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兵以来,卫青就让他干这个,说当年韩信大将军的前身就是干这个的,又说军人除了服从命令之外,还有的就是战场耐性。
其实这样做的本意,就是卫青想磨磨他的年少傲气。
霍去病自己知道,他的傲气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能力,这种信心长期去压制,鬼才会服气。
一天,他终于忍不住,掀开帐幕,走进去,一把就将长戟扔在了地上。
“舅舅……”
“军队里叫大将军。”卫青只应声,不回头。
“好。那大将军,陛下派末将来,是用来打仗的,而不是拿来看门的。若要看门。直接牵几头牛,抱几只犬过来,何必委屈一个人才。”
“将才?你这么有信心?”
“一试便知。”
“哼!军营中的新兵都是这么想的,个个认为能建功立业,实则是尸没黄沙。”
“我给他们不一样。”
卫青听了冷笑了一声。霍去病见他那舅舅脑瓜子不灵光,也是心里急啊。
“如果你不让我去打匈奴,我就回去给陛下说,说你违抗圣谕。”
“你知道打了败仗是什么后果吗?”他提醒着他这无畏的外甥道。
“不就是一死嘛。”霍去病口气轻松的答道。
“好,我现在给你八百骑,你现在自由指挥了,骠姚校尉,看你能弄出个什么名堂。”卫青背过身去,摇了摇头,俯腰看着沙盘图,继续分析演算着战场将会发生情况。
“领命,大——将——军。”霍去病嘴角挂着得意,拿着令牌,如沐春风的走出了中军帐。卫青阻拦霍去病,只是出于一种保护心理,因为这外甥年轻无知,而北胡的确凶蛮。
——
而正北方的此时,匈奴单于伊稚斜chá已经率领数万骑兵赶来。汉军欺人太甚,他们决定拼死一战。
“大单于,前面发现汉朝骑兵,大约三千骑。”一个信使报告。
伊稚斜抚弄了几下帽冠上的鹰毛,带着浑厚的声调说:“能知道他们是谁的部队吗?”
“是卫青手下的大将苏建和以前右贤王手下的一名万骑,名叫阿胡儿,汉名叫赵信。”
“叛徒?好,叫勇士们都骑上他们的马儿,活捉苏建和赵信。”伊稚斜铿锵有力的喊着。
“慢着,大单于,这么做未免有些冒失,依贱臣之见,不如……”说话的人名叫中行说,是名宦官。他本是汉朝人,但因汉文帝时与匈奴和亲时作为附带品入胡域。中行说本不愿,但帝王之命那容得鄙贱之人抗议,强制入胡以后,中行说怀恨在心,誓要让大汉鸡犬不宁。
“那好……”伊稚斜将中行说的话转述给了身旁的右贤王。右贤王会意后,携着弯刀,昂首挺胸的走出了帐外。
中行说露出了他那寒邪的笑容。
苏建和赵信本是一路出兵正北,一路沿西北向迂回行军的,谁知那内蒙古高原草丘起伏大,绕来绕去,绕到一块去了。也好,干脆合兵一处。
天空俯瞰,三千健儿们就像无数个红点,密密麻麻的如蚁潮移动,而山丘的对面,则是面积大于汉军几倍的人潮,带着如恶浪一般汹涌,他们此时正形成一个弯月形的阵型,隔面冲来。
“禀……苏将军,前面发现近5万匈奴铁骑。”一个斥候颤抖着说着。
“什么,5万?”苏建惊愕道,不久就恢复了平静,转头向一边问赵信道:“赵将军,你看,现在撤还来得及吗?”
“恐怕是大单于的部队,我们发现他了,他恐怕也发现我们了。说不定,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赵信边分析边快速解释。接着,他又说:“依我对单于的了解,他肯定是想活捉我们俩,想保全整个队伍恐怕是不行了,我们得把队伍分两批,一组2500骑,另一组500骑。先佯装合兵一处,后寻找突破口,一有机会,苏将军你率领着500骑先逃,而我则用大部队吸引着单于的注意力,到时候,能跑多就算多少。”
刚说完,匈奴骑兵像狂潮一样就包围了过来。一层接着一层,层层相叠,不一会儿,汉军千层饼就做成了。
但汉军并不甘当肉沫,按照原计划进行,冲锋寻找最薄弱的突破口,可刚出锋,就被千刀万箭挡了回去。
汉军退,匈奴进,汉军发现自己已寸步难移,只有拔出手中的长刀,打算来个鱼死网破。
这时匈奴骑兵却停住了,伊稚斜从万军丛中驾马出来,一脸的恨劲,用马鞭指着汉军说:“阿胡儿,出来吧。”
赵信垂下眼皮,暂思了一会儿,还是把马骑了出去,说着:“大单于,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你还真变成个汉人来了,一股子虚伪味,比羊膻味还难闻。你!只不过是白羊王打了败仗,你就投降了汉朝。好,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回来吧,我既往不咎。”
“这……大单于,若我像个绵羊一样,谁牵我我就走的话,这未免也太像个小人了吧?”
