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荣生有些似自语的喃喃,带着些许愧疚,也令三人慢慢放下心中疑惑。
是啊,自古商场如战场,虽没有刀光剑影,却也从不乏腥风血雨。
杜荣生略显颓丧的坐在篝火旁,火光的映衬下,那张疲惫的脸,似乎一下老了不少。
三人不由得轻叹一声。
已过天命之年,膝下却无一儿半女,为生意,一把年纪还要外出奔波。
想到这,三人心中亦不免泛酸。
今日之事虽颇多蹊跷,杜荣生身上也有不少疑点,可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
歹人刚走,是否还会回来不得而知,所以他们得尽快离开。
再说,今日之事,明显是冲着杜荣生来的。
人都没说什么,他们又何苦纠缠。
更何况,还有一拨来去匆匆,不知来意的黑衣人,他们不得不妨啊。
三人相视一眼,陈子逸上前道:“杜叔叔,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吧。”
杜荣生点点头,缓缓起身。
他明白,今夜之事不简单,自己怕是已被人盯上了,且不止一拨。
可笑的是,他却连对手是谁都还不知道。
牵上马,灭了篝火,四人上马朝苏州赶去。
……
三日后,四人打马来到苏州城。
顾不上歇息,杜荣生便催马直奔自家布庄,三人紧随其后。
刚到街口,远远的就见的几个人迎了上来。
领头的,是个四十出头男子。
中等身材,方脸阔鼻,一身圆领靛蓝的长衫,沉稳中不失精干。
此人正是杜家绣庄布坊的大总管,冒东原。
在他左右俩还站着两个男子,便是绣庄管事葛良和布坊管事辛夷。
二人都是三十五六岁得样子,葛良身形略胖,八字眉,圆盘脸,和善却不乏精明。
辛夷身形中等,淡眉小眼,看着也是个干练的。
只是二人的定性明显不如冒东原,此刻脸上虽有喜色,可也掩盖不住眼中忧急与不安。
三人身后还跟着几个青衣小厮。
“老爷!”几人近前拱手躬身施礼,随即又向随行的陈子逸,郝邵阳,张旭三人见了礼。
三人回礼,翻身下马。
“怎么都来啦!”杜荣生有些意外,翻身下马。
冒东原拱手回道:“回老爷的话,前几日收到家里的信,算着老爷您这一两日就该到了。
大伙都坐不住,就都过来了。”神情谦逊,言语恭顺,却也没有一丝谄媚。
“店里怎么样了?”杜荣生忧心道。
“呃……”闻言,冒东原与俩管事皆面露难色,不时左右看看。
杜荣生这才想起自己身在大街上,方道自己心太急了,随后道:“回店。”
说罢就把马交给青衣小厮,阔步往布庄赶。
……
杜家布庄内堂。
杜荣生免了众人的礼,示意众人坐下后道:“那事怎么样了?”
“回老爷,还在谈。”看着杜荣生一脸的焦灼,冒东原自不敢有一丝隐瞒。
“怎么,到现在还没定下来!”杜荣生眉毛一挑,有些恼了。
想接到信至今,已过了六七日,原以为以冒东原的本事这事一早就订好了。
此刻已开工了,不料竟还在谈中,可交货日期却已近。
想到这,杜荣生心火就蹭蹭地往上冒,话声也提了起来,刚端上手的茶碗,重重的放了回去。
“老爷,息怒!是东原(小的)办事不利!”
惊得众人赶忙起身跪地认错。
张旭随即给陈子逸使了个眼色,陈子逸会意随即道:“杜叔叔,事发突然,冒叔叔他们想也是尽力了,
再说今儿个也不是计较的时候,您说呢?!”
杜荣生压了压火头,淡淡道:“都起来吧!”
“谢老爷,谢公子!”众人叩头谢了恩方起身,只是谁都不敢落座。
“都坐吧!”杜荣生长舒口气道,冷着脸也缓和些。
“谢老爷!”
众人入座,杜荣生方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冒东原将要说的话,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随即起身道:
“回老爷,事情发生后,小的等就着手寻找能帮我们的铺子。
可老爷您也是知道的,我们这次的货,不是一般的布庄绣坊能做出来的,所以只能往大的寻。
这苏州城里,除我们杜家的布庄绣坊,还有三家大布庄和四家绣坊。
当日,小的就让葛管事和辛管事派人去打听了。”
“结果呢。”杜荣生此刻火头已压下来了,毕竟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张,薛,吕三家布庄中,张家掌柜与我们有些交情。
只是不巧的是,张家布庄数日前,刚接了笔大生意,根本腾不出手来。
而四大绣房里,曹家一品堂自是指望不上的。”
冒东原说罢下意识的叹了声,说来老爷与曹家的恩怨,可追溯到三十年前。
那时他也是十来岁的少年,而苏州商户的格局,也并非今日的五坊四庄。
而是三坊四庄。
三坊是曹家一品堂、陈家荣贵坊、王家的青衣坊。
四家布庄中除曹家外,令三家是嘉兴的乌家,吴江的刘家和常州的段家。
这恩怨吗,起初都是因生意而起。
杜荣生初来乍到,要立足,自然会等罪这的商贾。
而曹家多年来,都是苏州织纺行的龙头老大,杜荣生与他的摩擦,自然也就最多。
但若只是生意上的摩擦也就罢了,“利”字当头的生意场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
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意外,却令曹,杜两家也因此解下了难解的仇怨。
那天是曹家小姐曹秀出阁的日子,曹小姐的夫家淮安的蒋家。
蒋家是做蚕丝生意的,曹小姐嫁的是蒋家三公子。
两大氏族联姻,迎亲当日,苏州城内热闹非凡。
蒋家迎亲东队伍走的是水路,上岸后蒋三公子跨马前往曹府迎亲。
接了新娘,迎亲的队伍本该上船返回淮安。
不想回程路上,蒋家三公子却被从旁蹿出的马惊落马下,当场身亡。
曹家小姐,也在三日后悬梁自尽。
而那惹事的马,不是别家的,正是杜家商铺去码头拉货的。
那日恰好赶上杜家卸货,知道曹家办喜事要走这条道,所以他们走得是另一条路。
原走得好好,可到岔道口时,也不知那个顽皮的扔了个小炮,打头的马立时就惊着了。
事发突然,赶脚的一时没拽住,马疯了般跑开来。
没一会,连车带货就都甩下了,马跑得快,随行小厮活计又忙着拣货,这才闯出那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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