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相爱
这次交谈后,李鲁觉得林家对他更好了。
他目睹林家一家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心底里非常感激。
两位长辈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为他治病调养,姑娘林英为他端水端饭,细心照料。他感觉到她为自己的病而着急,也为病情好转而高兴。她在照顾他时常有一种掩盖不住的羞涩,他感到林英给他一种难以言表的温暖和力量。他愿意和林英多待一会,尽管天天都是重复那几句“洗脸吧,吃饭吧,喝水吧?好些啦吗?”的平常话,但在李鲁心里却是那样的温馨。
弟弟小顺子一口一个大哥哥,每天围着他转来转去,瞪着眼睛问这问那,拉着他去看自己在院子里堆起来的小雪人。李鲁觉得这一家人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
转眼就快到大雪节气了,这天,连续下了两天的鹅毛大雪停了,阳光早早地洒向大地,照在雪地上反射出万道金光。
李鲁眯起眼睛望着窗外院子里的白雪,心中想到“天晴了,该走了。”
吃过早饭后,他悄悄地给林富贵说了自己的想法。
林富贵一听,不住的摇头说不行。他说,“你要过渤海湾,就要坐船,坐船就离不了通行证。当下满洲国实行的通行证,都要经过日本军方签发,还要相片,俺们办不了。再说,大雪时节渤海湾结冰,渡海的木船都停了,只有日本人的大铁船两三天开一趟,查的很紧,你这时候走不安全。”
“那我也不能老待在这旮沓。”李鲁着急了。
“等过了年,开春了再走,那时候船多了,好混过去。”
“那我不能老在你家吃闲饭啊!”李鲁很无奈地说。
“吃饭的事好说,倒是要想办法筹些盘缠你好路上用。”林富贵说。
李鲁觉得林富贵讲的有道理,是的,不能再要饭回老家吧!他说“林叔叔想的周到,我光想着走,把盘缠的事忘啦,那咋整?”
林富贵想了想说,“我前一阵应了几样活,东家不着急,本想着来年开春再干,那就这一阵干吧,你给我打打下手,行吗?”
李鲁一听有活干,不再吃闲饭,他愉快地答应到“行啊,,我也学点木匠手艺”。.
“等过几天你再好好,身上有劲了再开工。”林富贵说。
定下开春后再回山东,李鲁倒是沉下心来了。
他想,既然要等两三个月才走,这期间除了学着干木匠活,也要教小顺子和林英学点文化。特别是林英,她长得端庄俊秀,天资聪慧,心地善良,只可惜不识字。
李鲁感到很惋惜,他想,我先教小顺子学习,看她的反应,她惹愿学,可见她是上进之人,自己要竭力助之。她若不愿意学,那就不是自己的同路人了。
他打算好了,在吃饭时就当着大家的面说了自己的想法,一家人都赞成,唯有林英说了句“我大啦,能行吗?”说着,瞅了李鲁一眼,很想得到李鲁赞许的回答。
李鲁很干脆的说“行,老妹聪明过人,准行。”
林英这才说试试吧。
林富贵去村里铺子上买了笔墨纸砚,李鲁开始每天教姐弟俩读书写字。
他从《百家姓》开始,讲天下人姓氏名遂,盘古开天,三皇五帝,夏商周,秦汉、三国、晋,南北朝,隋唐宋元明清,民国,改朝换代,历史更替。还有如今的满洲国,日本人的傀儡。他参加的抗日游行和他上学的铁道学院。南满铁路,蒸汽机火车头等等。通贯古今,中外文明,英雄豪杰,文人墨客,诗词歌赋,戏曲小说。
讲天干地支,刮风下雨,闪电打雷,黑天白昼,露霜冰雪等自然现象的形成和运行规律。讲哥白尼天体运行学说,地球围着太阳转,转一周就是一年,地球自转一周就是一天一夜。
再讲地理环境,山川河流,五湖四海,五大洲四大洋,中国及周边的邻国,东北,山东,奉天城、棒棰岛,渤海湾,林家的老家文登,李鲁的老家泗水。
李鲁一一道来,讲的人时而眉飞色舞,时而慷慨激昂。
听得人全神贯注,时而目瞪口呆,时而兴奋不已。
天天如此,一个多月过去了,李鲁觉得日子过得又快又有意思。他觉得林英记性很好,也很有灵性,不光字认的多,写的也好看。李鲁心里高兴,他多么想把自己的所有知识都传给林英。
从林英那双大眼睛里,他看到林英对他有崇拜的意思也有爱慕的流露。
这天,屋里只有林英和李鲁两人,林英对李鲁说,“哥,你学了这么多文化,念了这么多年书,一定有很多同学吧?”
