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龙幽幽醒转,又是天黑时分。
一想起薛研流产的悲伤结局,他便觉得万念俱灰。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缓缓走到那只金毛犬旁边,伸手扒开它,拿起狗槽中的鸡腿啃起来。
暮云舒呆在门口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她很想上前抱着他,给他安慰,但是她知道她不能。此时他最需要的是安静,是冷静。
一个狱卒好奇道:“你看这家伙干什么呢,怎么跟狗抢东西吃?”
另一个狱卒答道:“他也配当狗?”
那个狱卒深以为然,喊道:“武龙,该走了,该回你的牢房了”。
狱卒押着武龙就往小院外面走,武龙嘴里嚼着狗吃剩下的鸡腿,含混不清的说道:“我一定要出去,一定要出去”。
暮云舒望着武龙消失的背影,脸含歉意,道:“龙哥,我对不起你”。
她这话武龙没听到,就算听到了,他也不知道这句道歉的含义。
他此时无精打采的躺在茅草上,想睡却睡不着。
武吉又从草堆里爬出来,凑到武龙面前,道:“我都听说了,薛研流产了,孩子没保住”。
武龙眼睛稍微转动一下,还没看全武吉的脸,变又转了回去。
武吉继续道:“没关系,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你要看开点。你看我在这里呆了十几年了,不一样活下来了吗?你武功不错,参加狱战,赢顿饱饭肯定没问题的”。
武龙鄙夷的眼神看着他,道:“我不会去的”。
“为啥啊,不去会被饿死的。”
“因为妍儿给我说过,习武不是为了伤害别人。”
武吉长叹一口气,道:“哎,可是你不去打狱战,就会挨饿呀……”
武龙突然想到第一次参加狱战时狱长说的话:“你想成为黒狱里的英雄,那我告诉你,你做不了英雄。过不了多久,你会和他们一样,为了一个鸡腿去杀人”。
他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于是道:“挨饿就挨饿”。
武吉道:“这样你会饿死的。”
武龙道:“就算饿死,我也不去。”
武吉无奈,只得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我看你能撑多久。”
狱战每日都会举行,并且采用自由对战,如果饿了可以上台,若不去,也没人强求,只是没有食物而已。
狱战由弱到强分为鸡翅战、鸡腿战、烧鸡战,每个人都可根据自己的实力自由选择参赛项目。
转眼已过三日,武龙这三日颗饭未食、滴水未沾,已经饿得晕晕乎乎了。
迷迷糊糊之中,他又听到了狱卒的呼喊,“快出来,出来打狱战了,不想被饿死的都出来打狱战”。
随即一阵肉香从武龙牢前飘过,武吉沉醉道:“好香,好香啊”。这肉香对于一个饿极的人来说,简直比绝色佳人的诱惑更大。
可武龙不作任何反应,仍自静静地躺在茅草上。耳听一阵阵呼和声想起:
“求你给我一个鸡腿”
“我好饿啊,快给我一个鸡腿”
......
然后他又听到了拳脚相加的声音,他知道许多人又在为一个鸡翅或鸡腿大打出手。
狱长正站在擂台上重复道:“在黒狱里没有英雄,任何人都做不了英雄。所有人都一样,都会为了一个鸡腿去杀人”。他慷慨的扔下口中吐出来的鸡骨头,引得台下众人一阵哄抢,然后心满意足的高声宣布道,“好,现在开始下一轮。”
武吉坐在牢房里,焦急的看着武龙道:“小子啊,你都快饿死了,还不出去打狱战?”
武龙双手支撑地板,缓缓的抬起头,坐起身,答道:“我不会去的,就算饿死,我也不去”,他转头盯着武吉,继续道:“妍儿说过,习武不是......”
武吉伸出手打断武龙的话头,接口道:“习武不是用来伤害别人的,而是要保护亲人不受伤害,对吗”,他摇摇头,“切”了一声,道:“现在命都没了,你还坚持这些,有意义吗......”
话没说完,突然一只拇指般大小的蟑螂从武龙脚下穿过。
武吉像发现了一本武功秘籍一样高兴,闪电般伸手抓住了它。他手指捏着这只硕大的蟑螂,来来回回的在眼前晃动,就像狱长手里拿着鸡腿那样的动作,脸上喜形于色。
他快速将蟑螂放进嘴边,突然看向武龙,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便将这只肥嫩的蟑螂递到武龙面前,道:“你吃吗?”
武龙一看,这只蟑螂身躯呈椭圆形,一对褐色的翅膀,六条细细的腿,两只触角忽动忽动的,显得还有点可爱。
可要他吃进去,却始终没那个勇气。况且他对此也不屑一顾。
武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只蟑螂放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起来,他嘴巴闭得紧紧的,就像吃的名贵仙丹,生怕一不小心嘴上的裂缝,跑出了仙气。
“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啊,你就会明白,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武吉语重心长的说道。
武龙看着他一副久经沧桑的样子:
颧骨很高,两鬓斑白,脸色暗淡无光,脸上布满皱纹,那皱纹使他的脸象树皮一样粗糙。
他默不作声,似在沉思,也似在听狱战的战斗情况。
此时擂台上两个人,一个是华山派弟子“岳群”,一个是嵩山派弟子“高敏”,二人本是知己好友,今日却同台竞技,决一高下。
岳群道:“高兄,咱们平日关系要好,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又何须为了一个鸡腿伤了和气?”
高敏听了此言,一咬牙,愤恨道:“我已三日未吃饭,你又何必跟我争?还摆出什么道貌岸然的虚伪?”
不待岳群细说,翻身回剑,剑诀斜引,一招“百丈飞瀑”,剑锋从半空中直泻下来。
狱长忍不住喝彩:“好剑法!”
岳群缩身急躲,但高敏的剑势不到用老,中途变招,剑尖抖动,“嘿!”的一声呼喝,刺入了岳群左腿。
众人拍手道:“原来嵩山剑法这般出神入化,华山剑法这一下可比下去啦。”
岳群怒道:“也不见得。”剑招忽变,歪歪斜斜的使出一套“雨打飞花”剑法来。这一路剑走的全是斜势,飘逸无伦,但七八招斜势之中,偶尔又挟着一招正势,教人极难捉摸。
高敏时常与华山弟子切磋,这套剑法自是烂熟于胸,见招拆招,毫不客气的还以击削劈刺。
斗得四五十回合,两人身上都已受伤,虽然非在要害,但剧斗中鲜血飞溅,两人脸上、袍上、手上都是血点斑斑。
两人越斗越狠,到后来竟似性命相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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