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挣扎了很多次,也没搞清楚芳芬雅是不是在装睡。
那种燃烧的体温就是之前致使我们怀疑她发烧的原因。
干燥又填充骨感的手肘抵在我的下巴上,渐渐滚烫的感觉简直就像燃烧的小木柴。
不过这样对我保持体温也有帮助,既然叫不醒她也就无需再继续挣扎,自己的睡眠质量要紧。
于是闭眼。
呼噜……
在推开通向梦境的大门时,从暗处涌现上来的是阵阵的忧愁。
很多要做的事情还未正式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能看到它的结局了。
手臂上的这个东西到底该怎么使用呢?像是今晚那样集中精神通入水肿一般的魔力么,嘛,不过这都是醒来时才该考虑的东西。
只不过事情真的会像我所想像的那么简单么。
芳芬雅身上那个被缓慢撕开的灵魂体伤口,到底该怎么解决……
啊。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提醒我这件事了……
——
压抑的情感之火逐渐熄灭的时候,负责思考理智的区域却开始缓缓运转。
它们令我回忆起关键的往事。
不断有其他温度在我身周翻腾的夜晚里,我记下的梦竟然有些过于单纯。
那里的意识就像被镜片切裂的两个个体。
各自运行着各自的思想,却谁也不能动,大概是比较严重的病态意向,我想。
睡梦所实际经历的这段时间就被如此敷衍了。
充当闹钟的,是来自右手骨骼附近的痛觉神经。
温润的粘稠感也好,牙齿的咬合感与摩擦感也好,最主要是撼动全身的痛苦——睁眼的时候就已经能看到芳芬雅在使劲啃我的手背,腹部也被使劲蹬着。
这简直是要把我的手皮血淋淋的撕下来。
“你怎么了!不啊!冷静一点让我解释我会解释清楚的!我错了,别别!啊啊!牙齿穿过去了!”
……
结果芳芬雅只是用身体,背后会生长的魔藤过了许久也没有出现。
在那段看似是打闹的时间里,我的肌肉拉伤,手掌被吸血牙钻进一个半厘米深的洞。
到底是怎样激烈的欲望可以支持芳芬雅咬进这么深的洞,我无以推测清楚,但我总会知道她背后的魔力植物不想帮她做这件事,比芳芬雅本人温柔多了。
直到我在剧痛中憋出诅咒刻印的一系列夸大形容,芳芬雅才因为对未知的恐惧停下这种伤害。
事后,我们睡衣不整,坐在干瘪睡袋上喘气。
筋肉深处的拉伤很快就随着一阵痛痒消失不见了,但是芳芬雅给我留下的咬痕愈合的很慢,这大概是一些生物学设计上的成功是专门为了……
方便她吸我血的时候不会卡住牙齿什么的。
这么一想就很恐怖,这种深不见底的破伤风洞洞到底什么时候会长好啊!
另一只手的手指在伤口上抹来抹去,这个时候的我已经顾不得痛了,因为那里的出血量就和情况最差的涌鼻血一样差不多。
最终,还是像擦掉蜡笔画那样擦除了,但是血浆还有其他分泌物的结合物还残留在上面,等待晾干。
“芳芬雅……”
在处理自己的伤口时我还能做到情绪稳定,但在那之后又和她坐了一会,立刻开始感到隐隐地后怕。
我能感觉到,她会这么粗暴的对待我不是性格偏激的问题,虽然说也有一部分原因……但完全是因为某些本性驱使。
对待眷属的态度,类似吸血这种捕食手段的动作也完全没有关心对方感受的成分存在……
还是给她梳理清楚吧。
“对不起,哥哥。”
似乎察觉到我有急促的呼吸声出现,芳芬雅察觉到我的言语,先发制人向我道歉了。
倒也不是先发制人,她刚才冷静下来也能自己到能想到做了什么不该干的事,但情绪高涨的时候就控制不住,我可不能用自己都没做到过的事情要求她。
“啊,没事,也不算特别痛。”
我捂着手说到。
“这种事我应该找你商量的,但是没关系,芳芬雅不也从鸟妖手里拿过魔法石么?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我回头看着不知所措芳芬雅的眼睛,努力捡起以前的职场记忆,露出了一个大概合格的微笑。
芳芬雅的脸上泛起一股微妙的安心,太好了。
但是我很快就发现,我们还是无法对彼此开口。
总感觉缺少了什么,于是我尝试着说:
“其实这是武器,我右手上的。”
这样的形容大概最适合,手上的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武器,不是对生物而是对事体概念专用的武器。
“是免费的武器?”