李鲁说“同学是不少,但是很难再见面了。”
说着,李鲁不免有点伤感。
林英见状忙说“以后总会再相见的。”
李鲁叹了一口气。
停了一会,林英又说“哥,有女同学吗?”
问完这一句,林英脸一下红了,忙低下了头。
李鲁听林英问女同学的事,又见她这么不自然的样子,心里一下明白了林英的意思,急忙回答“没有,没有,我是学土木科的,全是男的。”
林英听后一下显得很轻松。李鲁看着林英的脸问“有人给你提亲吗?”
林英红着脸,低着头小声说“没有。”
正在这时,院子里响起小顺子和爹娘的声音,他们去铺子里买东西回来了。林英看了李鲁一眼,急忙出屋来迎接他们。
过了几天,林富贵在吃饭时说“这几天都是大晴天,我想去东家把木料运回来,咱们选个日子就开工吧!”
大家都同意,林英说“我跟爹去拉木料。”
李鲁也说“我也去!”
林富贵说“用不着去这么多人,你们在村口帮我拉个上坡就行啦!”
第二天,林富贵借了一辆架子车去邻村运木料。李鲁和林英揣摩着时间差不多快回来了,两人一起来到村外,向邻村的方向去接林富贵。
两个村子相距五里路,雪地里一条露出斑斑地面的小路把两个村子连接起来。空旷的田野白雪皑皑,地面上不时刮起一阵北风,吹的人脸上刺剌剌的疼。
两人来到坡上,已经看到林富贵的架子车向这边移动了。林英急忙向坡下走去,她要迎上去帮爹拉车。李鲁怕林英滑倒,伸手去拽林英的手,两人手拉着手走到坡下,虽然都带着棉手套,但是,两个人还是激动的脸红。林英抽回手,将脸转向一边。李鲁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心里砰砰乱跳。
还是林英打破僵局,先开口说,“十几年前就听老家来的刘叔说,我家爷爷奶奶和姥爷老娘都不在了,爹娘都不提回老家的事。你老家还有谁?”
李鲁答到,“我也不知道,我从八岁离开老家,一次也没回去过,也不知道爹娘咋样啦?”
“奉天这边爸妈也不知道我的事,离家俩月多了,他们指定急坏了。”说着声音沙哑,泪水夺眶而出。
“别难过,过一阵让我爹找人打听打听奉天那边老人的事,如今,胶东人来大连的多着呢,我爹的熟人多。”
说着,林英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手帕递给李鲁,让他擦去脸上的泪水。
李鲁接过手帕,林英转身跑向前去了。
李鲁打开这个崭新的叠的方方正正的雪白手帕,看到在手帕的中间绣着一对小小的鸳鸯。
李鲁顿时心跳加快,急忙收好装进上衣口袋,让它贴近自己的心口,跳着轻盈的步子追向林英。
林富贵从东家装了一架子车木料拉回来了,虽然车上套着小毛驴拉车,但还是满头大汗。李鲁跑过来接过车把,替换林富贵歇歇,林英在后面推着车子,一会就回到家里。林富贵指着卸在地上的木料给李鲁说,他要给东家女儿做一套像样的嫁妆。
他让林英和李鲁帮他清除院子里的积雪,扎好一个木架子。
林富贵在木头上放好线,把木头斜着固定在架子上,又在木头下半截放一条大木凳,他一只脚踏着木头,一只脚站在凳子上,拿起大锯,先让林英拉几锯给李鲁作示范。
林英拉了几下,让给李鲁试试,李鲁接过大锯木把,按照林富贵的要求站成弓步,伸出手来一来一回拉起大锯来。
林富贵站在凳子上不断指导着李鲁上身的姿势,哪一只手用力,哪一只手使轻劲,李鲁听着指挥,不断调整自己,一会就适应了。不再使别扭劲,林富贵也觉得顺劲了,两个人很快就拉下一片边料。
林富贵指着锯口给李鲁讲怎样用劲才能不偏锯,夸奖李鲁学的很快,两人又拉了两块木板,林富贵就让李鲁歇歇去了。
李鲁一直没有干过体力活,拉锯这活也是第一次干。这一会干下来,已浑身是汗,腰酸背疼,回到屋里大炕上一下就四脚朝天了。
林英赶忙拿来热手巾帮他檫脸上和脖子上的汗,一边擦汗一边说李鲁,“累成这样,你早说,我替你就是!”
“刚干点活就说累,不好意思,再说,也不是很累,只是拿捏得上。”
李鲁握住林英拿手巾的手,想拉近到嘴边,林英本能地缩回手,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林英转身就跑出去了。
吃午饭时,林英妈看到李鲁不如平时精神,她对着林富贵说,“这孩子病才好,又没出过力,你别累着他!”
