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恶性肿瘤，医学上叫子宫癌，没得治。给老太太预备后事吧。”年轻女人擦完手，把一块花色毛巾扔到三他手上，准备起身走人。三爷和自己的女人紧着步子，送到大门口。黑暗中，三爷把一包散金碎银递到老女人手中。
“啥也别说了。我知道，这个东西能保佑你们全家逢凶化吉的。”老女人拍拍三爷递过来的小包裹，和年轻女人消失在黑暗中。黑暗中，老女人紧紧抓住年轻女人的手，说：“你们才是真正的救世主！”
几天来，老女人总是地年轻女人说，为了儿子，我也会帮你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神色是虔诚的，是坚决的，这总让年轻女人心里一阵阵感动，使她学得老革命根据地的人心还是向上的，还是可望的。每每这时，她总是抓紧老女人的手说，“感谢你们老乡，革命如果没有千千万万的你们，是绝不会成功的。”
“嗨，说这些干吗呀！自古，老百姓都盼着过好日子哪！谁能让他们过好日子，他们就跟谁走。”老女人也每每动情，拉住年轻女人的手。
“是这个理儿。老人家，你总说你的三个儿子，你的三个儿子在哪儿？”年轻女人热热地看着老女人。
“你不知道，我的三个儿子都死了。”老女人松开年轻女人的手。
“……”年轻女人摇摇头，抓住老女人的手，试图想给她一点安慰和温情。
“我的大儿子参加了有色军队，死在了战场上。死的时候，身上中了八颗子弹。八颗，这个数字倒是挺吉利的。凡事都讲究个吉利。”老女人似乎有些神经质，脸上浮现出狰狞的悲凉。
“他会让历史记住的，会让人民记住的。”年轻女人轻轻地说。
“记住记不住，有屁的用！”
“记住是没有用，可记住了却是大有意义的啊。”
“哼哼哼。我的二儿子跟上白色军队走了。他也死在了战场上，听人说，他的身上也中了八颗子弹。八颗，也挺吉利的。”
“是吗，怎么这么巧？”
“是啊，当时我就纳闷儿，想来是不是就他哥儿俩在那儿往对方身上甩子弹啊！嗯，你说这俩傻小子！”
“不可能，子弹哪能认得人！看您想哪儿去了！”年轻女人宽慰道。
“那咋就那么巧哩？全是身中八颗子弹，敢情我的儿子们全是猫猫狗狗转世的的，都有八条命？！”老女人露出一脸的天真，皱纹却聚在了一块儿。
年轻女人微微笑笑。
“我的三儿子更可怜，给红色军队做了卧底，被日本人捉了去，身上被剐了八百八十刀，浑身上下的肉都被切成了肉丁子。连那没长成的卵子和男根都没放过。”老女人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睛里喷射出一种令人惊骇的目光，瞬间的她变得张牙舞爪，俨然一个魔鬼，高高在上的神像，依然慈祥地看着她。
年轻女人的后背上嗖嗖直冒冷气。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后退几步。
“是不是我这个样子吓坏了你？”老女人渐渐恢复了常态，“为了我的儿子们，我也会帮你的，姑娘！”
“其实，你不是在帮我，你是在帮天下所有的像你一样的人，帮助革命成功。说到底，你也在帮你自己。”年轻女人以极其耐心的口吻说。
“为了我的儿子们，我会帮你的。只要你再跟我到村东的刘家走一趟，他家的儿媳妇难产，我已经没辙了。”老女人没等年轻女人说什么，一把抓住年轻女人的手，向村东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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