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两人早早的就来到警队。
他们首先要确认张癞子是不是还活着，并且要让郭局长知道警队大牢里关了一个传染病人。
如果郭局长敢拍板让人把张癞子拉出去埋了，那很多事情就都有了活动的余地。
结果他俩刚到警察局，一个分队的鬼子兵就急匆匆的杀了过来。
为首的正式少尉尚田队长。
“陆桑，你来这么早上班，很敬业啊！”
只能硬着头皮接待他的陆小敬礼后笑着回答。
“尚田队长您怎么来我们这里了？”
“我来当然是有事情，你们局长呢？”
两人正说着话，得到消息的郭局长也火急火燎的开车过来了。
他也不知道尚田为什么来郊六区，虽然心里咒骂日本人来准没好事儿，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比陆小还热情。
“郭局长，你这个局长怎么比手下的小队长上班还晚，还是陆桑敬业哈哈。”
尚田因为烟土的事儿跟陆小的关系也非常的进，所以在外人面前给他撑场面根本不用打招呼。
郭局长尴尬的笑了笑。他也奇怪陆小这个八百年不来一会的小队长今天怎么来这么早，难道他早就知道今天日本人会来，故意不提前通知自己？这小子有点不地道啊，想到这里郭局长看陆小的眼神就带着责备的神情。
陆小听完急忙解释。
“尚田队长，我过来是因为警察局出了点小麻烦。”
“哦？什么情况？”
尚田带着一队日本兵和几个便衣队员跟陆小在门口聊天，被郭局长叫来的其他小队长只能在他身后傻站着。只有王队长知道昨晚的事情，于是悄悄的拉过郭局长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
郭局长和尚田队长分别听说警察局监狱里竟然有人得了霍乱，都是吓了一大跳。
尚田本打算亲自去提审那个被便衣队抓来的和泰丰行点心铺有关的嫌疑人，现在连警察局的门都不想进了。
要说侦缉队在北平城抓逆党那是棒槌，但要说找个有名有号的铺面位置却很有效率。
昨天晚上的时候北平城里所有叫泰丰行的点心铺子就都被扫荡了一遍。
萧掌柜说的那个交通站因为人去屋空当然躲过一劫，但是这也引起了侦缉队的怀疑。
就在昨天深夜，抓捕中年医生的便衣队员听说自己侦查区域里泰丰行点心铺是逆党巢穴当时就想到了自己仍在郊六区警察局里的嫌疑人。
于是一大早就带着日本人过来提人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里竟然在闹瘟疫，尚田不想进去，当然他也不想陆小进去冒险。
于是尚田一个眼神，那个两个抓捕中年医生的便衣队员被他叫了过来。
“你们两个带人进去，找到嫌疑人把他带出来。”
两个便衣队员心里咒骂，但也不敢反驳只能点头答应，心里一路草泥马的带人迈步进了警察局。
他们都不知道监狱怎么走？于是领头的问了一句。正好冯木匠就在警察局门口。老头点头哈腰的指明位置。
因为守护监狱的卫兵都知道里面犯人里有人得了传染病，所以都距离监狱门站得远远的。很自然的冯木匠就被抓了壮丁作为向导带他们进入了郊六区警察局的临时监狱。
陆小此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如果便衣队的人跑出来报告说人被掉包了。陆小的飞刀第一时间就会出手。能杀一个算一个，在场的没一个好东西。
反正那些氯化钾就在他衣领里面，自己宁死也不会做俘虏。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忽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整个警察局的地面都有些晃动。
接着就听见“哗啦啦！”的建筑物倒塌的声音，还有监狱位置传过来的囚犯的哭喊声。
陆小双眼一黑差点晕过去，这是冯木匠？他要干嘛？
半分钟前，冯木匠带着几个便衣队员进了本该关押中年医生的囚室。
结果当时张癞子已经气绝身亡了。
带头的便衣队员看了一眼张癞子就觉得人不对，就在他准备询问冯木匠的时候，老头却在张癞子衣兜里翻出来一沓钞票。
便衣队里都是见钱眼开的主，这种外财谁看到了不想据为己有。
冯木匠大度的把钱塞给了一个明显地位最低的便衣队员。
另外三人当然要去争抢，结果其中一个忽然感觉不对劲，脚下怎么开始冒烟了？
“不好！”
这个比较机灵的便衣队员刚要跑，却被一只苍老干瘦的手死死拉住。
然后一声巨响。监狱里破碎的身体到处飞落。
连通张癞子的尸体一起，六个人现在已经分不出你我。
冯木匠最后拉两个日本人一起上路的想法没有实现。
陆小脑袋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傻愣愣的站着听着看着，还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直到尚田队长气呼呼的带着日本兵离开，刘黑头走过来召唤才让他有了思维。