林英也说,“拉锯的活,还是我多干点吧。”林富贵连连点头。
李鲁赶忙说,“没啥,我能干。”
他感觉心里热乎乎的。
在当地,给姑娘做一套嫁妆,主要的是炕寝柜、装衣服的箱子,炕桌,讲究点的还要有桌子和椅子。林富贵要做的这套嫁妆,就属于讲究的一套。
木匠拉锯是大活,李鲁和林英倒替着与林富贵拉大锯,两天就把所用的木料锯完了,剩下的是刮面凿榫组装刷油漆。这些细活李鲁只能打打下手。拉锯是个累活,同样也是个技术活,李鲁看到林英干活是一把好手,她会使巧劲,拉起锯来看似轻松自如,更重要的是林英生怕累着他。他二人互相关爱,让林富贵和张桂芝夫妇都看在眼里。
这天晚上,张桂芝趁林英在东间屋里听李鲁讲课,她给林富贵商量林英与李鲁的事。
夫妻俩都认为李鲁是个好孩子,与林英也般配。
“只是觉得不知道他家的底细,也不知道李鲁能长远留下吗?”张桂芝不无惆怅地说。
林富贵则更看重人品,他认为李鲁人品好。
林富贵说“他原本不想在咱家久留,也不会想到要和林英好。如今留下啦也和林英好上了,这是天意,该林家有这么个姑爷。”
至于能不能长久留下,林富贵沉了一会又说:“大丈夫四海为家,李鲁是个大学生,早晚是个吃官饭的,是走是留由他来定。”
两人商议好过几天把事情说开,把林英与李鲁的终身大事定下。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快过小年拉。
林富贵给东家做的嫁妆也完工了。
他又借来架子车,分两趟给东家送过去这些上过红油漆的家具。东家仔细察看了家具,不住地点头夸好手艺,痛快地付给了工钱。
林富贵拿工钱回家,全家人都很高兴,聚在一起商量着置办年货的事。
小顺子咋呼着要买鞭炮,林英说要买几张大红纸,让李鲁写对联,她还要剪窗花。
李鲁赶忙说,“我来写。”
张桂芝说要给林英买块花布做褂子,过年时套在棉袄上穿。林富贵算计着买块肉,再买点面,家里有萝卜白菜包饺子。他问李鲁要买啥?李鲁连连摆手说啥也不要,林英说,“你别客气,想要啥就说。”
李鲁又摆摆手。
“要不,买块布,我给你缝件长衫穿上,让人一看你就是个书生。”林英用带有自豪的语气说。
“是啊,闺女想到了,李鲁这件棉袄也不是他的,多买点布,一块做件棉袄。”张桂芝说。
李鲁还说不要。只听林富贵说“就这样定了吧,明天就出去置办。”
张桂芝看了一眼林富贵,林富贵会意点了一下头。张桂芝就让小顺子去铺子打点酱油,晚饭给他做炖菜吃。小顺子要了钱,拿上瓶子出去了。
林富贵与张桂芝又对视了一下,然后张桂芝对着李鲁说:“孩子,你来了这一阵子,俺看你是个好孩子。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和林英都老大不小啦,天天在一起,虽说没啥,可还是不担事。今儿个,我问你一句话,你愿意和林英成亲吗?”
这些话让李鲁和林英顿时脸红了,林英低下头不吭声,她等着李鲁回话。
李鲁感觉事情突然,没想到林英妈今天就把话说明了。但是,这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呀,原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自己先提出来,向林英求婚。此时,既然两位老人都在场,就是要为林英的终身大事做主。
他站起身来,面对林富贵和张桂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看着林英爹娘的脸说:“叔、婶,我愿意。您今天就是不问我,我也要找个机会向二位老人提出来。既然婶说了,我先谢过您对我的信任。请二位老人放心,我李鲁若能娶得林英为妻,是我的福分。我今生今世只对她好,今后,我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和林英在一起。”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李鲁这一跪,表示他对此事的重视,使林家人心中为之一震。
林英赶忙跳下炕扶起李鲁。林富贵和张桂芝也说“快起来吧。”张桂芝又问林英意下如何?林英站在李鲁身旁小声说“爹娘给我做主吧!”
