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一生一念:秋语燕然 > 第十三章 关心则乱
    帮忙传话的宦官迟迟不归,一旁守卫的禁军漠不关心,身后陪侍的婢女垂首不语,就连那颇为机灵带路的宫人此刻也显得可有可无。

    纵使有不少人环侍左右,杜清却觉得没有人能体会和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究竟是为了什么皇帝要突然封锁修文殿?事情来得这样突然,似乎与御花园没有关系,可如果就是因着语兮的失踪才引起的呢?如果消失的语兮其实就在修文殿内呢?

    杜清一时不知该朝什么方向去思考。如果语兮真在修文殿内,比起进去寻求帮助,是不是求情才更有必要。

    修文殿虽没有明令禁止入内,但如果出现得不合时宜,多少还是会被责问。可如今已经做到了封锁宫苑的地步,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简单了。

    赏菊宴这个幌子,究竟被什么人利用到什么份儿上。

    杜清立在比寻常府邸内的门槛更高的宫门门槛外,极目远眺,只能看到主殿之前停留着几个人。她不知他们交涉了什么,但看样子并不顺利。紧闭的殿门没有打开,消息根本就传不到殿内。

    连消息都不允传递,是怕泄露了什么秘密吗?

    杜清抬首望了望有些阴沉的天色,已经快一个时辰了,真的不能再等了。

    “那是什么!”女子有些惊讶地指着一处宫宇的屋檐,左手慌忙一招,“你看到了吗?那个黑影。”

    旁侧的宫人猝不及防,连忙随着杜清的视线看去,却什么都没捕捉到,只好焦急的追问,“王妃看到了什么?可是有歹人?”

    谁知这话还没说完,一身华服的女子已经越过他冲进了宫苑。

    侍卫们从杜清的第一声起就关注的看了过去,但他们也都和那宫人一样,什么影子都没见着,还想等着女子后续的描述,却发现吸引他们注意的人已经趁此空当跃进了他们的驻守区域。

    反应过来的侍卫随即转身要去追赶,杜清努力的拉开距离,扬声提醒,“我乃当朝瑞王王妃,放我一人过去总比宫门失守得好。”

    有侍卫闻声回头看去,区区两人自然无法将那些需得在王妃身边伺候的婢女全部拦住。情况有些出乎意料,这让他们很快将杜清的话吸收了进去。

    向来同班值守的侍卫早有默契,相互对视,两人继续追在杜清身后,两人返回协助压制那些职责在身,不得不挣扎一下的婢女宫人。

    杜清说完话也没再注意身后的人。虽然后方的侍卫没有张罗别队的侍卫追赶,但其他各处守卫的人自也是注意到后相继斜追过来。

    当下情形也管不了太多,杜清提着裙裾大步奔行,却也终究在临近殿前的台阶那儿被人堪堪追上。她弯腰躲过身后一人抓来的手,差点儿就扑倒在了台阶上。

    还不及她直身再迈,另有一人的手臂自后穿进她的腋下,“还请王妃速速离开,不要让我等为难。”

    杜清看也不看束住她的那人,瞥了眼前方仍在拱手作揖的宦官,尖锐的一声喊出,“你们放开我,我有要事需禀。小七,小七!”

    与此同时,修文殿内。

    “白家二女即日送往皇家寺院穆廷寺带发修行,与青灯古佛相伴,了尽一身尘缘。”重新落回帝座的皇帝倾身说出这个安排,接着又道,“若白卿愿意,可与璟王妃自行前往探望。”

    早已死心的白浅闻言,忽然大礼叩下,“罪妇白浅不求原谅,但请陛下允准罪妇与娘亲柳氏相伴。爹爹和姐姐也不必探望,罪妇一定认真思过,绝不踏出穆廷寺半步。”

    皇帝本对白浅的讨价还价有些不悦,但思及此事背后的各种可能,确实又觉得白浅或有无辜。况且她的生母柳氏常年缠绵病榻,身体羸弱,虽挂着白家主母的名头,却并无能力打理一整个白府。

    扫了眼白景和明棣,卫襄皇摆摆手,“既然你有此决心,那便依你所求。”言罢看向好似有些放松的明澄,“逆子,回去收拾行装,下月初出发到松枫山陪伴蔻丹。没有传召,不得入京。”

    “父皇......”

    “给朕闭嘴。来人,把九殿下带下去,怀曳宫内所有宫人全部遣散出宫,谁都不许派人去伺候这个逆子!”皇帝扬手一挥,立刻有人上前要将明澄带离。

    明澄哪里肯依,拼命挣扎。没人伺候便算了,那松枫山罚去个一年半载倒还能忍受,可要他一辈子待在那儿,不脱他几层皮就怪了。

    上次因着年岁已至,他求了许久才让父皇把他留在那儿的时间缩短到了三个月。可饶是如此,粗茶淡饭,日日苦训,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坚持下来的。

    “我不去!父皇我不去!在怀曳宫里思过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把我扔到那种鬼地方。说起来上次沈......”

    “给朕住口!”

    皇帝猛然起身一句震喝,吓得明澄当真就住了口。

    卫襄皇头疼不已,这蠢笨的皇子竟是他的生身骨肉。这么多不知内情的人在场,他还敢叫嚣上次沈绫被他错手掐死之事来脱罪。当初真不应该决定替他隐瞒,如此有恃无恐,愚蠢至极!

    明澄见撒泼耍赖不行,眼眸立即蓄起了泪花,啜啜泣泣的委屈道,“父皇......”

