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都是宁家子弟”宁知非说了宁家的情况以及自己与宁氏家族的过往后道:“只要宁志远肯将族长之位交给大房,宁知礼等人就放了吧”
“就这么放了?”旁边坐着的绿杨好容易能接上句话,替宁知非抱屈道:“叔叔真是太宅心仁厚了”
袁公子闻言忍不住笑喷出来,“宁家连着五任族长都在三房传承,这里面勾连着多少好处?如今若真是败在宁志远手上,别说大房后面该怎么提防收拾他,便是三房内也必定怨声四起,时间久了可都是是非,你还道他宅心仁厚,这分明是杀人不见血,宁志远父子以后有的受了”
绿杨圆溜溜的杏眼眨巴眨巴的看着宁知非,“叔叔真是这样想的?”
“教子无方如何再忝居族长之位?”宁知非回了袁公子一记白眼,“我只是不想再与宁家纠缠生事,哪有你家夫婿这么多坏心思”
绿杨得意的看了袁公子一眼,袁公子则是嘿嘿一笑,还了宁知非一个彼此心照的眼神。
这时,宁王氏在外面咳嗽了几声,宁知非出门就见她一脸的急色,“袁公子那般身份,酒席可怎么治备才好?”
“娘你不用急,也不要操心,此事我来安排”
安抚走了宁王氏,宁知非再抬头看看天色,转身入房直言屋小人少,外面的大队人马着实无法接待,倒是他两人必须在此断中,“袁兄与嫂夫人且在此安坐,待我下厨操办几个菜后就来”
袁公子正要吩咐贴身小厮到外面传话,闻言大吃一惊,“你还会做饭?”
“我自幼家贫,母亲身体又不好,会做饭很奇怪?”宁知非一笑后转身出门,而后依旧是炒锅上阵利利索索的整了六菜一汤,至于袁公子与绿杨见菜与尝菜后的反应比之方先生可是夸张多了。
袁公子撸了大半盘子红烧肉后执意又提起了同往襄州之事,绿杨则口口声声要拜师学艺。
吃完并为此热闹了许久后,三人重新坐下来吃茶说话,袁公子提起了阮氏女大闹订婚宴之事。
宁知非没想到看着很是柔弱的阮小谢居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叹了口气,“她现在如何了?”
“经此一闹还怎么成婚,听说阮清林气病了,也不知真假,倒是杜家父子确实动身离开了房州,两家已经通过婚书,后面该怎么办不得而知”
袁公子嘿嘿一笑,“阮氏女如今在州城颇得敬重,倒是替她爹及阮家挽回了不少颜面,但通婚书难办哪,她一个女子总不能再退第二次婚吧,何况杜家未必就答应”
宁知非二度叹气,绿杨见状道:“叔叔这样的女婿还不满意,我看那阮清林真是老悖晦了,袁郎你不是说万家五小姐……”
“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对,我看万紫对你颇有好感,要不然……”
宁知非闻言忙敬谢不敏,并直言科举不成,不言婚事,引得袁公子笑他是遭蛇咬怕井绳,绿杨则是一番先成家后立业的苦劝。
这时小厮来报,言说高阳宁家家主宁志远要见此间主人。
宁知非看看袁公子,摆手道:“家有尊客,实无暇见外人。顺便奉赠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
小厮转身去了,袁公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事他既已出手就是放出了刺史衙内的颜面,容不得别人再多插手,即便是宁知非也是如此。
两人又勾留了个多时辰后起身辞去,宁知非将他们送至码头,正殷殷赠别之际忽听到宁知礼的惨声呼救。
只大半天功夫不见,宁知礼浑似变了个人,满脸带血,披头散发,衣裳自不必提,就连鞋都掉了一只,因他拖延着不肯上船,遭到押送军士的拳打脚踢,而其他四个同族子弟比之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时间码头上你哭我嚎,场面说不出的难看。
“你还真要带他们走?”
袁公子嘿嘿冷笑,“宁志远个措大土佬不识抬举,小爷给他划出道来他不走,许是就打着小爷不能长留高阳的主意,小爷偏不如他的愿。他不给小爷脸面,小爷就要看看他儿子到底多禁折腾”
宁知非扭头看看远处站着的宁志远,再看看就在他身边撒泼打浑的宁知礼浑家,“他忍不住了”
话音刚落,就见脸色惨白的宁志远脚步蹒跚的走了过来,表示愿按袁公子章程办。
“那就办吧,就在这儿,赶紧”
此后,袁公子愣是又在码头上等了半个时辰,亲眼见证了宁家大房老三接任族长后方才放人升帆而去。
宁知非目送大船去远后转身便回,也不去看宁家那边的热闹,走不几步,宁家新任族长宁志忠从后面追上来又谈起了祖宅的陈年旧事。
他的修好之意很是明显,但以宁家现在的乱象宁知非可不想掺和,好言敷衍了几句后便即辞去,心中倒是松快了不少,自此之后至少不用再担心宁家会冒出来恶心人了。
当晚,哥舒珊瑚回来后宁知非跟她说了孙不义与孙不仁之事,本意是提醒她注意,毕竟她也是家中一员,孰料哥舒听完当晚就执意将铺盖搬了过来,就睡在一墙之隔的外屋,怎么劝都不听。
宁知非既感动又笑她的大惊小怪,“我不过就出了几句主意,他们还真能找到我头上?孙不仁好歹也算个成气候的大匪,能这么闲?”
“绿林人物行事可不像姑爷你们这些读书人还讲究个身份颜面,摸不准的,小心无大错”
宁知非听她提到绿林顿时来了兴趣,这不就是唐朝版江湖的别称嘛,隋末的时候可是风起云涌啊,“哥舒你也走过绿林?”
小丫头摇摇头,“那不是什么好所在,也都不是什么好人,离得越远越好”
“哦”宁知非躺在榻上终究是不死心,“哥舒,我能练武吗?”
“姑爷你是读书人哪”哥舒的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开元李太白还是诗仙呢,不照样读书击剑。这世道不安稳学个防身技也好,就算不成总也能强身健体吧”
哥舒沉吟了一会儿看样子是在细想,宁知非满怀期待的看着她,千古文人侠客梦,谁没动心过。
可惜最终等来的却是哥舒的摇头,“以姑爷你的年纪太晚了,若要强行去练也不过是些花架子,即便耗尽时间苦练,终其一生最多就是个二流,就这还得荒废了读书学业,姑爷你肯?”
这谁肯?宁知非抹抹脸,心痒痒的不肯死,“我练到死都是二流,那哥舒你是几流?”
“我没与人对战过,也没走过绿林”哥舒见宁知非一脸的郁闷,歪着脑袋道:“兴许根本就不入流”
“哈”宁知非看她这样子忍不住上手去揉她那栗色的团子头,“可惜了!”
哥舒看不得他这惆怅的样子,“若只想练个防身技,有一样姑爷倒是可以试着学学,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快说”
就此一问,宁知非临睡前就又多了一门功课,熄了灯看房中远处黑暗里的香头。原以为这很容易,结果第一夜的半个时辰坚持下来,眼涩酸胀不说,控制不住的眼泪都打湿了脸。
一墙之隔外,哥舒珊瑚咬牙切齿的在描红,短短一管笔竟远比峨眉刺更难驾驭,再度折断了一管毛笔后她苦恼的挠了挠已经散开的团子头。
“不行,我一定要成为阮家小姐那样的人”
灯火摇曳中,哥舒再次伏案描红,糊窗的桑皮纸上就此投影出一道优美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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