木影单默然半晌，才摇了摇头，“我们不知道。连她自己发现的时候，中毒已深了。”
计繁突然拉住云渊的手，“我们赶紧回去！”
云渊点了点头，端木影岱却拦阻道：“繁儿，你忘了他不能进阁？”
计繁瞪了端木影岱一眼，“同样是男子，怎么只有你能进去？”
端木影岱道：“我已被赶出来。”
计繁已经在走，边走边道：“师父既然中了毒，自然没有力气赶他走的，再说了，师父也未必就讨厌他！”
端木影岱回头看时，计繁和云渊已经去得远了。
“大哥的遗体，本该好好安葬。”
云渊没有怪计繁太冲动，他知道计繁想杀云澈不是一日了，而且云澈本就该死，若非端木影岱拦阻，云澈本该死在他的剑下。
计繁道：“四哥放心，小老头和云澈毕竟是主仆一场，他会料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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