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几乎一个白日,语兮的腿脚还是不太灵光。虽然从内殿到外殿的距离不远也无需疾行,可卿梧还是看出了她的点点异常。
语兮抬手打了个哈欠,挪到桌边坐下。她扫了眼除了茶水再无其他的桌面,偏头笑笑,“等了这么久,应该很无趣吧?”
卿梧抬眸看了看语兮,按住她预备给自己倒茶的手,轻声道,“知道你需要休息,所以入了未时才让木玲去煮的粥。一直温在炉子上,就要拿过来了。”
有鲜粥果腹,语兮自是轻易放弃了只能湿润唇舌的茶水。指尖在空杯上摩挲了一会儿,“你见到他了?”
“见到了。”
“有什么评价?”
“是个挺不错的苗子。”卿梧淡声答着话,眼眸稍抬,反过来追问,“让你好好歇着,竟然还听墙角。”
语兮努了努嘴,绿眸横扫,“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的,又没特意偷听你们说了什么。”
卿梧耸肩笑笑,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纵容样儿。他兀自给自己添了些茶,嗓音略略放低了些,“既然这么清楚我会和他碰上,那不妨也一并说说,怎么闹成这副模样的?”
语兮抿抿唇,搁在桌上的双手摊开,“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为了一个挺不错的苗子。”
话音刚落,殿门就被人轻声叩响。紧接着,端着托盘的木玲就从两侧宫人推开的殿门外走了进来,带进一阵儿食物的香气,让原本期待并不浓郁的语兮有了食欲。
木玲将配有肉沫的鲜粥给语兮舀出一碗布置好,又将两碟小菜推近。她抱着清空的托盘退离旁侧,还未站定,就听语兮笑着道,“这里有卿梧照管,你去歇着吧。”
木玲刚想说不用,况且她还很担心语兮的情况。可女子就那么笑望着她,带着点安抚味道,让她无法出言拒绝。
卿梧转眸扫了眼重新合上的殿门,看看面前耐心吹着热气的语兮,摇头道,“你既不想让旁人担心,就少做些令人忧心的事儿。”
语兮咀嚼完口里的粥,红唇也有了光泽。她皱了皱眉,像是有些委屈,“我也就闹了这么一次,你说的好像我天天出去找人茬一样。”
卿梧有些无奈,默了片刻,重新开口,“我不反对你想帮那孩子尽快解脱的想法,可你的身子不比从前,寒须草的效用能维持到几时,我们谁都无法儿给出定论。”
“所以趁我还撑得住,要多帮他减少些负担才行。”语兮停下手中舀粥的动作,抬眸朝卿梧笑笑,“用了寒须草,本也不代表我就能享常人之寿不是吗?”
“秋儿,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既能找到寒须草,未必不能......”
“好啦,我就这么一说,又不是就放弃了。”语兮用勺轻叩自己手中的瓷碗,“这么美味的粥,不吃个过瘾,我怎么舍得?”
“昨日的事儿,我是有些鲁莽。我保证,日后都会以自己的身体状况为先,行不行?”
看着女子伸出三指作发誓样,一向对她难以拒绝的卿梧也只能轻轻一叹。
语兮讨好的笑笑,没再说话,认认真真的把粥菜吃了个大半。
有了食物的摄入,女子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卿梧将桌上的碗碟收了收,随即就和语兮转去了软榻。
心知卿梧这是要诊脉了,语兮看着接过她丝绢缓缓叠着的男人,轻轻开口,“其实我之前探过自己的脉了。”眼见卿梧动作一停,她赶紧补充,“除了有些倦累,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卿梧继续将丝绢处理好,推放到小桌上,这才接话,“医者不自医,你这个徒弟还真不好带。”
语兮顺从的把手腕搁在丝绢上,抿了抿唇,“师父辛苦了。”
男人抬眸看了女子一眼,不说话,凝神开始切脉。
事实证明,语兮这个徒弟除了有时不守规矩,医术还是登得上台面的。至少卿梧诊了两次之后,结果都同语兮的说辞毫无出入。
卿梧抵唇沉吟片刻,见语兮收起丝绢正朝他望来,点了点头,“除却一定外伤,脉象上确实无甚异常。”想了想,复又提议道,“要不我试试用内力打通你的经脉,看看有无哪处发生不畅。”
语兮闻言,欣然接受。毕竟除开医术,这种武学上的验证方式,都不在她常规的所学里。
卿梧也不耽误,示意语兮脱鞋上榻的同时,自己同样如此准备。他盘腿坐在语兮身后,闭眸深吸一口气,接着便抬掌按上了语兮的后心,“静心,凝神。”
约莫小半刻的时间过去,卿梧才将手从语兮的背上移开。他兀自平复着自己的内息,顿了片刻,才抬眸对已然转身与他面对面的语兮道,“目前来看,影响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语兮颔首勾笑,刚要说什么,就被卿梧紧接着的一句话堵了回来,“但你还是要多多静养,少动些不该你劳神的心思。”
语兮瘪瘪嘴,起身给卿梧倒了盏茶。
外间的天色开始由明转暗,既已确认伤害低于预期,语兮和卿梧的对话也开始转入闲聊。
“苏苏沫沫最近怎么样?京城的风光怕是差不多都走了个遍吧?”
“是啊。所以这两日都窝在房里,听他们两互相逗趣,也是挺有意思的。”
“长高了吗?我记得前两回看着挺明显的。”
“如果每日都在你眼前出现,差距就不会有多么显眼了。”卿梧说着似乎想起什么,唇角挂着笑,“昨日给他们量身高,沫沫超过了苏苏一点点,可把苏苏给气坏了。”
“那他还能把沫沫赶出房去,不跟他一起睡?”自己儿子的脾性,语兮当然是再清楚不过。
“他是没赶沫沫,可他两还是没睡在一起。”
“怎么?”语兮说着想了想,“我记得那间房就一张大榻啊。”
卿梧笑了笑,很快为语兮解惑,“苏苏说自己要多吃点,快点超过沫沫。我怕他消化不好,就给拦了。结果他半夜自己摸去厨房,上灶台的时候不小心滑水缸里去了。”
“人有些呛水,没什么大碍,就是可能觉得自己太丢人了,死活都不肯再回房睡。”
语兮听到这儿也是无奈,“真是劳烦你们了。”
卿梧摆手,示意语兮不必客气,“我估算着,最晚不过明日,沫沫就能把苏苏搞定。”
“那倒是。”语兮表示认同的点点头,“沫沫治苏苏确实是一套一套的。”话音顿了顿,女子忽而提议,“要不,我给你煮盏茶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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