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再次见到郑虎的时候他还是穿着那身蓝色长袍。
听炮灰说过郑虎以前上班的地方叫力行社，工作服就是蓝袍子所以也叫蓝衣社，今年才划分到军统二处。
不过陆小也奇怪，自己每次见郑虎都发自内心的有种恐惧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不敢直视对方，所以现在郑虎到底长什么样，有什么特点，他都不好形容。
“雪莲，把后天的任务跟陆小说一下，听听他的意见。”
没想到郑虎找他并不是询问自己易容的事情，更不是炮灰说的要给他们上课，而是直接让自己参与到任务的制定中来。
陆小当然清楚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可现在自己连日本高级军官都杀了好几个了，当然不怕这些小麻烦了。
于是他也没什么表示拉了把椅子坐在炮灰身边。
美女特工雪莲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任务。
“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刺杀日本货币专家杉山大輔，他指定的金融政策对国统区的货币汇率影响很大。而且现在日伪政府用军票换取民间法币的活动也是他在主持。
他们把收集来的法币拿到上海党国开设的银行换取外币几乎毁了我们的货币体系。”
“那个雪莲姐，你说这个我真不懂，就是杀个日本人呗！”
“我是中尉军衔，你应该叫我长官。”
雪莲瞪了陆小一眼，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个长腿美女总是想让自己在作风上学习屠夫郑虎，可惜她的脑袋又没分裂，连个皮毛都学的不像。
看到陆小不插话了，雪莲也没在啰嗦没用的，开始说正题。
“根据我们的情报，杉山大輔每周五都会在万国饭店请一位日本艺伎吃饭。而且都是预定的靠近窗户的位置。所以我们计划后天晚上在窗外伏击他。
今天你和炮灰去那里吃饭就是为了观察射击角度，射击刺杀的具体办法。”
陆小恍然大悟，怪不得炮灰说他三天后有任务原来就是杀这个日本人。
隔着玻璃下手自己这个用飞刀的当然就派不上用场了。不过这个任务看上去并不难，让自己来是啥意思？
陆小正狐疑，雪莲接着说道。
“我们的想法是炮灰化妆成算命先生，把枪藏在衣袖里，听说你会观人易容，所以想让你帮他参谋一下如何掩饰身份。”
“对，就是这个意思，按照你今天跟我说的那些个神似啊，仪态啊，那些个道理都用到我身上，保证我别走过去就让人看出来了。那小子鬼的很，身边通常都带着保镖。我们观察了一个月了，只有在那家饭店吃饭的时候比较好下手。嘿嘿！”
陆小是看出来了，炮灰在屠夫小队除了怕郑虎其他人的面子都不怎么给。打断雪莲的话张口就来，气的大美女直瞪他。
“为啥要装成算命的？你有经验？”
陆小忽然问了句题外话。
“啊？没啥啊，就是觉得我这种短小精悍型的人才像个算命的。”
炮灰被陆小问蒙了，稀里糊涂的回答。
“北平城能给人起卦的坐商背后都是有人罩着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地盘。轻易不会乱窜。
举铁嘴直断牌子的流窜先生轻易不去内城，就算是去了想在一地谋生也要拜会附近的势力获得许可，而且时间不能超过三个月。
你这么贸贸然的穿上行头去算卦，别还没到万国城就让当地的小流氓给打回来。”
陆小的一番话说得在场包括郑虎在内的人都心里一惊。
这种民间土规矩他们哪知道，要不是陆小弄不好就会酿成大错。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吧？要不给我化个妆我在去饭店吃个饭，在里面搞定他？”
炮灰挠着脑袋说道。
“人家保镖也在饭店里面呢，你就算能得手自己不想活了。”
“不用管我死活，就说怎么办能把任务完成了。”
炮灰这话说的陆小都要激动的日泪盈眶了，雪莲和屠夫竟然都毫无表示，就好像这么安排是理所当然一样。
陆小心里骂了句一群变态，才开口说道。
“我觉得你可以伪装成乞丐。”
陆小还没等解释原因原本蹲坐在椅子上的炮灰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行，就乞丐了。帮我化妆吧。”
其实也不用他解释了，现在北平城里最多的闲散人员就是各种乞丐，除了几条他们不敢去的主干道，那条胡同口不徘徊几个等别人喂食的。
“这是才入冬，想来等到明年开春，街上的乞丐就该少多拉。”
陆小心里想着，也有些唏嘘。
夜晚掌灯时分。
黑大个铁手也回来了，他知道陆小已经入伙正想着用手里的铁棍给他来一顿杀威棒，再次替被他杀死的栾秀飞出口气。
