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卿梧口中化为选择的两个男人发生了一个短暂的对视,不及深入,故事的讲述仍在继续。
“当日我离开,就是要寻得秋儿的下落。我常年游历,很快就推断出了你们的去向。”
“所以你没选择见她,也不带她离开,就是为了跟我谈好条件,让她日后能多个选择。”明霍慢慢接口,语气里并无被人算计的不满,因着有些事儿终于能够理解。
卿梧重又看回自己的茶盏,声音浅浅,“没错,我替你营造一月时间,代价就是......”
“代价是他也必须成为同心蛊的受害者。”祁轩挑眉转向卿梧,黑眸里透着对一位医者的质疑,“所以你还利用了谁?”
卿梧明白祁轩的不满,但遇上语兮,有些原则舍弃也无妨。
听出他话里的意味,卿梧摇头一笑,“你好像搞错了,盟主那时中的可还不是同心蛊。”
在场诸人听到这句都是微微一怔,尤以经历了此事的明霍最重。
他愣了半晌,猛然锤拳于桌面,“那你给我下了什么?”
听及前言,明霍也很费解他同卿梧接触之后并未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床笫之事。他以为是卿梧对蛊毒进行了提炼,毕竟他拿不到已然身在苏墨或语兮体内的蛊虫,但这句话......
“子母蛊,顾名思义,分为母体和子体两个部分。效果上自然与同心蛊有所区别,简单来说就是,卫皇亡,盟主尽;盟主役,卫皇则安然无恙。”
指尖划过杯沿,卿梧接着道,“如此一来,不必交合,拿到母体的蛊虫配方即可。”
祁轩和明霍甚至其他人都在接受着一个又一个他们从未深入了解过的的异蛊信息,只觉面前这个懂医精毒的男人,莫名令人精神紧张。
“所以出谷时他身负重伤而我毫发无损也是因此?”祁轩沉吟,一步步确认着往日的细节。
卿梧的眼神便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深邃。那意味不明的笑,让注视他的祁轩心底泛出丝不安。
“你似乎忽略了一件事。”卿梧的声音略略一顿,“自秋儿受针并诊出身孕,你们后来......是何时才在一起的?”
祁轩蹙眉疑惑,一瞬却又理解了卿梧那句“一起”的意思。
他的记性一向不差,稍稍细想便能忆起很多。而当他确认了时间,惊诧与愤怒迅速占据他的所有情绪。他猛然站起了身,指着卿梧,口中的话偏生打了结一般,“你......她......”
“你终于发现了?”卿梧抬首无波无澜的看着男人震怒的脸,“路是我逼她走的,但那个夜晚,是她自己的选择。”
祁轩想起语兮那时的眼泪,他当时不懂,只当是自己弄疼了她或是太久没做了,却没想到这么多年后,真相竟会是这样。
“她一直都没吃解药。”
“而之后,她也不再需要解药。”
祁轩的力气像在瞬间被抽空了一般,他颓然的坐了回去,片刻之后,忽然揪住明霍的衣襟,“你到底和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为什么要......”
明霍被拉扯得有些莫名,但联系之前的对话,也猜出了一二。他顾不得祁轩此刻的不稳定,扭头向卿梧确认道,“你的意思是,她确实因为我改变了想法。”
卿梧抬眉,有些较真的纠正道,“确切来说,她没有选择你,只是选择要留你一条命。”
“这难道有区别吗?”
卿梧眼眸转冷,带着连同自己都涵盖在内的寒意,“如果她不会因此痛苦,那便没有区别。可我后来后悔了。”
他说着看向祁轩,“你不是责怪她欺骗你,假装自己失忆吗?那是因为她心里比你更清楚,不与你的人接触,独自在宫中周旋,和他朝夕相处,只会让你们之间的裂隙越来越大。”
卿梧不自觉的向祁轩摆出了一种迫人的姿态,“那位心漪的前因后果,你同她解释过吗?危急时刻,她不会计较有谁来帮你,但尘埃落定之时,你甚至没有亲自去接她!”
“你以为,你避了这一次,其实无关紧要吗?你知道她抱了多大的心理负担送他离开,知道她用了怎样的心情来选择留下?”
夜风低吟,桐鹫宫的前院则一片寂静。
祁轩垂眸坐在石凳上,面对卿梧的责备,没有反驳一句。
他确如卿梧所言,在那个时候选择了逃避。尽管他后来还是去与她汇了合,可之前种种,他甚至没让靖承过多描述。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如果不是急于瞒下她的身世,他很可能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和她正常对话。
“因为不愿醒来,她昏睡了很久。后来想想,她苏醒时环视周围一圈,我以为她是在确认环境,也许,她当时只是在找你。而你,根本没有陪着她。”
卿梧缓缓坐直了身子,似乎不想再多去看祁轩,“别以为你关注她的消息,知晓她的动向就是在关心她。秋儿,不是你可以这样对待的女子。”
“你一直都是欠着她的,从你母亲,从你自己。”
被“数落”的男人不发一言,紧抿着唇,显是在克制着什么情绪。
气氛有几分紧张,石桌边的三人外,更是寂静无声。
明霍看着身边的祁轩,心里有所嫉妒,有所怨怼,但更多的,还是自己连机会都没有的不甘。
似乎察觉到了情绪的过分外露,卿梧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扯远了。”接着抬眸看向明霍,“其实你早在她入宫前,就发现自己的身子有异了吧?”
明霍凝眸,收回思绪,随即轻轻颔首,“有一夜我的手心忽然无征兆的出现了一道血口子,之后打算在宫中围捕他时......”他转眸瞥向祁轩,“我的腿上与他同时出现了伤口。”
“没错,他若受损,你亦如此。这对当时处于被动的卫皇来说,可算是很重要的助力。”
卿梧的手指滑过已然凉透的杯盏,“秋儿当时以为我有能力解蛊,下给你的自然也还是同心蛊。所以她一定尝试过让你事先察觉,即使只是存疑,某人也不会受太多的苦”
经此一提,祁轩将明霍所说的手心伤口和那次语兮不慎打落的茶盏碎片联系在了一起。眸子暗了暗,抬起时,恰好与望来的钟鸣碰上,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宫变之前,我曾入宫看望过她。那时,白怡的同心蛊已由如默化解,而我除了传递消息,另一个目的,便是再次确认她的态度。”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你们之间的联系仅仅是子母蛊,而非同心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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