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睡梦中,正修习那大蟒的绞杀之技,脚下趟了泥步,正感觉脊骨大龙蠢蠢欲动,感到手臂上汗毛炸立起来,忽然之间有了意动,正欲发力击倒面前那株老树,忽然感觉面颊凉凉,抬头一看,天际并无雨滴落下,正疑惑间,感觉面颊被一个温热的柔软物体舔舐着,睁开眼来,朦朦胧胧间发现,那老者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这才醒悟,原来方才是做梦。
忽然那舌头又出现,紧接着看到一头黑色的熊出现在面前,吓了一跳,顿时黎就跳了起来,伸手一抹,便觉脸上有丝丝的粘滞感觉。
“这是什么?”黎捏着双手,感受那黏黏的感觉。
“蜂蜜。”蓟生淡淡的笑道,“我见这熊儿甚是喜食那鱼肉,想来是蜂蜜的缘故,于是我点了少许出来,不慎,落在你的脸上...”
黎“......”
“你好像不信?”蓟生挑了挑眉毛,见得黎刚想张嘴说话,“好了,讲正事,开始吧。”
“什么开始?”黎依旧是略微蹩脚的齐地东夷族语。
“你不是要学我的大河纵横之道吗?”蓟生背对黎,面对大河,倒背双手。
“不就是在大河里捕鱼。说的这般大气,哼。”黎腹诽。
黎还未完全睡醒,“前辈,请问如何修习这纵横之道?”纵横二字黎咬的很重。
蓟生又岂会听不出来黎话语里的揶揄,“黎小兄,莫要小瞧了这大河纵横之道,若你能习得此法,便可在这大河之中任意驰骋,天下皆可去得,捉鱼,只是小道尔。或者你可认此法为捉鱼之法未尝不可。”蓟生郑重的说道。
黎见蓟生眼神如此严肃,知道此时不是玩乐时机,躬身说道“前辈请赐教。”
此时申时方至,蓟生抬头看了看渐渐西垂的太阳,已失了正午时候的盛烈,“大约午时三刻,乃日间阳气最为盛烈之时,若是这时劳作,春日里便易大汗淋漓,遑论夏日,是以我见你午休,便不管,而水中,却是未时申时交叉之际,这一日之中,最热的时辰便是当下,我劝你若是下的河去,最好脱去衣裳,免了累赘,你莫要看这大河风平浪静,这时节无风便好,若是起了北风,浪水打来,早是卷起万重叠浪,那时候水下却是比之岸上更是平静,这时候,水下却是逆流顺流交错涌动,若是你不谙水性,一个差错,怕是你便被卷了进入河心,绝非夸大之词。”
“若你掌握了时节之于大河,不管是环境,冷暖,或是天气,都对你大有裨益,而捉鱼,不过是小道尔。老夫纵横江河数十年,亦是未可全然了解这大河。这最精通大河之道的,便是你我所食的鱼儿,若你可习得这鱼儿三分水性,这大河与你来讲,便是如履平地。”
“比如方才所食锦鲤,便喜欢于激流之中,若你可探得暗流,这捉鱼,便是你手上的本事。”
黎若有所思。
“方才我见你熟睡之时,背上长剑造型古朴,可否与我一观?”蓟生忽然问道。
“可以。”黎淡淡的说道。
说罢解了剑,“锵!”的一声,宝剑出鞘,寒光闪耀,黎握着剑刃,将剑柄递了给蓟生。
蓟生随意接过,入手却是一沉,胳膊差些接不住,掉将下去,顿时心里一惊,“此剑看来如此轻灵,怎会是如此重,这小娃子气力如此之大,莫非老夫遇到高人。”心中顿感荒诞。
费力的将剑举起,此剑看似材质青铜,造型古朴,长约二尺有半,宽约寸半,剑身靠近剑柄之处,铭刻两个鸟形文字,蓟生越看此剑越是心惊,“此剑究竟是何人所铸,以我之臂力,不过堪堪举起,舞剑更是不可能。如此重剑,莫说是杀敌,便是保持自身不被重剑所压便是有幸。”
黎见蓟生脸色阵红阵白,似是被这青剑惊住,抿了抿嘴巴忍住笑,“前辈感觉此剑如何?有何见解。”
“我北地雄鱼岂可被这小娃惊住,”蓟生暗自心想,若无其事的将青剑展开,使了个起手式,“小子,呵呵,剑是好剑,剑刃甚是锋利,只是不知,耐用与否,对了,此剑何名?”蓟生一副高手的做派。
“师尊只说是青剑,只是剑身之上鸟形文字我并不知晓,前辈可识得?”黎摇了摇头。
“老夫亦是不知,不过,小子,此剑现时于我手中,我若是刺你一剑,你便是逃跑,亦是无处可去。”说着蓟生眼中精芒闪动,将剑举起,剑尖举向黎。
意料之中的惊慌失措没有出现,黎此刻仍旧是丝毫未动,蓟生心中有了一丝不安,“这小子居然如此镇定,莫非不是装腔作势?且唬他一剑便知。”
这样想着,蓟生一剑便刺了过去,然而,剑尖出手之后,蓟生才发觉,小看了这把剑,这把剑的重心居然如此靠前,本来重剑便是难以掌握,而此剑挥动起来,更是收势不住,若是一剑挥去,恐难以收回。蓟生心中震惊,这少年看来如是青涩,莫非可挥动这重剑?
