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越过了那样矮小的栅栏，随着篷摆的缓慢降落，我降落的体重在四周掀起了尘屑。
“嘘……”
那一跳几乎没有发出多少声音。
因为能少量听取环境的噪音，总认为我们能撑得住。
在示范过身体的运作过程后，我对身后的老丑还有博尔格做出了噤声的手势，用以告诉他们一定要保持安静。
且不说这里的路障之前会不会留有某种监视手段，光是故意挂在那里破坏给人看的小锁就已经够让人起疑心了。
这种状况分散开来并不是好选择，共同前进也可能同时掉入陷阱，取最坏的打算，能在关键时刻互相照顾的选择才是最上。
“嗯……”
发出少量的气息声，用指头指指那个诡异的小锁，示意那两个人最好不要碰。
老丑便与博尔格对视一眼，他首先被抬高身体放了进来，紧接着博尔格双手合十，脚下的土壤逐渐变形，他谨慎保持平衡才得以通过那个小桥梁……最后还滑了一跤，被我和老丑接住了。
那么……把有些慌乱的博尔格平放在地上让他站好，我们开始了对这片未知之地的调查。
——
“刷啦。”
金属和软硬兼备的生体组织互相摩擦，其中一方进入另一方；在拔出的瞬间也会发出振动的声音。
果然这里已经被什么人设立了简陋的警戒，深入这里后没多久，我们就看到两个脏兮的形体正围在一个白色的麻袋边，撕扯吞咽，叽叽咕咕地食用着什么。
在他们另一边的通道很狭长，同时还有着弯曲的状貌，可以预感的是这那深处就存在着重要的事物……然而。
那两个被感染的活物，正在吞咽的东西是很多塑料制品……
还存在着会这么利用他们的施法者么？真恶心。
就这样想着，从箱子后面伸出了反握刀子的左手。
深深的刺了进去，就在那个时候，身体所积累的精神压力突然达到临界了。
对于自身行为的判断准则在刹那间产生了动摇，慌乱中看到的病态目瞳也推动我体内的阴暗喷涌而出。
就在我下意识想要用感染无所谓的身体去搏击一番时，老丑却突然扑到那家伙身上，使用了和我相同的，破坏身体协调器的手法。
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是一对震惊的眼睛，那也是我的眼睛，好像遗忘了什么。
老丑有些惊恐地看着我，突然反应过来开始弹我的脑门。
细微的疼痛感和骨骼传达的声音可以用来缓解精神紧张，十分有效。
看见我回过神来，老丑按住我的手腕，将刀刃插回了那个正在愈合的伤口。
我想起来那是我的计划，只稳定夺去行动机能而不触发任何常规警报的可能。
比起老丑和博尔格，我似乎更容易陷入四周某种散步魔力波的控制。
一定和我身上留有的魔法变异有关，但这其中的原理我没有办法细想。
之后是短暂的眼神交流，结果却是所有人都对那条形似重要干道的隧道产生了胆怯。
拇指反复旋转，一种我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懂的手语。
结果我们还是在恐慌中选择加快时间安排，分散查看四周的小型通道。
发现是仓库。
违约堆放各种军需的地方，各种混杂的心情在眉目间堆积起来，我取了一点看上去有用的物品随身携带。
回归时刻意检查了一下枪械，看看它的状况，突然看见老丑在面前嚼口香糖。
他吧唧吧唧嘴，只在那个时候发出很响的声音。
然后最晚的博尔格回来时就看见我和老丑在嚼什么东西，他自己不知道怎么着整了一个小布袋，里面微妙的沙沙作响，是一种听上去会感到舒服的噪音，很显然都是土壤。
他伸手要口香糖，我和老丑都做出了拒绝的手势。
味道很差，几近变质。
沉浸在虚无的目标里会让时间变快。
就这么在隐隐升起的反胃感中接近了主干道的尽头。
有个诡异的景象在那里等着我们。
“切；是；很久……的。”
“……”
渐渐的，可以听到来自一些发声咽喉的诡异声响。
听上去就像在吟唱颂词，不稳定连续音节数期间的暂停长度也长短不定，但基本都如约定好的乐谱一样，遵循着某种基本的时间单位进行排布。
从这些特点基本上就能判断他们是在吟唱某种咒语了，不过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取到的音节竟然有汉语发音的成分在。
