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大约猜到了顾长安这突然变了的性子是怎么一个原因。
但有些东西，她不想细想，也禁不住细想。
她披着顾长安的衣服就这样下山了。
顾长安以为，她下山回到车里头会是安全的。因为他心底的那一份恐慌，是对他自己而言的。他心中萌生出来的恐惧与不安，都与他将要面对的东西有关。他让秦梦回去，只是不想再拉上一个垫背的，也免得在她心中，自己一直是那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形象。
但他还是错了。
跟秦梦有关的事情，他的预料从来就不准。
赵抟在秦梦离开之后，趁顾长安没留意，纵身一跳就想溜走。
顾长安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脖子。
“放开我！顾长安！你要死也别拉上我啊！”
赵抟心里苦苦的。
人妹子就可以安安稳稳回到车上去躺着吹空调，凭什么他就得跟着他出生入死啊？
顾长安说：“患难见真情。我们之间的情谊，需要一场共患难来见证。”
赵抟真是信了他的鬼话。
他无路可走，只能跟着顾长安继续上山。
越往上走，温度越低。赵抟一身的毛发被吹得乱七八糟，直在那里慨叹自己的悲惨猫生。越往上，那股尸臭味越来越浓。顾长安问赵抟：“小小死了吗？”
周秀娟什么问题都没有，那问题就出在黄小小的身上。
赵抟摇头，“应该没有。但是现在这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按理来说，魂魄出窍的人，若是七天之内灵魂能够回到自己的躯体内，就还有救。小小明显七天都还没到，身体也不可能会发出跟放了十来天一样的尸体的臭味吧？”
赵抟越说越觉得玄乎。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小小那缺了的魂魄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小小的魂魄之所以缺了一部分，很大可能就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她死前有执念与不甘，轮回的时候，那份不甘，不愿意同其他的魂魄一起忘却前尘、丢掉一切，留在了人世徘徊。而今世，小小因为想起了前世的种种，又因为魂魄缺了一部分，魂魄离开躯体，在尘世间徘徊，而被那一缕怨魂趁机上了身。
当然，这一切也只是赵抟的猜测。
不过，他这么“聪明”，赵抟也相信他说的话。
他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照你的意思，要么就是除掉那一缕怨魂，让黄小小原本的魂魄回来，要么就是放任这一缕怨魂自行发展？无论是哪一种，这个黄小小的魂魄反正就是不会完整了对吗？”
若赵抟现在是个人，怕是一定会点支烟，长叹一声人生无奈。
“那又能怎么办呢？她的魂魄本来就不是完整的，我们只负责将一切恢复到原样，并没有还要修修补补的职责啊！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圣母心了，跟小梦梦一样一样的。”
顾长安张了张嘴，本想着要解释一番，后来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恰巧，他低头，看到了地上的一滩血迹。
他将赵抟举出去，说：“这里有血，你能闻闻看是谁的吗？”
赵抟知道他是在戏弄自己，大叫：“我是只猫，不是狗！”
说着说着，身后忽然一个黑影朝他们扑来。
顾长安早有预感，抱着赵抟往旁边一躲，一回头，却见那是周秀娟。
他的眼睛被血污住了，两只眼紧紧闭着，脸上都是血，额头上还有好几处磕磕碰碰破了的痕迹。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对面的是谁，只是凭着本能将自己能够感觉到的所有活物都去驱逐出自己的安全范围内。
“周秀娟？”
顾长安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周秀娟听到声音，一愣，原本剑拔弩张的状态顿时松懈了下来。
“是谁？黑店的老板？”
顾长安还没来得及应一声呢，就见那人朝着自己猛地扑过来，五体投地，又是磕头又是哭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遇上了什么大罗神仙。
“大哥啊！求求你救救我吧！”
顾长安赶忙避开来一点，可不敢受了人家的跪拜。
“别别别，我救不了你。”
“黄小小她……不，是那个怪物，她根本不是黄小小！那个怪物要杀了我！”
周秀娟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显然之前经历了一场难以想象的可怕经历。
顾长安犹豫着要不要去扶一把这个脆弱的男人，但还没等他的手伸出去，就听到树丛中传来一阵声响。周秀娟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一直张嘴，用无声的口吻告诉顾长安：来了，她来了！
赵抟也禁不住炸毛，趁顾长安愣神的当口，终于有机会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树丛中的那声响越来越清晰，紧接着，一个人从里头窜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
的确就是黄小小本人了。
那么娇小的一个妹子，脸上却出现了嗜杀的表情。
她还是有意识的。
看到顾长安，她轻笑：“怎么，你要救他？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有什么好救的呢？”
小小拿着刀，指着周秀娟，恨不得一刀捅进他的身体里头，再狠狠拔出来。
“上辈子的恩怨，我管不了，但是这辈子，他还想杀了我！这样的人渣，我真是瞎了眼了才会再和他有瓜葛！你们今天要是不管这件事，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你们走吧。”
她的样子跟周秀娟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色的衣服上斑斑点点，有血渍，也有污渍。
她的腹部还有一大片的血迹，血已经止住了，但也不难想象那地方的伤是怎么来的。
两个人在顾长安来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大战了。
“小小，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小小……”
周秀娟听到她的声音，大约是知道自己今天逃不掉了，哭着跟她求饶。
小小非但没觉得解气，反而怒气更盛了。
“你知道你现在像是个什么吗？丧家之犬啊周念青。我哥哥那件事做的是不对，但是罪不至死吧？他死也就算了，你还要拉上我一起。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的感情，对你来说就什么都不是吗？你以为你们周家所有人的命是怎么保下来的？还不是因为我求着我哥帮你们！我哥用他的官爵换来了你们周家不用绝后，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们的？忘恩负义的东西！”
她说着就要冲过来。
顾长安一个迟疑间，挡在了周秀娟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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