这思绪打了个岔,手上的功夫便差了许多,一剑挥来,剑尖自然下垂,黎闪身一躲,又是一缩身,手上起了个招式,如同鸟喙,一口衔住了这青剑的剑刃,紧接着上步,,左手闪电般自腰部窜出,“灵蛇出洞,”伸出食指和中指,向下一啄,正好切在了蓟生的手腕上,瞬间的疼痛使得蓟生手腕立马失了力气。
“咣当”一声,青剑应声而落,黎一把稳稳接住。
“前辈,你可好?”黎笑着说道,收了手中的剑,插回剑鞘内。
蓟生尴尬的搓了搓手,假装“咳咳”了两声,“怎会如此?此剑,此剑......你怎挥动如此重剑?”蓟生意识到,也许自己一直以来小瞧了这个小子。
“方才,你是如何到了我的身边,击中了我的手腕?”蓟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大河纵横之道。”黎笑道,“前辈你并无杀意,我怎会不知。”
“......好小子。你,黎小兄可否为老夫一观舞剑之术。”蓟生一改态度,迟疑说道。
“好。”出乎意料的,黎爽快的回答。
一跺脚,黎跳了出去,静气凝神,单手将青剑拔起,此刻青剑出鞘的声音格外清越,使了个起手式丹凤朝阳,一道青芒一闪而没,右手捏了个剑指,身形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或劈或斩,或挑或崩,或刺或挂,剑来沉肩坠肘,含胸挺背,松腰没胯,动作舒展大方却又细腻飘逸。
蓟生很是震惊,“这少年臂力惊人,且呼吸丝毫不乱,脚步剑法和呼吸之间隐含某种技巧,如此重剑竟无丝毫重心不稳之态,且腰胯似乎松软无力,舞起剑来,却是刚猛之极。”看着看着,蓟生感觉这少年精力旺盛,若是对敌,堪称一员猛将。
黎打的或快或慢,意态渐渐舒展开来,心神沉浸在剑法之中,索性,将那套师尊所授剑法全数施展开来,只是偶有剑招同呼吸步法出现差异,黎仗着年轻,自然瞬息抹去。
这一番下来,蓟生倒是看的津津有味,黎舒展开了筋骨,最后一式打完,收去剑招,呼出一口浊气。
蓟生这才发现,这小子打完一套剑法,居然又回到方才初始之地,且脚印正好化成一片圆环,端的神奇无比。
“小子,剑法使来倒是不错。”
“当然。”
“你且听我说完,”蓟生看着不远处那片脚印,“虽然你剑术使来恁是好看,且意态舒展有如大鹤横空,只是最后一式剑招是什么?使来似乎意犹未尽,且整套剑法虽然刚猛无比,也是粗中有细,只是,却感觉差了一些味道。”
“哦?前辈你说是差了什么?”黎玩味的看着蓟生,“前辈有何高见?”
“我蓟生纵横江河数十载,莫说见过风浪,只是见过的水便于你多了不知不少,你如此心性不稳,怎成大器!”蓟生自然是看出黎漫不经心,不由怒道,“我且问你,你这剑招猛则猛矣,却不可持久,你看这大河,连绵不断,若是你一口气汲不上来,剑法自然出了纰漏,对敌之时,若是庸手倒还罢了,若是眼光高明者,自然可趁你呼吸出现纰漏之时,一剑破去你的剑招。丢了你师尊面皮是小,丢了性命,你便全则罢了。”蓟生半生居于大河之上,走南闯北,眼光却也是颇为毒辣。方才一观,发觉这小子剑法到是上佳,只是心境似乎不稳,似有急于求成之意。
“莫非前辈亦是剑术大家?”黎闻得蓟生说来有理,问了一句。
“嘿嘿,剑法我是一丝不会。只是老夫我眼界高罢。”蓟生嘿嘿笑道。
“......”
“还请前辈赐示,小童如何可使得剑法绵延不绝,生生不息。”黎感觉这老者似乎并未讲出实情,或许此际便是自己剑法突破时机亦未可定。
“老夫观来,你这剑招虽是看来精纯,只是有如无骨之龙一般,毫无己身精气,只是那式好像大鹤横空的剑招,才略有些意思。且最后一式,似有同归意境,然似有意犹未尽之感,为何如此?”
黎听闻此言,低头略微思索,“那你再看我这招试试。”举剑,良久未动,蓟生看的不耐烦,正欲呼喝之时,忽然蓟生感到这少年气质大变,而原本大开大合,飘逸舒展的剑法,此刻居然如同大蟒厮杀一般惨烈,充斥了暴虐和杀性,动作拙劣缓慢,失去了原本的飘逸之姿。
收去剑招,“此式如何?”黎张口问道。
“难看之极!”蓟生不屑的说道,“只是此剑式倒是有了自己的灵,这剑招哪里学来?这般肃杀惨烈。使来杀敌,怕是有伤天和。”蓟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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