发丝的抖动在脖后留下隐隐的痒感,芳芬雅看向地窖的圆顶,慢慢问着。
“你那个石头也不是免费的吧?为什么要这么问我。”
“因为我想……”
这句话说到一半,芳芬雅突然开始闷声闷气的,她肯定是害怕我做出负面的反应。
“这个感染区的魔物总不可能找哥哥要钱?那样一定是哥哥出卖自己的什么东西啦,而且我直觉上也讨厌这些随便出现在身体上的纹路,所以刚才想直接吃掉。”
吃掉。
果然是这样么。
“你放心啦……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继续向她施以微笑,一边圆滑地说着不负责任的话,希望芳芬雅能相信我。
“哦……”
她看着我的笑容,眼中一直漂浮着一种奇异的疑惑。
“嗯嗯……”
然后抬起我的右手盯着,发出表示烦躁心情的鼻音,又把它推到我的胸前,摇了摇头,似乎这样就再也不打算追究了。
然后就是简单的早餐准备,借口打猎而与芳芬雅在半路上分别,直到那时我的脸上还带着刻意的笑容。
转身,暂时走向不同的方向,冬阳的暖意也不在抚摸我的面庞。
这太明显了。
芳芬雅总该会看出来的,耀英檀这个人突然出现笑容的原因是为了什么,并且于现在还找理由和她分开独处。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被芳芬雅影响了,昨夜能坚信办到某样事情的决心如今摇摇欲坠。
但是事以至此我并不能这样!你怎么了耀英檀!
“哈————”
深埋头,吸入对肺腑并不怎么友好的冰冷空气。
时间本来就不能拖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该训练了。
——
“喝——————”
“啊————————————”
“我办不到!”
柔软的落叶虽然没有理想中的海绵垫靠谱,但不含任何杂质与掩藏树根的枯叶堆就是最好的地点。
可以在上面脱掉外衣,然后做各种可能会让自己滑到抽筋扭断腰的动作,把各种类似精神力的生体力量往右臂的墨绿色纹路上挤压。
都是失败的尝试,大脑也饱尝逐渐累加的挫败感,慢慢地这些东西开始让我觉得这种事难以达到。
简直就像是用摩擦生热原理加热瓶中晃动的水一样困难。
不过说是这么说,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我还是触碰到了一些奇诡的东西。
挤压的能量既没有被什么东西吸走,也根本不会有多少成分溢出体外。
那些造成胀痛感的挣扎只会争先恐后地在撤掉压力后逃离那那个纹路所在的地方,就好像……
那里真的住进了什么东西。
从这一点上出发感受,很多关键的细节都与昨夜点燃小木片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所以下一步使唤魔力的方向就不是让它们有序地在身体内移动,而是去感受什么。
如此这般,在行动的同时我自身也在践行着此等想法。
结果却是右臂附有墨绿色的地方,快速生长出了青色的纹路。
那一瞬间我是想要发呆的,甚至已经快要被这个笑话逗笑了。
从“感觉”上来出发,唤起青纹,挤压魔力(使唤精神力),还有尝试次数最少的:“感受什么”也就是现在我让它们去执行的事情。
从现状总结来看,第三种使唤和第一种使唤结果是一样的,但是自身意识发出的命令却根本不一样。
重点在什么地方,可以让我认清下一个知识的重点。
头顶发隙间的汗液冷却地很快,我似乎觉得有一小部分快要结冰。
微风吹过,发热的额头被快速冷却下来。
啊我想到了。
唤起青纹一直是我潜意识以致主要认知中认为我自身魔力可以完成事情的“本分。”
这么一想就简单多了,确认一下吧,用手指触摸一下刚才泛起青纹的地方,确认一下手感。
缓慢伸出,左手的食指,碰到那正在生长的未知区。