我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看向身后的二人，他们两个第一时间就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和我的关注点基本相同。
就算听清楚那些声音也不会让精神上的感受好些，能让我的短期记忆力受阻的力量就藏在那些疯言疯语里，抵抗喉咙吞咽感的工作开始变得辛苦，好像整个世界都想看着自己窒息。
博尔格的手伸了过来，我下意识让手指握上，相互维持着。
能随时拉扯的体态也具有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视觉确认……
“嘶嘶……”
想要前倾身体的举动被老丑阻止，下意识扭动身体挣脱了那种摆控，回头一看，那家伙正从自己的小一号背囊里向外掏着某种管子。
两个零件……然后顺次接好。
潜望镜。
就这样，我们趴了下来，在那个关键的拐角处降低暴露的风险观察另一侧的景象。
面具。
涂绘风格迥异的面具，挂在各种各样低吟者的脸上。
只看到了这些，我便放弃了继续接受下去，受到压力的精神一再膨胀，仿佛要自毁一样。
无论如何得寻找方式缓解一下，所以我把那个观察口交给了老丑和博尔格。
人群之中我看到了芳芬雅的身影。
几乎确定是但我也没太看清。
那是什么……
邪教仪式？
我看向了不远处的枪支，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一种感觉：从来没有能制造大噪音的热兵器能像现在这么吸引我……
就在我的眼睛因为凝视而变得愈发干涩时，博尔格近乎颤抖起来，然后凭借仅剩的自制力交给了老丑。
“啊……”
我听见他发出震惊的气息声。
“啧……”
老丑的反应也如出一辙，但没有那么激烈，他是保留着心理准备查看潜望镜的。
现在，我们三个都理解的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关于芳芬雅，我只是在极短的时间里看到了她身上衣服的颜色，认出那个熟悉的体型还有白发绝对是芳芬雅而已……
我的表情一定开始变得诡异了，一定是这样。
对于自己今后要采取的行动我悬而不决。
这种仿佛被夺去什么东西一般的危机感是绝对真实的，但发自内心的渴求反应在我看来又是那么的病态。
话虽如此，怎么可以让那些带着面具的家伙随便对我保护那么长时间的芳芬雅做一些难以理解的事。
哎？保护？
我真的在保护她么？
这背后的真相是什么？好想知道，我真的好想知道！
“喂，耀英檀！”
“啊？”
激烈的情感冲淡了我的视觉，一切都变得模糊，导致我根本没有发觉某样东西悄然来到了我身前。
那是个高大的身影。
他穿着漆黑的袍衣，用撕碎过的织物碎片固定了自己的衣袖，直接让人通过轮廓就能看出那条手臂有多粗壮。
一种能量从面前这家伙的身体上隐隐散发而出，我下意识想要寻找他的眼睛，却只看到了红纹面罩的边缘。
有一阵拳风从我的面前飘过，所有浅淡的光点都变成了流动的线条。
身体被在急忙中施加了外力，老丑跑过来把我扔向了远处，有些关节是疼的。
所有本就携带的东西还好端端地放在我的身上，枪也一样。
“你在发什么愣，不想活了么耀英檀！那个是精神探测结界的主人，一定是很强大的法师，快站起来逃跑啊！”
是嘛……那个样子确实看起来很强大啊。
估计已经超出两米的身高，从头遮掩到脚腕的衣披已经大幅消减了身体的灵活性，相对的，有许多魔法依赖者靠这这种装束来遮掩自己身上的法物信息，是为了在安全限度下保护他们自身的个人隐私。
那样健硕的肢体，还停留在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抓空那一瞬间的姿态上。
缓缓地，充满自信地，朝我们走过来了。
面具在眼睛的位置留出了缝隙，仿佛成为教徒本身也是一种亵渎。
微微蠕动双腿，传达出想要逃跑，“恢复理智”的信号。
那个庞然大物突然跳起，从半空中飞跃而下，想要抓住我的身体。
阴影，接近了。
充满肌腱隆起的手臂快速降落，第一秒我便抛弃了使用魔法的念头，反而抬起枪口，对准那个施虐机器一般的庞大躯体扣动扳机。
手指便感到一阵刺痛，清脆的爆炸声令我清醒。
