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浪最近很无聊,他很想到岸上去,却又恐怕像上次一样惊到人。他又不喜玩乐,对鱼族献上的歌舞兴致寥寥。这片海域有不少千年的精怪,原本还有两个冒失的跑上门来,想要一探阿浪的深浅。不想,阿浪只是抬抬手,一个大浪就将他们冲的不知哪里去了。从此以后,阿浪的门前更是清静起来。
阿浪的邻居是只千年的蚌精,名字叫甄如我。他见阿浪一身修为,又从不招惹海中生灵,就经常笑嘻嘻的上门套套近乎。两人熟了,阿浪才从甄如我的口中知道岸上的好多事,原来人是要有名有姓的。这天,见阿浪打坐完毕,甄如我拿出一大盒的圆润珍珠,和阿浪弹着玩。
阿浪问:珍珠,为何精怪修行,都化为人形?
被叫作珍珠也不敢抗议的甄如我说道:不知不知,许是因为人多?
阿浪想想,的确,修为千年的精怪他也见过几个,岸上的人却数不胜数。精怪擅仿,必然是见人多了,就都修成了人形。“小珍珠,还有什么好玩的?”
珍珠想了想,说道:蚌精不能离水,我还没有到岸上去过。不过,有时海上来了客船,我就扮会成他们的模样上船去玩。
“上船?“阿浪来了丝兴趣。
“对啊,客船人多,我找那独自一人的,暗暗看他如何说话行事,再把他弄晕藏起来。扮作他的样子在船上行走,十分有趣。“
好主意!阿浪顿时来了兴致。珍珠还想说,南海一向少有船只,等个几天或许会有船来。只见阿浪闭目凝神,轻声道:船来了!
海上风浪骤停,远远一艘大船缓缓驶来。单从船身的规模和质量来看,算是珍珠见过最好的船之一了。
到此时,船老大才稍稍松了口气,本来今天海上无风,走的顺顺当当。谁知,突然一阵风起,连他这样的老把式也难以把控,只能顺流而行。见风浪已歇,船上的船工、仆役纷纷出了舱门行动起来。
这是一条游学的船,船上载着陈国鼎鼎大名的周夫子及一干学子,要一路游学到博州。二楼的客舱中,一个人影猛的冲了出来。只见他一身青衫满是褶皱,俊秀的脸庞拧成一团,扶着船帮,连连作呕,显然是晕船了。
随后,几个同样着青衫的少年跟着出了舱门。其中一位年岁较长的方脸男子上前一步,一脸忧色的问道:“云斐,还能坚持住吗?船老大给的药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另一个白胖的少年说道:左义,离下个港口还有多远,我下船去寻个大夫吧。
左义是济阳书院一干学子中年龄最长的,大家一向以他马首是瞻。而云斐是济阳书院院长的儿子,自然又与他人的待遇不同。此次周夫子游学,陈国各书院都出了几位学子跟随。哪知云斐一上船就晕晕沉沉,吃过船老大的药,晕船刚有所减轻。刚才的一阵风浪,又把他颠了个七晕八素。
云斐无力的摆摆手,嘶哑着嗓子说道:没事,缓一会就过去。
左义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点了点那白胖年少年,说道:田蒙,去再要点热水来。又点了另一个,说道:常泰,你扶云斐回房,我去问问船老大还要多久才能停靠。
众人见左义安排妥当,安慰云斐几句,就纷纷散了。常泰长相平常,却有一双鹿眼,为人风趣幽默,平日里最是合群。他一把搀过云斐,说道:“云斐,让为兄给你唱个小曲,定让你睡个好觉。”
云斐摇头苦笑,自上船来,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阿浪和珍珠隐身上船,船上几十个人,多数是船工与仆役,扮起来无趣。珍珠在一楼的客舱转来转去寻找目标,阿浪一人晃上了二楼。这些房间里有的在高谈阔论,有的在下棋,只有一个少年不时在几个客舱中跑前跑后,东一句,西一句,引的人们笑声不断,正是常泰。他送云斐回房后,听说其他书院的人有一种抹上有清凉感的药膏,他一连问了几个人,才总算找到。忙不迭的回到云斐的客舱想给他用上,却见云斐眉头紧皱,似乎睡着了。常泰没有惊动他,关好门窗,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或许是太安静,也或许是太累了,常泰逐渐意识昏沉,陷入梦乡。
阿浪围着常泰看来看去,很多人都喜欢与他说话,扮他一定很有趣。他显露身形,刚想要作法。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你是谁?”
“嗯?”阿浪猛的回头,只见本应睡着的云斐此时瞪大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额!”阿浪头一次与人说话,竟有些激动。“我是阿浪。”
你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云斐晕归晕,却也明白阿浪凭空出现,绝非凡人。他自幼在崂山长大,听说过修为高深的道士,可凭空来去,呼风唤雨。难道这个叫阿浪的,也是个道士?
阿浪坐在房中另一把椅子上,盯着云斐说道:不要害怕,我只想交个朋友。如果你不怕我,我帮你治晕船?
云斐看阿浪一脸真挚,居然想起家中幼弟讨糖吃的情景,心头一软,轻声说:“你保证不伤人?”
“保证。”阿浪点头承诺。
“好吧,你先隐身,让这位朋友醒来离开。”云斐指着晕睡的常泰说。
只听一声好,阿浪已然消失不见。常泰迷茫中睁开双眼,“哎哟,我怎么睡着了。云斐,你好点了吗?”
云斐连忙道,好多了,常师兄,你快回去休息吧,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送走常泰,云斐起身将门窗关严,这才回身说:“阿浪?”
嗖的一下,阿浪立时出现在房中。云斐问他出身来历,阿浪只笑不语,又挥手从束起的长发中削下一缕,在指间化成一条丝带,“伸手。”
云斐抬腕,任由阿浪将丝带缠绕在手腕上。“带上这个,凡遇水,皆保你如履平地。”阿浪看着云斐惊诧的眼神,知道他的眩晕之感已经消散,满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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