没想到陆小竟然带着个蓬头散发的乞丐进了正房大厅。
一向高冷讲规矩的雪莲中尉竟然也没制止他。
“哪里来的孬瓜？”
铁手说这话就要去抓乞丐的胳膊。
“去你妈的铁手，老子是炮灰。陆小去把灯打开，这他妈的一脑袋浆糊，难受死老子了。”
灯光下，包括郑虎在内的所有人都围着炮灰打转，不时的品头论足，好像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
“瓜娃儿，死炮儿咋成了跛子？”
铁手忘了找陆小寻仇，反而不耻下问道。
“我在他大腿穴位上绑了一颗带尖儿的石头子儿。怎么样真实吧。”
“真实你奶奶个腿，我说老子大腿又酥又麻的。你丫挺的看差不多了给老子弄下来。一瘸一拐走习惯了，杀完人都不会跑了。”
炮灰咒骂着陆小帮他把腿上绑的绳子拿了下来，一抬手摘掉了用理发店买来的头发做的假发，看着郑虎咧嘴一笑。
“屠夫老大，陆小这手艺还真不错，就我现在这扮相不在灯光下熟人都看不出来。”
郑虎点了点头。算是批准了这个刺杀方案。
“等一下，我还没弄完呢。刚才我顺手帮炮灰改了件衣服。炮灰来给大家表现个大变活人。”
“操，现在就演啊，我还想当做保留节目压轴呢。”
炮灰嘀咕了一句，接着就见他向前迈了一步坐在地上打了个滚，在站起来的时候一身脏衣服连同裤子假发假胡子竟然全都掉了，就剩下一条漏窟窿的大裤衩子吓得雪莲中尉一声尖叫。
在看炮灰嘿嘿一声怪笑，身前的陆小已经举起一个特殊的开襟连体马褂。炮灰向上一跳，整个人钻到衣服里，陆小伸手一拉衣服里怀的一条绳子，炮灰竟然就把衣服穿上了。最吓人的是他脸上假装乞丐涂抹上去的泥土竟然也不见了，现在虽然说不上白净但确是十分的整洁。
“有这个大变活人的身法，只要配合得当，炮灰想要脱身就容易多了。”
陆小得意的介绍。观众们都傻眼了。
“陆小这些也是你师父教的？”
雪莲第一个提出质疑，这些手段平时看上去用处不大，但是在刺杀逃生上简直是居家必备的利器。
“我二师父剧院曾经来过一个变戏法的，当时他的助演生病了，我临时顶替的几天，虽然没给我工钱但是交了我不少魔术敲门。
这些在衣服上做的小机关其实非常简单。
只是给炮灰化妆比较费工夫，需要用到我二师父亲自配置的一种黏土，现在我手里也不多了。”
“好！”
郑虎说了一个字，伸手把炮灰换下来的衣服拿了起来仔细的研究。大家看出来他有话跟陆小说就纷纷离开了正屋厅堂。
“井空，你知道想要赢得国战需要付出多少工夫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自己的代号，陆小有些不适应，不过他以为郑虎又要讲那些关于杀人和死人的大道理，也没回答老老实实的站在他对面附耳听着。
“除了正面战场的生死厮杀，其实我们谍报战争更加残忍，同样在一些时候更加重要。
一城一地的得失有时候说明不了什么，但是重要的情报，关键的物质。特殊的人员的变化却能影响整个战役。
我们的军备，训练等等条件都不如日本人，但是在谍报这个不对称的战场上其实我们是可以迎头赶上甚至超越对方的。
你今天做的很好。我希望你再接再厉。”
郑虎的勉力算是正式彻底接纳陆小成了屠夫小队的核心成员。
但是陆小却听得有些迷糊。
“那个队长，什么叫不对称战争啊？”
陆小慢慢适应了郑虎身边伶俐的寒气，终于可以正常对话了。
“就是不用对称的手段和对方作战。不比人多，不比钱多，甚至不用比科技和经验。
我们比的是决心，比的是灵活的手段，比的是机敏的反应。
他十人守我百人杀。他坐火车我炸铁路。
这方面你很有天赋。我希望你能坚持下去。等炮灰完成这次的任务，我会再次给你请功。”
郑虎说完笑着往外走。
陆小被郑虎夸耀的有些不好意思，一边挠头一边跟谁。
“左转，左转，别踩油门。刹车。”
一天后炮灰顺利完成任务，杉山大輔被他隔着玻璃两枪毙命。日本保镖冲出去的时候只在马路对面胡同里找到一件乞丐衣服。
甚至炮灰做着黑大个铁手拉着的黄包车出城都没人上来盘查。
作为报答，炮灰跟郑虎申请租了一辆老实福特轿车，开始教陆小开车。
“爽！”陆小把车送回到租车行长出了口气说道。
10大洋的汽油被陆小开的见了底儿。要不是炮灰拦着他能把福特开成手推车。
“你小子还挺有悟性，一天就学会了。”
“那当然，比炒菜容易多了。”
“你说炒菜我都饿了，这两天没任务，晚上要不要喝点。”
“我到是没事儿，明天就说警队有任务就不去大院了，你喝完酒回去被雪莲那个冰美人儿看到不得扒了你的皮。”
“她敢，一个婆娘。走喝酒去。”
炮灰其实算不上是专业的间谍，他最多是个爱国杀手。陆小就更业余了，连杀手都算不上。所以两人一拍即合，痛痛快快的放松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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