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睿君尚台把春秋
第一节讲台横吹开局面
毕业了,教书了,立业了!
诗曰:
奋笔一经翰墨悠,
遵师三载苦研求。
贾谊长沙悬辞赋,
睿君尚台把春秋。
讲坛横吹纤掌动,
陋室卧听河水流。
平生事业一教鞭,
万古贤愚在高楼。
报到分配那天,也正好安排在全镇的开学工作会那天,把我们当个物件,搞个有交有接的仪式。我就被交到上台完小郑建树校长手中了。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朴实得像个标准的农民。中等身材,黑脸膛,粗粗的胡茬夹些花白,头发也花白且有些乱,声音响亮有力,眼眸放光,气场很是强大,难怪他是校长!但严肃中也不缺乏温和和真诚。简单的彼此介绍后,就到街上的小饭馆吃饭。然后他就介绍我和其他的同事们认识。
当时我印象最深的是两人,一个秃额头的中年人,五官略为出,眼睛忽闪忽闪的,很精明很健谈,很热情;另一个长脸,长头发,五官略显扁平,下巴上翘,故整张脸略显凹陷,声音略带沙哑,他热情很主动的包揽事务。当然还有其他的几个老师,还有一起师范毕业的四班的吉赟同学。
到学校的途中,要经过一个叫荒溪沟的地方,酷似郦道元《水经注》里写的三峡,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要是在更远一点的年代,纵亭午夜分也不见曦月。因为据说从岩口至尤家沟千多米的路程,全被茂密的马桑覆盖,要是突然小雨你走过这段路,要出了岩口才知道天上在下雨。你可想象那些树身相拱、头部相连的马桑丛是多么的缜密!当然就是全天候的看不见太阳和月亮咯。传说曾经有强盗去偷尤家沟的油菜,主人沿掉在地上的菜籽追查,追到荒溪沟路口就没了痕迹,走出岩口又有了漏落的菜籽,方才顿悟,原来贼人从路上面的马桑树上踩过的,千多米的路程啊,真是奇迹!
就我去报到的时候,那地方因不通公路,荒溪沟就成了到虎平赶场的必经之路,特别是岩口,一条窄窄的陡峭的人工石级,胆小的走着发抖,偶有穿高跟鞋经过的女子,必须脱了鞋提着,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蹲着移动步子,还要伴着一路的惊叫呢!所以,这样的路,要是遇上哪家调大肥猪,可就老火了!要七八个人费气拔力的丶气喘吁吁的、弄的满头大汗。,一时间猪在叫、在挣扎,,人在喊号子、在出主意,各种声音闹成一片。人们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好不容易才弄出岩口到虎平去完成生猪任务。(注:大集体时代,我国实行计划经济,物质匮乏,猪肉的供给也由食品公司给每个生产队划任务,人们去完成生猪任务称为“调猪”或者“上猪”。要杀年猪也必须办宰杀证,按计划来,否则要被处罚的,所以那年月猪肉是唯一美味,杀年猪如过年般的隆重)。
走到一个叫凉风洞的地方,刚好是荒溪沟的中段,眼前悬崖绝壁,峰回路转,一溜曲曲折折的石梯延向山下的雾蒙蒙处。一股凉风从下面直往上灌,旁边有棵槐树在风中发抖。树脚处有个似洞非洞洞石罅,劲风从中卷出,故名凉风洞,其实整个路道,何尝不是个凉风洞啊,名副其实,取名字者,真是高人!
同行的有一个叫世勇的老师,就讲了一段轶闻,说是前些年,梁红、代富、振兴老师,刚分配到上台的时候(今年他们刚调走,我们补他们的缺),听说上台的人野蛮,还有剪径打劫的贼人。所以当他们走到这叫凉风洞的地方,看到从虎平方向来了几个卷袖挽裤的人,以为是打劫的,非常紧张,赶紧握住衣袋中的小刀,准备和抢贼拼了,近了一看,是熟人,虚惊一场!
呵呵!这地方还真有意思!
因为我以我文学者的诗意眼光观赏它,全不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太平世界,朗朗乾坤,哪里会有什么抢贼哟!倒是万丈悬崖的顶端,有棵黄山式的迎客松。正眼前方,不远处的山势突然刹住,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桃花源!
我被分在初二年级当班主任教语文,我在前文说过,那是间“戴帽中学”,一个级只有一个班,任务倒不是很重,课时不足,我还兼上本班和初三的音乐呢。
上台完小,不,是上台学校。那里的老师们都不愿意叫它上台完小,因为他们有初中,就喜欢叫上台学校以模糊一下概念,以示区别,就连校长郑建树,也常常自豪地这样称。也许他还想把这学校做大做强,有点建树吧!并且他们还时常把“上台”写成“尚台”,显得有文化,有历史内涵。原来,这地方是郑氏入黔始祖武略将军郑昌孙的点兵台,有人硬要美化为“兵部尚书”的点兵台,故称“尚台”,只是新一切从简以适应大多数文盲的乡民,才简单化为“上台”的。我想,不过这一简倒是有意思,人都想“上台”,谁愿“下台”?我自失的一笑。
这时,那个凸额头的老师,就给我带教学用具进来了。他就住在我隔壁,叫毛德绪,家住当地的毛台,民办教师。他给我带来了一盒粉笔。一个笔记本,还有一红一黑两支笔,说是拿备课和批改作业用的,说本来是自己去财务室领,见我没去,就帮我带来了,还有一红一黑两瓶墨水,带不到,你自己抽空去领吧!
