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渔色江湖 > 第1章 畸情
    黄昏。

    酒肆。

    以往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喧闹景象,在此刻,消弭殆尽。

    静。

    静得可怕。

    酒肆的正中央位置上,坐着一个人。

    男人。

    独特的男人。

    酒客们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他在呷酒。

    酒客们就看他呷酒。

    他在搽粉。

    酒客们就看他搽粉。

    他在刺绣。

    酒客们就看他刺绣。

    他生得很俏、很美、也很媚。

    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粉面桃腮,美如冠玉。

    他有着大姑娘小媳妇都为之艳羡的冰肌玉骨、细皮嫩肉。

    显而易见,他如大姑娘小媳妇般,搽了胭脂水粉。

    他绝非淡妆轻抹,也绝非浓妆艳抹。

    他抹得恰到好处。

    浓妆,淡抹,两相宜。

    酒盅由水玉镌镂而成,晶莹、通透、明澈。

    他随身携带着。

    他有洁癖。

    他用不惯沾着男人,或者,沾着女人口水的酒盅。

    酒浆酿泽如琥珀蜜蜡,晶莹、通透、明澈。

    臻品之葡萄酒。

    酒肆只有白酒和黄酒。

    诚然,酒浆也是他随身携带着的。

    他优雅地抿了一口葡萄酒,优雅地放下了酒盅。

    他取出针线,翘着纤纤小小的兰花指,优优简简地刺着绣。

    凤眸流转间,两只栩栩如生的鸳鸯,跃然呈现。

    他绣得居然比大姑娘小媳妇绣得还要精致、还要美观。

    他的神情,他的动作,他的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自然而然,那么的顺理成章,全然不含一丝矫揉造作,好似本该如此,本应如此,就如水到而渠成,瓜熟而蒂落。

    他也全然不惧他人的斜睨或者诟病。

    或者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人也根本不敢斜睨或者诟病。

    他,本生就是个妖。

    妖人。

    令人不敢斜睨、不敢诟病的妖人。

    酒客们唯有静静地打量着他。

    而他,自始至终,熟视无睹。

    他似乎在等人。

    他很有耐心。

    因为只有耐心的人,才能够心无旁骛地绣好鸳鸯。

    “良哥!”

    酒肆门外,远远传来一声浑厚的呼唤声,中气十足,极具磁性。

    声音的主人想必定是个雄性荷尔蒙爆棚的男人。

    酒客们如此思忖着。

    他停下刺绣,望向酒肆门外,嘴角勾勒出一抹撩人心弦的媚笑。

    他很开心。

    他笑得很俏、很美、也很媚。

    媚得大姑娘小媳妇都为之汗颜。

    有的酒客甚至不自禁地咽了咽馋涎,却猛然觉得不对劲。

    他,是个男人!

    男人奔进了酒肆,国字脸,大鼻梁,肌肉虬结,虎背熊腰。

    他穿着齐腋的短裘,齐胫的短裳,带花边的袖口呈不规则的碎裂状,好似被人生生拉扯而成的。

    他斜领下的胸口更露出毵毵胸毛。

    他仪表堂堂、威风凛凛,野性、生猛。

    他果真是个雄性荷尔蒙爆棚的男人。

    此种男人,都会有一柄出色的长枪。

    他也不例外。

    他的背后就负着一柄长枪。

    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的长枪,野性、生猛的长枪。

    锐利的枪尖在昏黄的落日余晖的辉映下,金光闪烁,绚烂夺目。

    缨穗如血,似乎在彰显着它的嗜血。

    森然,霸道。

    好一柄霸王枪!

    负枪男人趋至绣花男人身畔,冷酷的神情随即转为了柔情蜜意,道:“良哥,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枣泥山药糕。”

    他取出了包裹中的甜点与竹签,坐在了绣花男人的对桌,殷切地瞧着他。

    绣花男人似乎很享受他的目光,停绣不食,凝眸相睇,眸中殊有春情荡漾之意。

    二人相视莞尔。

    好一个断袖畸恋!

    负枪男人用竹签扎了一块山药糕,递到绣花男人唇边,软款言道:“良哥,我喂你。”

    绣花男人轻轻“嗯”了一声,张开小嘴,小小地咬了一口,将上面的枣泥咬入口中,道:“恭弟,你多吃些山药,山药可是补肾养精的好东西,你以后啊,会威猛的不得了的。当然,你现在也很威猛。”

    他的声音很柔、很媚、也很婉转,就如大姑娘小媳妇般悦耳动听。

    负枪男人哈哈大笑道:“好。”将他吃剩下的山药糕抛入口中,囫囵吞咽。

    “良哥,你别只顾着我,你可得多吃些红枣,红枣补血养颜,能让良哥你红扑扑的小脸蛋儿,变得愈发貌美如花。”

    绣花男人羞答答地剜了他一眼,娇嗔道:“讨厌。”

    二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令得酒客们啼笑皆非,面面相觑。

    绣花男人道:“恭弟,今日的枣泥较往日的有些甜腻。”见情郎略微败兴的神情,顿了顿,嫣然道:“不过,我很喜欢。”

    负枪男人如释重负,道:“尤记糕饼店的老板娘染了风寒,糕点都是她闺女做的,依我看,还是她闺女做得好吃些。”

    绣花男人道:“她家闺女生得很俊嘛?”

    负枪男人道:“那可不,她家闺女闺名尤颦儿,可是南瞻城远近有名的糕点西施,她们糕饼店的主顾,八成都是冲着她去的,都想要一睹她的芳容。”

    绣花男人的俏脸渐渐笼上了一层寒霜,自伤自怜间,纤纤小小的食指被绣花针扎伤也浑然不觉。

    负枪男人见状,急道:“良哥,你怎得如此不小心?”竟凑过身子,张开嘴,含住了他的手指,帮他吸吮鲜血。

    酒客们愕然。

    绣花男人珠泪俏垂,道:“恭弟,你是不是变心了?”

    负枪男人松开了嘴,慨然道:“良哥,好好的说哪门子丧气话?我的心意如何,难道你还不知晓吗?”

    绣花男人道:“好,那你这就去把尤颦儿那狐媚子给我杀了,哼,谁叫她不三不四,勾引我的好恭弟。”

    酒客们骇然。

    只因莫须有的争风吃醋,便欲置人于死地,未免太过心狠手辣了些。

    负枪男人干脆利落地道:“好!”作势欲走。

    正当酒客们为美人儿的香消玉殒而感到惋惜的时候,绣花男人蓦然挽住他的手,笑吟吟地说道:“好啦好啦,我逗你玩呐,你若杀了她吖,以后谁再给我们做山药糕吃?”

    说着,他伸出玉兰也似的小手,温柔地摩挲着情郎因狷急而不住牵动的面颊。眸如秋水,脉脉含情。

    负枪男人喜不自胜,拥住他身子,道:“好良哥。”凑过脸去,与他耳鬓厮磨。

    绣花男人眯缝着凤眸,陶醉其中,幸福得就像是被卫灵公宠溺在怀的弥子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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