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孩子吗？”
一句问话，让小院里原本关系简单的男女开始变得复杂。
桑凝微微偏眸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脸上的神色还残留有方才的不悦，出口的话更是不可置信，“你开什么玩笑？我跟你，我，怎么会......”
眼见女子一脸莫名其妙，像是对他的“无理取闹”倍感无奈莫名的扶额，明霍的眸底闪过一丝质疑，迈步就又拉近两人距离，“是我猜错了吗？”
桑凝半插着腰，闻言望过去，从额上收回的手朝旁摊了摊，“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解的事儿吗？”
她说着摇了摇头，不大接受的小范围踱了几步，“燕明霍，我只是负责看顾你的身体，但这并不代表我还要帮你解决生理需要。”
桑凝把事情说得如此直白，以至于明霍都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他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猜测，就算桑凝今日真的用了藏红花调配堕胎药，谁又能百分百保证那个得到过她的男人就是自己？
从去岁深冬开始，明霍就不再一一打探桑凝的所作所为。随着他的用药减量至停止，完成任务的桑凝便是想离开去过自己的人生，他也没有立场阻拦。
可那些让他在意的感觉，就真的只是他多想吗？
模糊的记忆，差异的药香，隐约比平日更混乱却也更干净的床铺，当真都是他的臆想？
那边的桑凝没得到男人的回应，短暂的沉默反叫她理好了心绪。走动的身影重新停下，她面对着明霍，宣告着她的决定，“我会尽快离开，你也......”
“你那天早上，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明霍横眉看向怔然的桑凝，上前两步扣住她的肩胛，“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肩上的疼痛和身子的摇晃让桑凝很快找回神思，她皱着眉，伸手去推眼前的阻碍，斥了句“你发什么疯”，却始终都没敢看男人的眼。
一闪而过的可能让明霍找到了解释一切的出口，而此刻女子的闪躲，亦让他越发确信自己的估量。
“你没给我下药，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一眼！”
“我还记得我独自在房中饮酒，记得你照例来给我诊脉，后来呢？后来的事，你是不是用药给我抹去了？”
明霍的手下意识的用力，而回避的桑凝，只叫他的心越理越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怕我不认，还是你憎恶曾和我在一起过？”
“那天早上你喝的药到底是什么？那味道和醒酒汤不一样，你喝的......”
“是避子药。”
突然插进来的这句话让明霍的话头猛地顿住，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仿佛他从不曾猜想过那碗药的意义。
然而事实是，他以为桑凝会嘴硬到底。
没等男人消化应声，桑凝扬起眸，重复性的又说了一遍，“是避子药，我回答你了。”
被直视的明霍不自觉的将头朝旁偏去，凤眸深处的情绪翻涌，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吗？”
“是。”
“为什么？”
“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
闻言的桑凝骤然轻笑出声，挑眉看着眉头深凝的明霍，抱胸在前的反问，“那么你在那个早晨，会留下来吗？”
男人一怔，原本的快问快答也戛然而止。
是的，明霍眼下虽纠结于此，但更多的是因为桑凝的隐瞒和单方面决定。
他还来不及思考事情若是另一个版本自己会作何反应，而女子眼瞳中始终未出现的失望亦让他的心头震动不已。
没有失望，代表着桑凝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她或许不认为那是一个过错，可无关男女情爱，她处理这事儿的态度方式都太过冷静。
明霍没有道理去质问一个人的处事方式，在这里只有大多数人，没有绝对的标准。
桑凝在他的认知里从来都和那些有过接触的世家之女皇族金枝不同，但在这件明明该是对女子最重要的事儿上，她甚至让他感觉不出自己是在同名女子交流。
桑凝夹在腋下的右手握了握，没再说话，绕过明霍就欲离开。
尽管明霍的心里还得不出答案，可当那道身影错身而过，他还是伸手拦住了她。
桑凝有些不受控制的吸了口气，视线强自未转，横跨一步，再度迈出。
然而这一次，男人的阻拦变坚决了。
“如果我没有发现，你还会走吗？”
明霍撤步整个人挡在桑凝面前，“如果我如你所愿什么都不记得，你真的要，杀了这个孩子吗？”
女子的睫轻轻的颤，可它的主人并不愿让人多抓住她的破绽，仰首直视，开口干脆利落，“我一定会走，也不需要一个孩子。”
明霍张口还欲追问，偏脑中又清晰的知道，桑凝本就不是个会一直追随他的人。
她的离开只是早晚，而孩子......
“既然我是孩子的父亲，你就理应让我知晓他的存在，让我......”
“一定决定他的去留？”
桑凝的唇角扯了扯，笑意莫名到复杂，“明明不知道才更没有负担，你这又是为了什么在强撑？”
男人背对着屋外，渐沉的天色仿若是他神色的放大写照。
此番对峙桑凝不避不退，而明霍这边，反是生了退意。
她的话切中要害，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明霍都被动的可以没心没肺。
不管那天的避子药是桑凝没下狠手，还是出了什么别的意外，他找不到对方欲擒故纵的可能。
而她进一步的妥帖处理，顺理成章的随后抽身，都把他摘除在外。
即便有一日东窗事发，他依旧无辜，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
明霍忽然发现，他的人生再一次的为一名女子“操纵”。尽管此番的影响不及以往，那他就应该继续“臣服”吗？
沉默半晌，男人深呼吸的动静毫无掩饰。
他后退半步，狭长的凤眸终是再无犹豫的望定桑凝，“我不会娶你，但我希望这个孩子能由我们二人共同抚养。”
桑凝如何也没想到明霍会决定留下孩子，毕竟无论从他自身还是他如今的身份来说，眼下都绝不是个添丁的好时机。
她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看出他眸里的认真，他神色的坚定，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或许你不需要也不想要我的感情，而我也承认，你在我心里仅是比那些逢场作戏的女子要更为有用，更愿意相信。”
“我们没必要为难对方，留下孩子，也不代表我们之间就一定要改变什么。”
“我不愿亏欠我的第一个孩子。既然我的父母没做到，那至少我作为父亲，想竭力做好我该做的。”
明霍说完顿了顿，伸出右手朝桑凝摊开，“若你执愿，我不会再强求，但你离开之前，身子必须养好。”
清浅的呼吸缓缓吐出，“所以，成交吗？”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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