张桂芝看了一眼林富贵,点点头说“俺看出李鲁是真心对你好,今儿个,爹娘就做主把你许配给李鲁。”
又对林富贵说,“明日请几个老乡过来坐坐,当众说一下俩孩子定亲的事。”
第二天,张桂芝置办了酒菜,林富贵请附近的三位老乡和赵郎中一起来家吃饭。席间,喊来林英和李鲁敬酒,当众宣布他俩定亲,大家都夸俩孩子般配,是天生的一对,说了许多祝福的话,林富贵张桂芝乐得合不笼嘴。
饭后,客人要走了,林富贵留下老乡刘兆海,递给他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奉天李鲁家的地址,托他去奉天时看望一下李鲁家父母。
林富贵小声在刘兆海耳边说了几句,刘兆海不住的点头,“放心吧大哥,正好年前要去奉天送趟货,我顺道去看看。”说完转身走了。
刘兆海是做海产品生意的,经常往来于大连和奉天。他和林富贵都是文登人,论起来还沾点亲戚。人很聪明,也讲义气,与林富贵交往十多年拉。他闯关东来到大连,先是在渔行里干活,后来打听到林富贵才来到棒槌岛。林富贵在海边几个渔村混得人缘好,帮他做起了海产品生意。
他来东北时带来张家和林家的不幸消息。张家最不幸,张桂芝跟林富贵跑了的第三天,王媒婆来张家告知孙家要来下聘礼,张景堂说闺女不认这门亲跑了。王媒婆急忙回去告诉孙四海,孙四海一听恼羞成怒,带人来砸了张家,打折了张景堂的腰。从此,张景堂一直瘫痪在床,一年多就去世了。张桂芝的娘连吓带气又伤心郁闷,几个月后也死啦。
林家也让孙四海派人砸了一次,林富贵的爹被船东家辞退,没人再敢顾佣他。失去了生活来源,日子过得很苦,前几年也得病死了,富贵娘也相继病死。
林富贵和张桂芝听了后,不住的嚎啕大哭,半天才醒过神来。伤心过后,两人感谢刘兆海的到来。从此,林富贵拿刘兆海当亲弟弟,两人一个是手艺人,一个是生意人,都是闯江湖的人,又沾亲带故,互相有个依靠。七年前,林富贵又托人给刘兆海介绍了个老乡的闺女成了家,两家的关系更近了。
林富贵交代他到奉天去李家要小心日本人,见机行事,别惹麻烦。
腊月二十八,家家都在忙年。过晌午,刘兆海来到林富贵家里,当着一家人的面,说见到李鲁爸妈的事,两位老人都还好,李鲁跑走后,日本人去他家搜查,把李鲁爸爸关了十几天才放回来,李鲁妈急的病了一场。俩老人见到李鲁写的字条,高兴的不得了,听说林家收留了他,又给林家姑娘成了亲,更高兴拉。对亲家千恩万谢,还捎回二十块钱和一个小包袱。
说着,刘兆海把钱和包袱递给李鲁,李鲁听了这些话,喜极而泣,又高兴又难过,林英也眼含热泪帮李鲁檫泪水。
一家人谢过刘兆海,刘兆海又拉着李鲁到外屋,附耳对李鲁说,“那天就你一人跑出来了,大火烧死了几个日本人,也烧死了几个中国人,还有几个没烧死的中国学生,后来也都枪毙了。”
李鲁听后,又是一阵难过,他站在那里发呆。
刘兆海见李鲁受了刺激,急忙招呼林英扶李鲁回屋。
林英出来拉起李鲁的手进屋。林富贵又出来让刘兆海吃饭再走,兆海说赶回家忙年去啦!说着摆摆手就走了。
林英见李鲁泪流满面,她不清楚兆海叔刚才对李鲁说了些什么,使李鲁这个样子。她对李鲁说“你想开点啊!刚知道奉天两个老人的消息,应该高兴才是啊!”
李鲁这才回过神来,他把刘兆海说的话简单说了一边,全家人都说日本人太凶残了,就因为学生上街游行一次就给枪毙了,真是拿杀中国人不当回事。他们庆幸李鲁逃出虎口,安慰李鲁不要难过。
李鲁默默地点头,他既为自己脱险庆幸,也痛惜失去自己的同学好友难过,还有那位共产党员老师,是他舍身相救,自己才得以逃生。他胸中燃起对日本人的仇恨,在心里叫着几个同学的名字,你们安息吧,我一定要为你们和老师报仇!
李鲁打开包袱,一看是几件叠好的自己的衣服,在一件上衣口袋里,还有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包,再翻开一看,里面是一只白玉镯,他认得是妈妈带的镯子。
妈说过,这镯子是姥姥给她的,她要给以后的儿媳妇带上,她盼着这一天早点来到。李鲁看到衣服和镯子,猜想妈妈收拾包裹时的样子,一定是又高兴又遗憾,不免又一阵心酸。
沉了一会,他拉起林英的手说,“这是妈妈给你的,本该是她老人家亲手给你带上的,今儿我替她老人家给你带上吧!”
林英郑重地伸出手,往上拉了拉袖口,让李鲁给她带上这个白玉镯。她看着李鲁说“谢谢妈妈,过去这一阵,我们一定去看两位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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