伊稚斜听了直接脸一横:“但你是我们胡人的血统,你现在却做了汉人,抛弃你的妻子和家人,难道这不算小人吗?”
赵信自觉理亏,无言以对。
“阿胡儿,你就是个叛徒。”一名匈奴士兵吼道。
接着千万声的“叛徒”如山崩地裂般从匈奴军队中冲出,震耳欲聋,汉军难敌其超强的分贝,个个紧捂住耳朵。
赵信不单单是耳朵痛,心中也开始矛盾痛苦起来,真如箭射。还没完,匈奴士兵连连不绝的重复着“叛徒!”“叛徒!”。
这些声音,让赵信的头痛欲裂。
这时,匈奴军团的包围圈中,让出了一条小道,从中跑出来一个匈奴女人。
啊!她刺激到了他记忆的深处,赵信心头一颤,如被电击。对面的女人正是他的家乡妻子。但,命运已使他们不是一个国家的人了,一直以来,他们只能在那无垠的天河下,默默遥对。她就像一记催化剂,使赵信那钢硬的铁水变得柔软。他对对面的她大喊着:“额喝尼儿,你来干嘛?”
对面的女人哭了,她似倾诉又像抱怨的说:“阿爸和额吉都很想你,阿爸病了,好不容易请来的巫医们都治不好,他说他想再见见自己的阿胡儿。”
话落,他似乎听到了远方苍茫的草原音调,那是家乡的声音。
他听见了家在呼喊他,他也想呼喊家。他……赵信落下了他思乡的泪。
伊稚斜静静的看着,见差不多了,便开口:“回来吧!我的勇士,草原的雕还等着你去射啊。”
他的话一说完,后面的匈奴士兵也响应起来,说着煽情的语言。
他所领的一些匈奴士兵也纷纷揩起了眼泪,赵信低着头,扔掉了汉刀,红着眼对后面的士兵喊:“草原的勇士们,我们回家。”
顿时,数百骑从已为数不多的汉军中脱离,去回到他们自己的家乡。
苏建见势不妙,现状也讲不了什么诡机和战术了,在无任何计谋的情况下,只有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突然大声命令:“将士们,若想活命,跟着我杀出去。”
生存加叛徒,汉军个个红起了眼,疯狂的突围,但一层放过一层拦。刀光和箭雨如同风暴一样,一次又一次将汉军吞噬。数次下来,汉军兵影,已寥寥无几。
伊稚斜又命令部队停止攻击,他兴奋的对他身旁一个散发的年轻男子说道:“吉天,你是我们草原第一勇士,你上次一根羊骨头就砸死了三百头狼,那真是天神下凡。现在,去把对面那群人的头割下来祭天吧!”
那吉天肌肉健硕,眼露寒光,一副生人勿近,近则亡命的冷血形象。
叫吉天的男人点头接令,将视线锁定在了几位残军的身上,拎起一把3尺钢刀,反射着阴冷的光线,径自向汉兵走去。
这时,周围的空气开始逃窜,青草由于他的来到,纷纷埋下头去,不敢看他。
“啊!”一名汉军士兵再也受不了心中的压抑,大叫着冲了上去。之后,他只见白光一现,他便不知道这世界去了哪里。
另一名士兵骑着马就冲了过来,过来就想抡臂一刀。吉天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脚踹中马身,自己受力退了两步后,再看对面的马,此时已踉跄摔倒。
士兵只感觉头冒金星,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还没回过神来,“咔嚓”一声,脖子上一阵剧痛,接着就想沉沉睡去,控都控制不住。
作为旁观者的苏建等人,不仅仅汗毛在发抖,连内脏都在战栗,他们觉得对面的人根本不是匈奴人,而是地下阴王派来的索命鬼。
再那死亡的恐惧有多大。他们也宁可战死,也不苟活。苏建左右的两名士兵心一横,双双冲了上去,想来个双面夹击。
这次吉天选择先发制人,冲向一个人,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脚将另一人踹飞。接着吉天一砸肘直击士兵脑门,他的肘就像铁锥一般,“咯裂”的一声,对方的大脑开满了遍地红花,吉天刚收起带着鲜血的手,只觉得身后一道威胁,本能往旁一躲,一个人影带着刀光就窜扑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苏建抓住时机,想要偷袭,谁知,还未近身,凶神似乎早就知道一般,来了一记后蹬踢,这力宛如猛牛撞来。“砰”的一声,苏建向后仰飞了近3丈,骨头感觉一阵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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