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靠在圆凳边的老头子很快忙完了那半块桂糕,这种本来应该粗糙的吃食,被妇人做的十分细腻可口。
至于年前掌柜的和喜子扛回来的半口袋桂花,哪里够做多少桂糕,若是贪心的店家兴许多掺些面粉,不过妇人可没这心思,只知道做好桂糕就行。
对了,还要多撒些炎族之地并不多产的芝麻,她男人爱吃。
老头子的舌头是尝过龙肝,品过凤髓的,不过这俗世的桂糕竟然也很对胃口。
还不忘点评道:“味道不错,就是芝麻多了些。”
寻凡一脸黑线,看着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悄悄潜入人家内厨的偷嘴老头,不禁好奇问道:“前辈这等修为,还要添件皮袄御寒?”
老头子暗暗使了个神色,小声道:“你小子还嫩了点,行走江湖最忌讳嚣张跋扈,难不成老头子我应该脱个精光?那还不把人吓死,要么以为你是怪物,要么把你当做神经,这里远离宁都中心,有点境界的修士已然不多见了,咱们也是以平常人的身份来这儿住店,好歹装的像点不是?”
被这一番话说的没脾气的寻凡只得默默点头,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
“不过你这小子真的笨的够呛,老头子本来看在你能从那陈三尺枪下走过几招的份上,还想破格收你为徒,没想到悟性这么差。咳,就当老头子没说过这话。”
那你还提这一茬干嘛?敢情就是变着法,说上几句刺耳的话埋汰自己?
即便心里一阵腹诽,但是寻凡对于老头子这种字里行间隐藏着惊人讯息的习惯已经摸清路数了,当下心中再度将这番话拿出来,回想一遍。
“要不再给你点提示?”显然,老头子也好这文字游戏。
寻凡苦笑,点了点头。
“铁角鹿。”
寻凡还是摇摇头。
老头子顿时颇有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骂骂咧咧道:“这悟性,忒差!”
说完掉头就走,一脚还顺便将那圆凳踢开,许是一时间生气而无处发泄。
不过,临走前丢下了“阴土”二字,便又悄无声息的溜进内厨。
寻凡无奈,只觉得老头子的谜面没有章法可寻,而且毫无逻辑可言。
不过知道了“阴土”两字还是比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好。
“阴土。”他兀自默念道,这个词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怎么也记不起来。
店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里三层外三层裹着的喜子走了进来,手里提溜着一只灰白野兔,原来是早晨老头子喝粥时无意中嘀咕了句:“怎么不见荤腥。”
那妇人便叫喜子去打些肉来,住店生意是小,可照顾得周全不是?
天寒地冻的,到哪儿去打肉,眼瞅这冻得耳朵通红的喜子,不知去哪儿刨洞抓来的野兔。寻凡暗暗感叹,主家是讲究人。
喜子见了寻凡,只道了声:“公子好身体。”
寻凡前一刻还在纳闷,看了眼自己,旋即反应过来,笑道:“我打北方来,那儿可比这儿冷多了。”他只是简单穿了件长袍,和喜子形成鲜明对比,即便天寒地冻,可毕竟是御兵境界,总不至于真的怕冷吧。
何况,屋内无风,寒气总要小些。
那喜子也只是随口搭腔:“原来是这样,那北方该有多冷啊。我们这儿,许多年不曾这么冻人了,掌柜的说,上次这么冷,还得往回倒个几十年呢。”
“是么。”寻凡替他抖抖衣上的灰尘,倒是估摸着外面风不小,又道:“喜子,没出过远门吧。”
“远门?”喜子憨笑,却是哪敢叫客人帮忙,也不知是自嘲还是打趣道:“从十岁开始,喜子每年便随着掌柜的去临近桃花镇春潮赶集,嘿嘿,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出远门。”
寻凡一笑,不置可否。
“老板娘得叫我去烧水了,公子还是添些衣服,这里的寒气比别处伤人。”说完就提着那只被束了四条腿的野兔去了后院。
此处天寒,人心却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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