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没有聚焦，看也不用看就知道陌祁这会满脸都是得逞的坏笑，陆衍离脸上开始发烫，本就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
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陌祁觉着还挺好看的。
故而带着恶作剧的心思又唤了一遍阿离。
这下，陆衍离终于朝他看了过来。
二人此时距离极近，就这么对上视线，一时间，宽敞的马车里气氛有些怪异，好在秦王只看了一眼，又重新闭上了眼，语气满满都是不耐烦，“再喊，你就滚出去自己走去宫里。”
“那我不喊了。”陌祁离得远了些，十分乖巧。
然这种怪异的气氛过后，又只剩下了沉默和突如其来的尴尬，让人浑身说不上来的难受。
为了打破这种怪异，陌祁摸了摸鼻子，冲着人嘀嘀咕咕道，“平日里见王爷遇上他人都是三分笑意七分亲切的，怎的见了我反而把那王爷架子和臭脾气发挥了个十成十，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有。”
陆衍离重新睁开眼点头，眸子看向另一侧的车帘，想了想，把滚远点这三个字吞回肚子里，接着开口道，
“你太吵，小时候也吵，现在还是吵，本王都睡不好觉了。”
话音落了许久，也没听见本该接着刨根问底的人说话，陆衍离反而有些奇怪了。
按照陌祁的性子，这会早该厚着脸皮不停问他是不是嫌他吵就不让他睡觉之类的话语，可等了良久，对方还是不说话，这下，换作陆衍离开始忍不住了。
余光偷偷扫过去，只见陌祁闭着眼斜靠在软垫上，比起小时候，现在的他更是多了种独特的气质，那是经历过生死的，若有若无不自觉散发的气势，足以让人过目难忘。
这十年间，想必这个混世小魔王也经历过不少波折，若真如外界传言他贪生怕死才回了京那般，陆衍离说什么都不会信，陌祁固然还在吊儿郎当，但真要细细看去就能发现，他真真是变了太多了。
只不过还未等到陆衍离长吁短叹，这人就睁了只眼睛瞅过来，见到王爷仍然看着外头，不满意的撇着嘴嘟嘟囔囔，“怎么这么久了还没人来哄我？”
闻言，陆衍离收回余光微怔，而后嘴角弧度越扬越大，最后竟是笑了出来，侧头看向对方，眸灿如星，笑如清风。
“只有你哄本王的份，本王不会哄你。”他说。
“不哄就不哄，本少爷心胸宽大，不跟你计较。”陌祁重新闭上眼睛，生怕被那眸子给吸引进去，“还笑给我看……”
陆衍离哭笑不得，只得摇头无奈，从小他就搞不明白这个陌祁到底要做什么，这让向来喜欢安稳的他，多了许多变数，也给了他人生不少的惊喜。
在他身上，陆衍离头一遭感受到了原来意料之外的事情也并不是那么可怕，虽拿捏不住，可一旦想到是陌祁给的，那所有的不安都会化作惊喜，全权当做乐子去享受。
陌祁于他而言，总归是特殊的。
饶是现在，陆衍离也猜不出对方下一步的举动，却只觉着，这样的陌祁很是难得，那种不忘初心仍是少年的心性，世间罕有。
正要张口再损损陌祁，忽然就听见外头的老陈凑近了禀报宫门已到，顿了顿，陆衍离回了句知道后，又看了眼仍旧闭眼的陌祁，这才下了马车，落了地。
眼下周围已有不少参加晚宴的王公贵族，见了秦王都恭恭敬敬拱着手行礼，只是那眸中多少充斥了不屑和敷衍，行完礼也都同避瘟神般匆匆离去。
对此，陆衍离倒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倒不是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是朝臣们不想巴结他，好歹他也是圣上最宠爱的幼弟，又有着亲王的封号。
只不过巴结陆衍离，还不如巴结六部尚书来得方便。
再受宠名头再大，那也只是小官外人艳羡的事情，今日参加晚宴的哪个不是权倾一方官名加身响当当的人物，在他们眼里看来，这陆衍离不过就是个贪图享乐的草包废物，空有一身名头和荣华，却根本换不来他们所要的东西。
与其见了面还要客套寒暄作揖行礼，倒不如赶紧避开来得方便一些。
反倒是老陈，多年来看着自家王爷被冷眼相待，心中的那股子气怎么都消不下去，站在陆衍离身后唤了两个侍卫一同进宫，勉勉强强才将脸上的不满挤了回去。
“哟，堂堂秦王，只带两个侍卫入宫，会不会寒碜了点？”
说话的是咸阳侯，此时刚下车，远远的就将嗓门扯得老大，前簇后拥的带着下人冲秦王拱手，话里话外带着给人难堪的意味。
“咸阳侯好气势，每日都吊着嗓吧？”陆衍离笑起来，丝毫不在意，“你这带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哪儿打架呢——？”
“陆衍离，我敬你是王爷你竟然这般污蔑我？”咸阳侯脸黑了。
这陆衍离摆明就是说他同那些勾栏瓦舍里的戏子一样把他讽刺了个痛快，咸阳侯早就看不惯这个空有其表的废材王爷，要知道，侯爵之位那可都是立下大功才能封上的存在。
可就因为这样的人生在皇家，轻轻松松就得了亲王的名头，每逢遇见还得躬身行礼，这让向来高傲的咸阳侯难受了多年。
眼下这陆衍离又当众羞辱于他，扫了眼周围，咸阳侯怒极反笑，又见得对方根本没有还嘴的意思，根本不把人当回事，一怒之下气血上涌，“堂堂秦王这般小肚鸡肠，成何体统，简直丢了皇家脸面！”
“咸阳王没事找事，在宫外头当众喧哗，这体统二字谈何出口？”陆衍离接得十分迅速，惹得众人憋笑。
“你简直不可理喻！”咸阳王气结。
“过奖。”
陆衍离轻描淡写，无视了气到脸色发青的咸阳王，直径往宫门而去，要不了多久，这没脑子的侯爷定会被圣上一通训斥，用不着他去给别人找不自在。
这也是除了极少会上前找茬的蠢货以外，其余人都要避开他的原因。
秦王，后台太硬，没事可千万别去招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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