“陆老大，冯木匠也跟着挂了，侦缉队留下的人正在追查是谁引爆的手榴弹。”
刘黑头隐约的想到了什么，焦急的问陆小。
“可惜老冯了，咱们别管逆党的闲事儿。安心赚钱就好了，郭局长什么意思？”
“他都吓懵逼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的警察局长这次能不能保得住还两说呢。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刘黑头还是想通过陆小对这件事的态度分析点东西，没想到陆小根本不接招。
“队长，我进去看了，六个人都死了，侦缉队的人说不是一般的手榴弹，是进口的美国货。”
刘黑头的小弟小菊花探听听完消息急忙过来通报。
“帮我把老冯的身子拢一拢，找个好点的阴阳先生给他挑选一块风水宝地埋了吧。办得风光点，别让老家伙去了下面还让人瞧不起。”
陆小面无表情的交代，刘黑头连连点头。两人刚说完。
在监狱看完情况的郭局长急匆匆的跑出来拉着陆小的手一脸死了亲妈的悲伤模样说道。
“陆小啊，这次的事儿真跟我没关系，你要为我和李处长好好说说。刚才我听便衣队进去的人说话的意思要把责任推给咱们警队，这个黑锅咱们可不能背啊。”
郭秃子由于太过激动，大檐帽歪了也没注意到，泛着油光的半个秃头露在外面显得很滑稽。
“放心吧郭局长，我尽力而为。”
陆小和善的回答。
“那就多谢了，事后我一定好好谢谢兄弟你。只要能过了这一关，李处长那里我也会让他满意的。”
看到陆小点头，郭局长终于松了口气，拍着胸脯说道。
“帮木匠把后事安排好，我回去休息了，估计这帮便衣队在郊六区还的纠缠几天，你让粪老三这些天先别走货了。”
陆小等到郭警长又回去跟便衣队扯皮，他再次给刘黑头下了命令。
刘黑头没想到陆小竟然都没去看冯木匠一眼，心里有些诧异嘴上确是满口答应。
陆小的冷静表现让他有些失望又庆幸。看来陆小跟那些红党的人牵扯不深。这对他来说可是个好消息。
刘黑头的觉悟还没高到为了跟鬼子作对不惜性命的地步。
陆小转身上了一辆早就停在附近看热闹的黄包车，他要走没人敢说什么，于是黄包车轮飞快转动，陆小消失在郊六区警察局门前。
“都是你们安排的吧。”
陆小靠在车上十分冰冷的说道。
“是老冯自己的选择，他是个真正的战士。”
黄包车夫没有回头，声音却显得十分悲伤。
“他，他妈的就只有死这一条路吗？”
陆小终于绷不住了，拉下黄包车上的遮阳盖子，双手捂脸，眼泪根本无法控制。
从栾秀飞开始，到铁手，炮灰，现在是冯木匠。为什么他总是看着同伴死在自己身边。难道他是灾星吗？这种痛苦什么时候会结束。
冯木匠和以前所有同伴都不一样，陆小对他的感情是真正当做朋友对待的。那个老实巴交的家伙总是给他踏实的感觉。两人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陆小愿意相信他，甚至陆小想要发展自己势力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拉拢他。
没有那么多可是，都怪这个该死的世界。该死的。该死的英勇就义精神。真该死。
“下车吧，老萧在等你。”
黄包车夫把车停在了当初陆小让萧掌柜看守粪车的那个废弃的染坊。
这人是陆小第一次给萧掌柜传递情报的时候，被老萧叫来取药的那个被称为李二叔的健壮汉子。陆小知道他是冯木匠的自己人。所以才有上面的对话。
冷风吹过，陆小摸了摸脸上的泪水，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眼泪。他想复仇，当初虐杀刘老八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不过这一次陆小想干一票大的。
老萧蹲在染坊里面一间没有窗户的破屋子里抽烟，吧嗒吧嗒的很是安静。看到陆小进来他没抬头。
“老冯走了？”
“你早猜到了吧！他这么做是为了我？”
陆小当然知道冯木匠死的这么干脆是为了保护谁。
没人知道他们进去的时候张癞子已经死了，现在手榴弹把一切证据都破坏，知道张癞子不是中年医生的便衣队员也都死了。
鬼子对这件事的追查唯一能有的收获就是怀疑郊六区警察局里可能有人跟被捕嫌疑人串通，给他送了手榴弹。
这个结果最大的受害者是郭局长，而陆小却和这件事毫无关系。他安全了。所以他更痛苦。
“这很正常，你现在比他重要。”
萧掌柜一边在地面敲落烟袋锅里的烟灰，一边淡然的说道。
“去你妈的。”
陆小受不了这些不把人当人的家伙了，一脚把萧掌柜踢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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