    明棣在明澄提起旧事时就是心头一紧,万幸皇帝没让他说下去,不然自己掺的那眼下看来毫无意义的一脚也得被曝光。若非自己在此事上明显的无辜,只怕这一箭双雕就真能彻底达到目的了。

    而对于白浅,他虽在回避在憎恨,但看她坦然接受一切的模样,却又莫名地有些......担心?她是认了命了,还是已经在这些宫廷争斗中失去了信心?

    明棣忽然自嘲一笑,信心这东西,好像除了皇帝下旨赐婚那次,他还没有什么时候是自信满满的。

    明澈扫了眼俱是一派平静,甚至看不出得手后唇角小小弧度的祁轩和明霍,脑子不觉有些乱。

    此事因着敏感性不便公开处理,但一个幽禁一个流放,颜面是保住了,可君臣之间的这道砍,就真的跨过去了吗?如果白家只是表面接受呢?或者......

    明澈的思绪突然被一道不太清楚的声音打断,连忙侧首凝眸看向那紧闭的殿门,想要确认自己是否听错。

    祁轩和明霍同时转首,下一瞬,身形掠出,扬手压上靠近自己这侧的殿门,用力推开,就见被人压制住双臂的杜清正在奋力反抗。

    男人与之视线相接的刹那,之前还待确定的消息立时传入耳中,“王爷,郡主不见了。”

    “你说什么!”祁轩脱口发问,正欲扬手挥去那些制住杜清的侍卫,身边就有另一道气息擦身而过。

    晚了一步的明澈透过两人之间的间隙看清了那道声音的主人。他阔步而出,扬袖一指,“谁准你们碰她的。堂堂瑞王妃,是你们手中的犯人不成?”

    三位王爷相继出现,侍卫们到底不敢造次,连忙放了手。

    明澈几步上前将挣扎在阶前的杜清扶进怀里,还来不及问问她可有受伤,就见她一双眼眸凝向那个殿中跪着的背影,眯眸转首,重复道,“小七,郡主不见了。”

    小七,那是杜清私底下对明澈的称呼。此刻就这样唤了出来,明显已是情急。明澈没去计较她的冲动和失态,转眸看向祁轩,一道震怒之声便在此时自殿内砸了出来。

    “都当朕的话是耳旁风吗!一个一个的不懂规矩,是都想去松枫山呆一辈子吗!”卫襄皇还在明澄勾起的气头上,也不知那三个小辈听到了什么动静,忽然都朝殿门赶去,其中两个还直接推开了殿门,是不知道殿里关着什么秘密吗!

    杜清再次确认那跪着的女子身上并非是语兮的穿着。眼见皇帝出来问责,心知帝君跟前,祁轩不便擅自行动,忙紧步跪到皇帝近前,“父皇,儿臣自知闯宫有罪,但郡主从赏菊宴上消失了有一个时辰。儿臣派人寻找,均无所获,这才迫不得已,寻求燕平王相助。”

    皇帝闻言眉心一跳,也没法儿再多问其中细节。看看陪着杜清一并跪下的明澈,还有那边正欲掀摆的祁轩,忙在他开口之前扬手吩咐,“轩儿抓紧时间派人去找,霍儿去御花园知会皇后。你们两个,随朕回储秀殿把情况说说清楚,剩下的人......高夕,让禁军统领全力配合。”

    皇帝的安排虽有章法,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周到的地方。明棣有些尴尬的立在殿门外,望着得了吩咐的人四下散去,转眸看了眼白景,无力再说些什么。

    殿内的两人来不及知晓外间的一切便被悄悄带走。修文殿前的众人散去,孟老还消化着今日的层层变故,就见白景理了理衣袖,朝高夕拱手一礼,继而招呼自己转去储秀殿外等候。

    果然是有胆识阵前雄辩的右相。面对此事,竟还能维持镇定,有条不紊的耐心等候陛下何时记起了,再吩咐他们各自离宫。

    ......

    “启禀王爷,御花园周围三里内的宫殿、花园、亭台都已搜过,并未发现郡主踪迹。”

    “继续找,再扩大搜索范围,就是给本王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找出来。”祁轩立在御花园内,参宴的女眷都被集中到了景仁宫。不复热闹的秋日景象里,男人一身冷冽之气逼得回禀的统领不敢多靠近一步。

    身后之人领命离去,四周重回宁静,祁轩的心却混乱不已。他发泄般的扬手一甩,一根粗壮的树枝应声折断,落在地上,泛起不小的尘雾。

    兮儿,你到底在哪?祁轩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却没有人能为他给出答案。

    他知道今日白家要与白浅做个了断,他也知道此事会把明棣明澄牵连进去。既然白家或者说明霍愿意出手清理,于他又是益事,那么旁观这出戏也并无不可。

    但他从不知道他的兮儿也会在这个当口出事!

    凭方才明霍的反应,这两件事应该并无关联。但以明澄的心智或者明棣的能力,他又实在不认为他们能轻易得手。是设了局中局,还是这其中涉及之人确有牵扯?

    祁轩的手用力握紧成拳,他不知道他的兮儿消失这么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知道她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这让他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心底的那份不安。比之夜城的胸有成竹,这种悬在线上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就像是心脏被人狠狠揪住,喘不过气,让人发疯。

    一旁在收到召唤后才近身伺候的钟鸣,此刻看着男人神色里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愤怒,心中挂念,却也知道他不能比男人更乱。。

    钟鸣抬步向前,拱手缕出一条思绪,“请王爷稍安勿躁,静下心来,想想有谁会在宫里对付柴主子。眼下这一个多时辰,若要将人藏起来,又能藏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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