我赶忙说谢谢,还不无疑惑地说,这些东西都要过发吗?不用自己去买?他笑着说,当然了,这些是办公用品,为工作而用的又不是私人用的,当然得发了?我说,我们不是要领工资吗,就可以买了。他又笑了,觉得我好幼稚好天真!我那时真的好天真的,记得有一天下午,有个班没人上课,校长见着就叫我去代到起,我说好啊!后来领工资,多了六毛钱,说是代课费,嘿!代节课,还兴代课费,反正没课,在那儿玩,代节课关什么事儿啊,还兴开钱?我当时觉得他们太论真了!现在想来,还真的幼稚可笑。因为后来不久,我当教务主任,一个新来的老师,比另一个多了一节课,硬是死活不干,说要给超课费。嘿嘿!人家多精明,马上算出一学期多了20节课。我当时压根就没在乎比别人多课还是少课。
接着,我就去财务室领墨水,就是前次一起吃饭那个偏老长脸的那个老师,在那里上班,原来他是管总务的,难怪他主动包揽事务,实乃职责所系。他很热情地对我说,不管是班上还是个人缺什么办公用品就随时来领取,只要签个字就行了。
我站在总务处门口,仔细看了看我的学校:是三墩房子围成的,中间的空地是操场,东西两侧各有一颗枝繁叶茂的橙子树,挂满了大小的橙子。西边那棵树下还有几个坐得光溜溜的石墩子。正中是新修的教学楼,其实只有两层,一楼才是初中教室,二楼一间会议室,一间空着,一间是临时教务主任郑龙老师和他年轻的小妻子住。右侧是砖木结构的半旧的教学楼,属小学用。左侧是教师宿舍兼办公室。前面是一溜砖墙,正中开一校门,门前是一个凉桥,以木为主,上面盖瓦,飞檐斗拱,有些古味!所以很多人都常在桥上纳凉,还可以一边欣赏桥下潺潺的流水。
我也和吉赟来到桥上乘凉。这时,一个留着板寸头的中年男子,着蓝色中山服,略有口吃,却很健谈,他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说,听说你是新来的老师?嗯!是的。他说,你…你晓得不?左边这墩长五间的木心楼原来在哪…哪里不?我说楼嘛,原本不就在那里嘛?还能在哪里?他说,不…不是。
他说是请四川一个“建房子的”把它邀过这边来的,原本在正中新教学楼处(邀,这里是方言,就是移动的意思,不过很形象,像赶猪赶牛似的,才叫“邀”)。哇噻!那人还真有点法力,当然我晓得他其实是借助了力学原理,说了他们也不一定懂,不如就顺其意而应和之。不过能将一间两层楼的全木结构的“长五间”房子移个九十度,还真要点本事。难怪那房子有些木板都走型咯,原来是移动时强力扭曲所致。这个略带口吃的健谈者,就是以后和我很熟的何世平何先生。他和吉赟有点亲戚,是个外坛先生,所以人们都称他“何先生”。喜欢看书下棋,成了我到上台学校认识的第一个社会上的人,所以后来我专门给他写了篇5000字的文章《何世平》发在牛中校刊《红枫》上,这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我上的第一节课是初二的语文,篇目是鲁迅的《一件小事》,那是我们读初中就读的文章,再熟悉不过的了。所以我讲起来就特别顺畅,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节课下来,全部被我征服了。
有个住在校长家,因为他是校长的亲戚,叫游标。校长问他,你们这个老师教语文如何?他说,老表,这个老师啊,太厉害了,我在和平中学读过,在流渡中学读过,从来没遇到像我们睿师这么厉害的语文老师,课内课外,古今中外,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太厉害了!常言说“人抬人无价之宝”,先经周静的父亲吹,这回又遇到这个吹,一下子把我吹到天上了。我也很得意,所以我即刻赋诗:“讲坛横吹纤掌动,陋室卧听河水流。”显然我描述的是我在课堂上课的情形,语文课天南海北的“横吹”,们纤纤的手掌不停的鼓动;音乐课上,我横吹笛子伴奏,同学掌声不断,至为快乐!可是上课之余,独卧陋室,只听河水哗哗地流到天亮,那就是“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了!
所以我每天都起得很早,不久便是冬天,我在寝室冷,于是就早早的跑到教室去和们一起。歪打正着,我的校长也起得特早,他每早晨都见我在教室义务辅导,很是欣慰和赞赏!
因此,我逐渐在那学校站稳了脚跟,得到了领导、同事和同学的认可。
虽是一个小学校,也是大社会的浓缩,就我们这上台学校也有很多故事呢。
到底还有怎样的故事,请看下一节。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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