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细看时,却是一间屋子。
计繁拉着云渊边走边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云渊摇头,他当然不可能知道。
计繁道:“这是很久以前端木影岱帮我搭的屋子,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跑到这里来,待上小半天也就没事啦。”
云渊跟在计繁身旁,越走越近时,云渊看出这只不过是一间十分简陋的茅草屋。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云渊有些疑惑,在他看来,计繁无论遇到天大的事,似乎也没有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
云渊正在沉思间,计繁突然停下了脚步,并伸手拦在了他身前。
茅草屋中突然亮起了烛光,透过窗子看得分明。
计繁心中一紧,反倒往后退了一步。
“屋子里有人?”云渊问,“是谁?”
计繁摇头,云渊问的根本是两句废话,屋子里当然有人,否则就不会有烛光,至于屋中的人是谁,计繁肯定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屋中的人是谁,就不会如此紧张。
“知道这地方的只有两个……不对,有三个人。”计繁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就是有一天心情不好的时候躲到这里来,才遇到了落难的云浅。”
也就是说,云浅也知道这么个地方,她若是知道,那云澈一定也知道了。
计繁想了片刻,又开始往前走,云渊想拉住她,她却轻轻笑了,“这屋子里的人早已发现了我们。”
这句话说完,屋子里也响起了一个声音,“少阁主果然聪明得很。”
云渊闻言,手中的剑已出鞘,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云澈。
这地方并没有其他人,云澈只身在这里等,必定有恃无恐。
计繁笑了笑,“我只是不太笨罢了,就凭这一点就说我聪明,我实在是觉得有点惭愧。”
“少阁主太谦了。”云澈清冷的声音在幽静的深山中显得格外凄凉。
计繁已经来到了茅屋门口,门虚掩着,像是专门在等他们。
云澈的确在等他们。
屋子不大,只有一张几一张床,一张坐榻被云澈坐了,计繁和云渊只好站着。
云澈见了云渊,突然凄然一笑,“四弟,我落得今日这般光景,你可还满意?”
许久不见,云澈的头发已夹杂了些许银丝,神情与往日已是大不相同,从前的云澈也算得上潇洒,现在却满脸都刻满了怨毒之色,简直换了一个人,要不是凭声音,云渊根本不可呢一眼就认出他来。
云渊并不觉得有多么抱歉,云澈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咎由自取,根本不能怪他,要说最后他杀了苏夕翎,那也是因为苏夕翎要杀云绪,虽然云渊出手时难免夹带了些许私心,可若没有这些私心,他出剑时恐怕会更加决绝。
计繁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上山?”
云澈哼了一声,“我并不知道,在这里也不是为了等你们……不过你们既然都来了,我也没有逐客的道理。”
计繁冷笑,“这地方本是我的,你占了去反客为主,居然还敢下逐客令?”
云澈也淡淡笑了,他的笑和当初在息王府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只是他的目光不只集中在计繁一个人身上,还分出了一半瞧着云渊,目光中的意味与从前自然也不相同。
“我并没有要赶两位走,两位想在这里逗留多久都没关系。”
计繁忍不住问道:“林芃在哪里?”
云澈微微冷笑,“少阁主未免太心急了。”
计繁厌恶地瞥了云澈一眼,转身对云渊道:“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云澈嘿嘿冷笑,“你们不可能找得到她,除非……”他却故意没有把话说完。
云渊冷眼观瞧,此时忍不住插言道:“除非什么?”
云澈淡淡地看着他,“除非夕翎能活过来,明白?”
计繁皱眉,“人死不能复生。”
“那就得有人给她偿命!”云澈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无比。
计繁和云渊闻言,心下皆是一寒,这个人莫非疯了?
云渊看了看计繁,又转向云澈,“就算你不说,我们一样能找得到。”
云澈冷笑。
山林中又传来十分凄凉邈远的箫声。
云澈的目光变得更加寒冷,“你让云治做了皇帝?”
云渊愣了愣,“并非是我。”
云澈道:“我本来以为会是你,为了一个女子,居然连天下都不要,我从前认错了你。”
云渊冷峻的目光像是一直看到云澈心底,“大哥本来就从未认清过我,否则当初就不会轻易利用我了,大哥现在认清也还来得及。”
云澈又冷笑,“不必。你可知道父皇为何没有杀我?”
计繁撇了撇嘴,“虎毒不食子,本是人之常情。”
云渊却摇了摇头,“大哥,他想让你做什么?”
云澈又笑了,“诛尽西蜀叛臣贼子。”
“这些人也包括我们?”计繁问。
云澈不屑地看了计繁一眼,“凡是承影阁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哦?”计繁似乎觉得十分有趣,“你以为就凭你们这些人,能够把承影阁怎么样?何况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她手中的剑已出鞘。
云澈道:“你若不管其他人的死活,自然可以动手。”
其他人?
计繁愣了愣,便觉得眼前一晃,云渊手中的剑已挡在计繁面前,只听“叮叮叮叮”数声响,地上已落下来几件黄澄澄的东西,计繁一见之下惊讶不已,居然正是夺命金镖,她看了片刻,突然心下一松,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正觉得奇怪,当年覃博和苏贵妃相交甚厚,我舅舅与他们又都相熟,绝没有亲自动手杀了苏贵妃的道理,原来无行公子并非云绪,而是你?”
云澈道:“是又如何?”
话音未落,云渊身形突然一晃,手中的剑直指云澈的脖子。
云澈猛地起身向后跃去,一窜之下竟穿破屋顶,自茅草屋上避开了。
他的手中又已扣住了几柄飞镖,一边却冷冷道:“云渊,你若只顾着为苏贵妃报仇,只怕会后悔。”
计繁也早已出门,闪到云澈身后挡住了去路。
云澈站在雪地里,进退无路,四下一片沉寂,只有呜咽的箫声依旧缠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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