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谢过殿下的夸赞了。”陆衍离坦然的接受了这般认真的评价。
对于相貌一说，从幼时开始就被无数人夸赞，夸久了，也就习惯了。
毕竟对于世人来说，秦王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他这副好相貌了。
太子笑得灿烂，比起殿中的热闹，他更高兴皇叔的言谢，酥袖也见着了，这样的宴会在他眼里就开始索然无味。
再次扯着陆衍离的衣袖，陆昭阳眨着眼睛把人往外带，“皇叔你难得入宫，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想带陆衍离去那个地方很久了，一直以来都是这个皇叔带着他到处玩儿，他也想给次惊喜给对方。
在这个偌大的皇家里，也只有皇叔与他最为亲近且不会遭到父皇的反对。
要去的地方在东宫后头，那里有一处前太子建立的高塔，从上眺望，整座皇城风景尽收眼底，美不胜收。
前太子建立这座塔时曾说过，身上背负着大渊的未来，要随时克己复礼居安思危，只有从这望去，他才能真正心静。
塔建成时陆衍离曾来过一次，懵懵懂懂被太子哥哥牵着从高处望去，满脑子都是前几日太傅所教的那个词。
高处不胜寒。
而没多久，太子哥哥就死在了东宫，留下一封不堪大任的遗书后，用一条白绫了结了自己，这座高塔也被永远的封存。
幼时的陆衍离想不明白，那个前几日还说着身负大渊的太子哥哥怎么就自尽了。长大后倒是看透彻了，皇家朝堂间每每出现纷争，总有些人会变成另一部分人的垫脚石，被人踩着枯骨往更高处爬。
其中的弯弯绕又有几个人能说得清。
陆衍离不想变成垫脚石，也不想往高处爬，高处太寒冷，失去的远比得到的要来的太多，他逼着自己学会了权衡，以帝王之术来谋求一个安稳。
而教他这些的人，早已埋葬在了时间当中。
被陆昭阳拉着再次上了这座高塔，从太子小心翼翼的掀开封条来看，陆衍离心中渐渐复杂，身旁的人将这里当成了孩童的秘密基地，轻车熟路的步子也表明了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等到站在了最高处，陆昭阳献宝般的兴奋道，“皇叔，这儿风景可好了，李公公也想不到我会在这，烦躁的时候我就过来散散心，看看风景，心情就会变好许多。”
“殿下当真不怕触犯了宫中的大忌？”陆衍离扶着脱漆的栏杆，破天荒的严肃起来。
“怕什么，这个地方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人会知道的。”陆昭阳满不在意，依旧兴致满满的招呼人看风景。
“我若要告诉了你父皇，你这太子之位便会摇摇欲坠你可知道？”陆衍离沉下了脸。
察觉到对方语气不太对劲，陆昭阳这才看向了皇叔，只一眼，整个人便僵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皇叔从来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每每遇见都是带着笑容，宠溺又温和的带他四处游玩。
纵然是犯了错，也是皇叔全权抗下，气得父皇直骂人，说他带坏了自己，事过之后却又默许了二人的亲近。
自小他就知道父皇对于皇叔的容忍度前所未闻，故而他也乐意亲近皇叔，孩子总归都是喜欢有人扛着错，被人带着玩的感觉的。
可他第一次想要给一个人惊喜，却让那人破天荒的不高兴了。
不安，挫败和不甘心渐渐充斥上心头，陆昭阳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皇叔怎么转眼就变了个人，拆掉某处宫殿的封条并不是第一次做，为何他做得，自己就做不得了。
“皇叔会告诉父皇吗？”陆昭阳低下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没有下一次。”陆衍离叹了口气，心软了。
皇家那些肮脏的过去，这个新任太子又怎会知晓，当年圣上封存掉这座高塔，无非就是恨毒了太子哥哥，不然也不会在人【自尽】后还要颁发罪己诏让天下人皆知。
一是为了杀鸡儆猴，二是要太子身败名裂。
而圣上，当年的五皇子陆衍磬，踏着兄弟的枯骨，名正言顺的成了新帝。
“下一次。”陆昭阳忽然笑了，抬起头看向陆衍离，眼神带上了浓浓的不甘，“我还来。”
“昭阳！”陆衍离暗喝，“不可胡闹！”
“胡闹？”陆昭阳眸中不甘愈发浓重，“五年前本宫登上太子之位时你没来，五年里本宫命人请了多少次王爷相聚你通通推脱，若不是今日本宫去给母妃采花遇见王爷，怕是这一生，王爷都是要对本宫敬而远之罢？”
深深吸了口气，陆昭阳接着道，“本宫曾以为，你与他人不同，是能够依赖的皇叔，不会同本宫其他的玩伴般被警告被避讳，登上太子之位本宫日日被提醒不可与他人相交过甚，身旁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本宫每每想起的，都是你这个皇叔！如今倒好，王爷这番话竟是同别人一样，训斥本宫不守规矩是吗？”
“昭阳，本王是为了你好。”陆衍离叹气。
这个年岁，却也是最为叛逆的时候，可皇室众人万万不可有这样的念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是天下人的表率，陆家出了一个陆衍离就算了，绝对不可以再有一个离经叛道的皇子出现。
更不用说，这个人是当朝太子。
宽慰的话陆衍离如鲠在喉，手指紧紧握着栏杆，脑海中满是当年太子哥哥的雄心壮志，这座高塔于太子哥哥而言意义非凡，可于当今圣上而言，却是扎进肉中的一根刺，拔不得也取不出。
若让他知晓如今自己的嫡子将这当成了秘密场所，到那时，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他不愿这个在皇室里唯一能说上话的侄子出事，故而他得狠，要让对方明明白白的知道这是禁地，是绝对不允许踏足的地方！
“王爷的口气，当真与他人没有任何区别了。”陆昭阳心悸得厉害，脸色惨白，“本宫不过想与你分享自己的秘密和快乐，结果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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