那个先进的枪械炸膛了，子弹也没好好击出，似乎有火药提前燃烧在了弹夹里，烧毁了那些讲究做功精细的零件。
“哼……”
面具下的那张脸放出了嘲笑声。
扼住我的咽喉，将我提起来，轻微摇晃我的身体，让他能看到更多殷红的，遍布魔纹的皮肤。
在好奇吧，这种怪物一样的魔法操纵者。
“耀英檀！”
肺部在缺氧，身体也在受到伤害，每个地方的神经都发出抗争的本能，让我激活身体内寄宿的魔法去狂暴的反对。
然而我最不想干的事情就是这个，现在是他们都变成鲜红色不受控的不稳定状态，也并不是不用那些东西就没有解决庞然大物的办法。
我挥动拳头去打他的下巴，用折叠弹簧一样的运动方式叠起双腿狠踢那家伙的胸口。
听到了衣衫之下金属碎裂的东西，那家伙下意识看了一眼，恼羞成怒，随便弄伤了抓在他手中的，我的手腕。
在他炫耀一般将面具冲回我的面庞时，正好也对上了土制短枪的枪口。
扣动扳机。
“砰！”
流弹深陷进脸庞，巨大的痛觉混合破碎组织的混乱，把那张面具和底下的一切都砸成了稀巴烂。
“呵哈——呵哈——”
肺部残留着的窒息感，像是剧毒一般扩散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仿佛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限，看着那个被子弹戳开的面具不断流出其下的暗红内容物；那具失去意识支撑的庞大躯体缓缓跌落在地面，如鸡蛋一般摊开了暗色陈调。
那是我在瞬间释放的敌视欲望。
“唔……”
甩掉已经无法使用的冲锋枪，弹开粘在手指上的血。
淹没精神沉重感正在慢慢如退潮一般消去。
略微抽噎着空气，从衣兜中取出新的子弹，又朝着重要脏器所在的位置接连开上两枪。
厚厚的部分弹了起来，感觉就像打在硬厚的橡胶垫上。
转身，助跑。
从那个潜望镜中所看到的仪式一定已经被打断了，无论是枪声还是在另一侧隐隐滚动的步伐，都已经宣布了隐秘调查时间的结束。
老丑和博尔格自然是看清了他们身后发生的一切，对于我这般行为也在惊恐中发展出鼓励态度。
体能较好的地精为了给我补充体力，放慢速度来到我身边，给我递了颗药丸，略微疲倦的身体才有新鲜的能量涌出。
我们顺着被限制的道路奔跑着，耳畔不断刮略过身后人群的呼啸声。
还有些微掺入的，似熟悉也不熟悉的声音。
那些感知属于来自芳芬雅的部分，此刻她内心的想法令我的肺腑产生一股恶寒。
毫无疑问，几分钟之前站在那些教徒般面具人中央的，就已经不是芳芬雅了。
“捣乱的虫子……”
那个声音意志的归属者不知道属于谁，但那却是是对我们的形容，也是我从芳芬雅与我之间精神链接上真实感受到的存在。
“切！”
博尔格突然脸色大变，突然在地面翻滚起身体，结束之时怒视后方，双手拍击地面。
四周的空间突然震颤起来，跑步的体感也发生了变化。
这处隧道部分塌方，掉落的墙壁块增加了几个被击中的伤员。
在我和老丑愈加努力的跨过一个转角过后，一大堆掩埋物突然将我们与博尔格分割开来，发出震慑所有器官的巨响。
“什？”
我还以为博尔格做傻事了，但老丑很快就体提醒了我一点：
“那个家伙本来就是会操控土石的施法者，因为不用塑造特殊的形状所以在地下变成了破坏性魔法，他本来就可以自己一个人打洞逃跑，别管了。”
“哦……”
呼出一口气，我的老丑继续向更轻松的回归路上奔逃。
本来以为够坚固的掩埋，突然被某种爆发性的力量打穿。
在转身的一瞥中，被发现的事物是四条粗壮的魔藤。
他们扭动着击穿部分坚硬的墙体，在那之后又继续抽动挖掘凌乱的土石，等待那些魔藤的主人将它们回收之时，博尔格所创造的的遮掩物很快就被挖掘出供人群同行的缺口。
见证了庞大的力量也无所谓，再怎么说，也只要拼命奔跑就好了。
然而被我忘却的，那个在废墟间，黑夜里，荒草的原野中暗中注视我的那双眉目的主人……
正体不明的家伙，突然出现在我和老丑之中。
我的右臂传来一阵冰冷感。
单独飞到了空中，被强大的力量撕扯分离，交给了重力的控制而不在属于我。
剧痛。
昏厥之前的愤怒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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