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乃是一汪水泽,有如美人的眼波一般,招人欢喜。湖上烟波浩渺,罕有人际,其地之大,堪称冀州一颗最耀眼明珠,乃是大河之北难得一见的巨泊。
若是自北向南而行,怕是有百里之遥,亦不能至南端,自河水由南至北而行,行过此泽,豁然开朗,传说之中,上古圣人禹,疏导河水至此,见此泽甚大可平河水之患,遂将河水导入,至北部流将出去。
除却河水之外,另有数支河水自太行蜿蜒而下,注入此湖。是以若是平常年份里便好,水泽丰盈,周遭物产丰美,若是赶上灾祸年纪,河水暴涨,这明珠便会化作恶魔席卷四方,周遭之地,无一可免,河水泛滥冲击,然而洪水退去之后,留的一地河泥,来年,定可丰收作物。
此时一夜孤舟徜徉湖中,而至后世所称漳水之中,碧水荡漾,自灵山太行之中涓涓涌出,透着一丝灵气,此地颇受人喜爱,水草丰美,是以另有白狄潞氏一支迁至此处。
不知何时,自这漳水之中,一条硕大的黑影自上游缓缓游过,惊得水中游鱼四下里逃窜,猛然间这黑影似乎发现远处正是一汪水泽,喜出望外,加速前行,但见一叶小船泛舟湖上,舟上成双成对,正是才子佳人,你侬我侬之时。这黑影心中不忿,静静悄悄前行至小舟底下。
“潞二哥,你何时启程?听说大王要你去前方争战。”女子生的明眸善睐,皓颈修长,体态康健,肤色白皙,瞳孔射出湛湛蓝光,有股北方夜莺般的野性之美。
这男子背了一张大弓,此时正撑篙摇曳,最被人注目的乃是这男子生了一双狼眸,冰冷无情的眸子,时时刻刻散发着摄人心魂的冷光,却长了一张极为英俊的脸面,五官立体,虎背熊腰,身材颇为高大,闻言,露出洁白的牙齿,刚要说话,笑容却凝固在脸上.....
“怎的?潞二哥?”
这男子也不答话,飞快向后撑篙,然而后退不过两丈有余,只听“嘭”的一声,小船儿被撞个粉碎,两人被抛向半空之中,旋即“噗通”声传来,两人纷纷落水。
女子一脸茫然之色,大声呼救,只觉身下有股说不出的力量拽着自己,难以挣脱......
这黑龙刚刚想捉住两人吃掉,却露出疑惑神色,“咦,是那人后代....也罢。”黑龙摇头摆尾远去大泽深处。
后,传闻后世滏阳河之源头,有黑龙洞之说,曾有言“骊龙此中出,其深不可测”。
........
此时骄阳烈火,日过中天,两人出离这距离村落不远的东方密林,小兽嘴角仍然血迹斑斑,两人带着猎来的“货物”,同小兽一起,走到一条小河边,小兽大概是渴了,猩红的长舌吐出,卷起,熟练的将河水卷入口中,看的黎心中痒痒。
“仲犬你这饮水实在是便利。”黎记起师尊曾有言,那牛舌更是强韧,“牛舌卷草”,便是将锋利坚韧的草叶,一口吞进,而丝毫不伤舌头,黎看的阵阵出神。
直到庚辛连续叫了几遍,“老弟,你这在发呆做些什么?”庚辛疑惑说道,“走吧,看样子已时近申时,快些入得城去,还可将这些东西换钱。”
黎抬头睁大眼睛,说了声“好!”两人快速赶往村落,一条小径蜿蜒向前,此时河边春意渐浓,天气日暖,河边已有寥寥绿草生出嫩芽,小河涓涓,跟随两人脚步前行。
不多时,两人自村落另一入口,回得村中。小兽今日这般行走,许是累了,不时蹲下身来,回首望去。
“哎呀,你两人哪里去了,这才回来,叫我一顿好等。”刚刚入得那大姐家中,甫一见面,这大姐便心急火燎的喊道。
“怎的了?”庚辛问道,伸手一提手中猎物示意。
大姐自然明白了许多,只是额头上满头大汗,“也不知怎的了,往日里你这娃子很是安静,吃完奶便安然睡觉了。我的倒也充盈,够这两个小崽儿吃,只是自打今日下午,你这娃子睡觉便不安宁了。你哥也出门去了农田,幸好你赶回来,快去那村中大祝那里请人过来,怕是你这娃子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着哩。”有意无意的看了黎身边小兽一眼。
黎手中仍旧拎着猎回来的肉食,闻言将猎物放置地上,小兽这次倒是颇为安静,蹲身坐下,“老兄,你看着长思,我去请吧。”
“哎,老弟,你哪里去的,又不识路,我去吧!”庚辛快速放下猎物,出门而去。
黎无事做,便蹲身下来,抚摸小兽顺滑的毛皮,小兽很是受用,眯着眼睛躺下身子,任由黎摆弄,不时黎伸手摸向小兽的胸部和四肢,黎的手法很是轻巧,小兽完全躺下身来,任由黎摆布。
大姐见庚辛出的门去,对着黎笑了笑,赶忙进了屋中,不多时,果然听闻屋中传来婴孩啼哭。
庭院之外,黎逗弄着仲犬,闻听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果然庚辛大嗓门便喊道“我回来了!大祝随后便到。”
“咦,老弟,你这边呆着作甚,走,与我一同去的屋中,看我儿子咋样。”
“我便不去了,庚辛兄,你看我身上脏兮兮,若是娃子见了不喜大闹,便是坏事了。”
“呵!你这小子成心不是,老哥我何曾嫌弃过你?”