这种像是碰到了铁丝网一般的触感,是肌体获得强化的感觉没错。
着两种命令是在重复如此相似的事么?那么我自身魔法变异可以强化身体的原理到底是……
想到这里,我的思绪突然像触碰到不可逾越的冰川一般,暂停了。
它受到了缺损,仿佛被冻伤,缘由是我的感官突然受到了剧烈的信息刺激。
冷风依旧坚持吹过这里,枯叶被掀翻,拍打至龟裂的树干上.分叉细瘦的枯枝阴影也摇晃着,奋力挤进其中的光斑看起来有棱有角,一点也不柔和。
这个世界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在为了让我冷却一般,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
我看见了,穿越山体,那一霎间闪过视界中的殷红颜色。
都距离我我很远,我想那大概是因为我身边根本没有人或感染者,每个具有形体的家伙都缩在那样距离的一个点上,
只有他们拥有颜色,苍白的太阳,没有明晰界限的影子,任何实物的存在都与我无关。
在那个被突然赋予的视角中我看到了全然不同的世界。
我还意识到了一件事。
在我身旁二十米处的灌木丛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潜伏着。
毫无畏惧或者遮掩的心思,我转身便开始径直向着那边出发。
迎面吹来的风流冲淡了我的此种视感,色觉也被渐渐夺回。
跳下树根陡坡之后,我直接用手剥开了那个地方……
空的。
唯一的活物只有视野边缘的干瘪小浆果,脱落的纤维,还有带刺的主干。
总而言之就是什么都没有。
“吼!”
然而就在那时,我的头顶突然降下一阵奇怪的吼声,顺着声音回身望去,突出喉结的部分却在瞬间触到了坚硬的骨质。
那是整齐的牙齿。
这东西是想撕破我的喉管啊。
视野是模糊的,身体记忆占据了主导,数不清到底几次经历这种危险关头也早已成为事实。
喷出异常灼热气体的血口好几次划伤皮肤,但都不是要害。
最终我掰坏了它的下巴,那家伙便突然开始用起了上肢的力量,突然想要掐住我的脖子,损坏的组织和异常工作的腺体一起让那些可憎的混合物滴流在面庞。
硬化又充满能量的手臂没有一直出力。
这是我刚取得的知识。
我明白那些魔力——也就是能量,是可以蓄流的,如此这般就可以达成实际意义上的蓄力效果了。
这感觉简直就像缓慢升起的千斤顶一样啊!
咔哒。
在精神力的支取接近极限之时,我强行破坏了它的一部分手臂,大概是肌肉与骨骼的连接处。
结果他的左肩膀也坏了,我们各自的关节都有轻微损坏的迹象,但是就是如此,那东西已经完全无无法扼住我。
对方虽然完全没有痛觉的意识一般,但只要我在力气上的优势比他大就足够。
被我蹬出半米远,摇晃着身体却马上就能恢复奔跑的姿态,我也只是在原地稍作喘息了一下,就在稍微有些倾斜的地面上踢了一脚,双方同时失去了平衡。
然后就是互相观察,比拼承受能力的时间。
结果当然是我赢了。
“站起来啊!”
抓住头发硬生生的拽起,原来这部分器官的养分还是可以的。
仔细观察一下在肉芽的缝合之间慢慢愈合的牙床,更加像是吸血鬼的成分也比其他感染者要严重,看来这个个体自己经历过十足的供养。
那么控制它又需要多大的肉团呢。
只有身体的人形生物在我手掌下不断挣扎着……
我把他推到树干上,新一轮蓄能的左手又快速抽出,狠狠地击在头盖骨的一侧,这次的攻击让我的关节也有些损伤,但是无所谓。
大脑破坏,控制也就完全停止了。
我看到那倒在地上的东西,心情平复了下来。
尽管它的身体还在愈合,但我现在大概随便就能彻底毁掉这个感染者继续行走的基本。。
然后过两天这里就会出现新的肉球……总感觉不是很好。
所以,想办法烧掉。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