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池一夜,我和方舟的毒都解了。方舟恢复到从前的温柔,言谈举止亲切包容,不再随意发脾气,指示我做事,安静时如白瓷花瓶,照看rose时则充满母性。
我身上不再燥热,也不再失眠。
起初,我俩都很尴尬,她见到我总是借故走开,不与我对视,也不与我待在一个房间。
这样的时间让整个房子变得异样。我白天忙着装饰,一点点还原火灾前的景象。壁纸贴上,地毯铺上,大火的痕迹便没了。接下来,一点一点地铺设美的雅的物件,一切以方舟的喜好摆放。
我想将从山崖对面搬来的一只绿色夜光杯摆在大厅里,但需要一只托盘。方舟房间有只陶瓷托盘。她用来盛放耳环的小托盘。
我去她房间,想问她能否将托盘拿出,放夜光杯用。那翠绿色夜光杯在夜间漂亮极了,发出绿色的诱人的光。
我打开她的门,她和rose正在午睡,她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rose的小手抓着她的breast,香甜地睡着。
眼前的画面立即让我想起拉斐尔的圣母像,一派祥和、宁静,一股幸福的喜悦涌上心头。
我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她们均匀的呼吸声十分有节奏,世上最动人的旋律也不过如此。我悄悄地掩上房门,走出家门。
我奔跑在山林间,想起方舟给我讲过的清朝一个将军的故事。
据说,清朝有个将军,爱上了他外祖母的养女梅,两人两小无猜,一起长大,暗生情愫。后来,将军要入伍,临行前,让她等他回来。等他胜利而归,她却嫁给别人,后因难产而死。自此,将军一有空便画梅花。
“梅花是最漂亮的画,要是我结婚,一定走铺满梅花的路。”那天,方舟站在一棵开满白色梅花的树下对我说。
我在山林间找寻梅树,红的,白的,找到许多。挑选最漂亮的枝桠,将它们摘下来,做成红白相间的花束。
回到家,方舟还在睡觉,我跑到她床前。她鼻子动了几下,被梅花的香味惊醒,看到我手捧梅花,惊诧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找个花瓶把花插上。”
我单膝下跪,将画递给她,说,“方舟,我要娶你,请你嫁给我!”
她接过花束,在鼻子上嗅了嗅,整理了衣衫,坐直了身体,说,“我记得你小时候的理想是——”
我立即说,“与你在一起。”我知道她想说秋心。当我是人的时候,我喜欢的是秋心;当我是鬼的时候,我想与方舟结婚。生活于我,想跟谁一起生活便会爱上谁。别人的感情难题在我这里从来不会成为麻烦。
她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说出口的是“好的,我答应你。”
后来,我摧残了十几棵梅树,用它们的花铺满了一条香气满盈的小路。我和方舟结婚了,那场只有小海、rose、方舟和我的婚礼。
阳春三月,漫山遍野的花竞相开放。我带方舟和rose去母亲坟前。rose已经会走路了,她跑的很快,可能因为体内的狼的基因,一不留神,她就会消失不见。她着急的时候会露出一条褐色的小尾巴。她还不会说话,发怒时候的吼声,与她精致天真的小脸极不相配。
那天,在母亲坟前,我说了很多话。告诉她,我结婚了。从此多了一份勇气,遇到千难万险都不会再害怕,希望她在天上能够看到我的幸福……
我想讲的话太多,方舟在旁边十分困倦。
“你在这里继续讲,我去那边凉快会儿。”她没带丝巾,脸上因阳光的照射生出暗褐色的斑点,这些斑点会随着阳光强度扩大,会让她虚弱。
“好的,你去吧!”我说,我带了一顶宽边草帽,足够抵挡阳光。我看着方舟向不远处的树走去,rose在旁边的坟墓前挖土。
我继续讲,将我小时候的故事与母亲重温了一遍。
太阳西下,大概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我口干舌燥,决定找方舟和rose回家。
我四处找不到rose,想着她一定与方舟在一起。方舟在两千米外的树上睡觉。我找到她时,她还在做梦。
“方舟,rose呢?”我叫醒她。
“rose,rose呢?rose不是与你在一起吗?”她突然清醒,立即从树上跳下来。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坏了,rose不见了。
我俩在附近跑来跑去,几乎踏平了每一个坟墓,查遍了每一棵树,能找的都找遍了,不见rose的身影。
方舟大哭起来,我几乎是第一次看她哭的如此伤心。
天快黑了,树上的乌鸦呼唤同伴回家睡觉。
“我们回家吧!说不定rose在家等我们。”我只能这样安慰方舟。我俩心里都清楚,rose可能再也不回来了。她跑的太快了,若是连续跑两小时,不想让我俩找到,躲在这山里,是很容易的。
“怎么这样忘恩负义呢?”方舟痛苦地捂着脸,不敢相信她日夜照顾的rose会弃她而去。
“她可能贪玩,跑远了。没关系,回头我们搜山,只要她在山上,一定能找到的。小孩子都这样,都有想离家出走的时候。”我掰开她捂着脸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
我俩一前一后往山下走去。天色已晚,希望在最后一抹光亮前回到家中。
突然,远处的寺院传来鼓声,缓慢而悠长的鼓声。我的心十分紧张,万一rose跑到寺院,只怕情况十分不妙。且不说寺院的尼姑们发现她是长着尾巴的狼人,若是知道她的爸妈是我和方舟,日后只怕对我俩不利。
方舟握紧我的手,我们俩想到了一起。
“你怕吗?”她问我。
“不怕,你呢?”
“有些尼姑与道士关系好,那些道士有咒语,可以让我们变成骷髅的模样,将我们关起来,就再也不能看着花花世界了。”她说。
我想起刘教授给我的咒语。那些咒语的威力我还没有领会到,但若真的命运如此,也只能接受了。
“我不甘心。活了几百年,终于遇到我喜欢的你,我们的日子才刚开始,不能就这么结束。”她说。
我活了十几年,终于开始过上幸福的日子,当然不希望这样结束。搬家?逃跑?
“那我们离开这里?”我问她。
“就这样丢下rose?”她摇摇头。
“不要多想了,或许rose没有跑进寺院,她在家等我们。我们先回家吧!”我说。
“好!”我们一起踩着夜色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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