两人你一嘴我一嘴的逗笑着,身后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大辛,你娃子在哪里?”
“哦!是大祝,这边请,”庚辛回首看去,之间一老者老态龙钟,却是精神矍铄,拄着一只漆黑的拐杖,一身绛红色长衣大袍,自门外走将进来。
“咦,哪里来的小娃?还有头野熊?”老者甫一进门,便注意到蹲身地上的黎和小兽,眼神尖利,问道。
黎早早便注意到庭外有脚步声,只觉这脚步虚软无力,料想是个老者,并未在意,这刻抬起头来,才发觉,这老者似乎好强的精神!眸光有如针扎,直射过来,幸好黎内心坦坦荡荡,长身而起,“晚辈苍狗,见过大祝!”
“苍氏?你自何处而来?”
“晚辈自北方而来。”黎想了想,决定还是如实回答。
“据老夫所知,苍氏,乃是上古仓颉氏之后,亦有我高阳氏之后,此乃两支,绝未听闻乃有北方苍氏一说。你从实招来,不然....哼!”老者重重以拐杖柱了一下地,发出沉闷一声响。黎显然未曾料到这老者如此博学,自己不过信手拈来的名字,却被这老者摸到破绽,心中想着对策之时,眼神倒是与那老者对视,不让半分。
“大祝,你这是作甚!苍老弟不过是一少年,哪里有的坏点子,若想害我,早便害了。”庚辛着急说道。
“你不过年纪轻轻懂些什么?此处距离北方戎狄并不遥远,长线大鱼你可曾听闻?若是有戎狄大能渗透进来,你我便是夏族罪人!”大祝训斥道。
“前辈,你看这.....”黎想了想,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缓缓推出一拳,此拳动作极为缓慢,却是势大力沉,颇有大山压顶之势。
“嘶....你这是....你是练气士!”大祝惊呆了,如此小小年纪便有练气士不成,莫非是上古传说返老还童之术?“
“不对!你这不是练气法,你是谁?”此时老者已然没了初时的敌意,换了一种颇为重视的态度。
“小子不过是曾受高人指点罢了,家师有言,不可造次。吾乃修行之士。若有冒犯,还望前辈见谅。”黎躬身施礼。
“若是练气士高徒,那便是了,我夏族练气士如今已颇为罕见,小兄弟你有大福气啊!哪个练气大士无一不是坐镇一方的绝世高手!便如我国城中大祝司一般。”大祝感叹道,“我虽号为大祝,却是众位抬爱,不过是粗浅功夫,细枝末节罢了。登不得大雅。”
这村落的大祝自然难以比得莫城祝司的眼力,浑然不觉黎背后长剑所蕴含深意。
大祝向屋内走去,查探一番,笑呵呵说道,“无事,不过是天气忽寒忽暖,有些燥人罢了。大辛,你这娃子,倒是生的一副漂亮的眼睛,和你娘子....咦,你娘子去了哪里?”
大姐一声长叹...
“娘子,娘子她....”庚辛脸色忽的垮了下来。
大祝一听变了脸色,“怎会发生这种事?发生了什么?”
庚辛脸色昏暗,摆摆手不想多说,那边大姐倒是看了出来,“大祝,往事莫要多言了,还是看好当下吧,我这傻老弟呀....”
大祝拍了拍庚辛的肩膀,一阵无言,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摇头去了。
路径归途,见到那少年仍旧身在院中,逗弄那只棕色小兽,这才注意到这少年背负一把造型高古的长剑,不知为何,老者看了一眼,便记住这长剑样貌,虽感觉奇怪,却也不好开口相问,点头致意,转身去了。
听闻这娃子无事,庚辛虽然心情低落,却也松了口气,不多时,出离屋门来到院中,“老弟,我们现在便走吧。”
“好!”黎简单答道。
两人拿了个筐,趁着时候尚早,便打算快速去往城中,将这些物事换来米粮。
一路奔袭,两人赶至城中,那祝婆婆见到这些东西时大吃一惊,“好多东西!这些..都是你两人得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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