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十鬼几人,追至崖边,勒住缰绳,看着茫茫云海,不知所措。赤脸胖子下了马来,大脚一跺“晦气,他奶奶的,这下那小子丢了性命,可没法交差了!”身边那“半个脑袋”嚷嚷道“那可不管,咱兄弟几个出了力,还有几个命也丢了,可不能两手空空就打道回府!”身边几人尽都附和着点头称是。这时,身后传来人声;“哦?不可两手空空?”几人回头望去,竟是那神秘的青衫男人。这几人似是与他相熟,也不怵他,纷纷叫嚷起来。那胖子叫道“不错!虽说没留下那小子的命,可当初你也没说过点子这般扎手,白白折了我们几个兄弟,这钱可一分也不能少!”那人点点头“如此这般说,却也在理。”众人见他松口均是满意,那胖子笑道:“果然是读书人明白事理啊,那我们何时清帐?”书生笑眯眯道“不急不急。”顺手拍了拍那人肩膀,紧接着,一个转身来到“半个脑袋”身边,左手成掌划过那人咽喉,再也不看,顺势横推高个儿的胸腹,那人亦是躲闪不及被推出去四五步,书生动作连贯,绕至“半张脸”身后,那“半张脸”右腿折了,不及转身已被那人右手成指点中后背。青衫人步法灵动,几个动作就又绕回那赤脸胖子身前,继续笑眯眯看着他。那胖子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听“噗通,噗通”几声,几人应声倒地,已然气绝。青衫人此时笑了:“要想清帐,还得送你们回老家了再说,纸钱我有的是,只是你们在这我烧给你们怕是收不到的。”胖子心中明白此人武功高过自己太多,若想活命,太过不易。当下噗通跪倒在地,眼泪鼻涕齐流,话也说不出口,只是一个劲的磕头。那人见状也是叹了口气“哎。。。今日杀的人也是够多了,我今天不再动手了,你走吧。”胖子不敢相信般抬起头,那脸上糊住了眼泪鼻涕,让青衫人看的生厌“还不快滚?”那胖子忙点头哈腰,忙不迭的转身跑去,只觉得今日算是捡回来一条命。那人转过头,望向断崖下的云海,陷入沉思,不再理那胖子。赤脸胖子跑了几步,只觉得居然双腿乏力了起来,一开始并未上心,却莫名觉得周遭越来越冷,双目视野变黑,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想要发声呼救却连口也开不了,双腿蹬了几蹬,便也咽了气。
青衫人听得动静,也不回头,微微冷笑一声,双手背负。此时天色渐晚,太阳只留了些许残光映照着似血天空,晚风袭来,平添了几分凉气。这时,远处传来有人疾奔而来的声音。青衫人叹了口气“好慢啊好慢,为了等你,待我下山去时都不知是何许时辰了。”青衫人此话声音不大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偏偏清晰地传至来人耳中。来人稳住身形,沉声道:“你是谁?”那书生打了个哈哈“我是谁,你本不配来问,只不过你这一路辛苦倒是帮了我好大的忙,便让你猜一猜也是无妨,怎么样啊?方大侠,方先生。”方孝义生怕朱绍承遇险,所以一路提运真气,飞快赶来。不过看那人,气息悠长,显是早就赶到了,论脚力,自己已经是输了一阵。但想到兄长遗愿和答应朱绍承的承诺,孝义深知自己已无退路。当即稳住心神问道“你到底是谁?还有,那孩子呢?”青衫人呵呵笑道“我是谁,你去问那边躺着的胖子啊,至于孩子,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孝义想起方才情景,寻思此人来历不明,只怕是敌非友,而此时却只见此人不见孩子,必是出了变故,可恨自己仍不知对方底细,于是方孝义转头看那胖子的尸体,明明是刚刚丢的性命尸体脸上却已泛出紫灰色,却又不像中毒,再看那人打扮,瞬间想到一人。“是你?你是无想楼掌柜?不。。。不是,你是账房?”那青衫人笑了起来;“不错,我是账房。”
当今武林,门派众多,值少林武当等老派门派没落之际,涌现出一批新进门派,其中尤以听雨阁,画舫,轩门,无想楼最为惹人注目。这四个门派门下弟子高手无数,且皆有自己的产业。而无想楼的产业便是酒楼,不似一般门派那般拒人千里之外,只要你手里有银子,不需要多,几两几文皆可。便能踏入这当今武林四巨之一的无想楼饱餐一顿。无想楼分楼遍布全国各个城市,皆做饮食。而主楼在哪却是无人得知。相传,无想楼除楼主杨天早年曾于谈笑间以破虚功独战失道六君,大雪山主,琴瑟阁阁主等黑道巨擎。相传那时杨天虽神功未及大成,却也独挡众人,毫不落下风。不止一战成名更是让琴瑟阁阁主修涯对其倾心,此后两人共结连理,传为江湖佳话。后来杨天创办无想楼,开创自己的势力。而其结义兄弟何成夕自愿为其无想楼作账房,传说这位账房先生虽极少出手但功力之深不逊杨天太多,而出手狠厉决绝却是更胜其兄。
方孝义开口问道:“你无想楼不好好做你的生意,却来趟这趟浑水,不怕湿了鞋吗?”何成夕微微摇头:“这趟生意确实凶险非常,所以为了不湿鞋,还请方先生就此闭嘴吧。这一战,我当全力以赴。先生还请小心。”
方孝义听言大吃一惊,没想此人竟是带了的念头,当下不再言语,双掌成刀向着何成夕呼啸而去。何成夕不闪不避,双足一顿运劲于下,山路沙石众多,俱被震起,何成夕顺势挥袖千万沙石疾如雨快似箭,直向孝义击去,孝义运劲于周身,掌捏破空势,以身作刀,如逆流而上之舟,身遭沙石无法近身,俱被弹开,何成夕大喝一声,食中二指相并与孝义掌刀相接,二人皆是一震,就此僵住。孝义另取左手作剑势直劈对方面门,何成夕见招拆招只觉对方掌中兵太过玄奇,一只肉掌可做千万变化,委实匪夷所思,斗得兴起,竟也由必杀之心起了好胜之念,打起十二分精神,掌中带寒风拆解对方来招。斗得百招上下,终是何成夕内功更显深厚诡谲,逐渐压制孝义攻势,未及对方变招便已能做拆招,眼看数合过后孝义即将变无可变,正当时,方孝义忽的收劲后撤,腰作下弓式。原来,斗到此时孝义深知此战必败,不得已兵行险招,掌中兵最后一式变化为化弓式,端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绝招。何成夕觉察出凶险,当即内劲回收,重新转满一大周天,呼喝一声,以万钧之势向前推出,孝义变化做足,身躯骤弹而起,带起无形剑气,二人双掌接实居然寂静无声,而以二人为中心形成了一股无形气带,二人掌风激荡,周遭树木俱承受不住压力,向后弯曲,如此僵持片刻,孝义忽的一声怒喝“吒!”何成夕一声闷哼,二人各自弹出。孝义一个后翻,堪堪站住,何成夕则横飞出去,摔了个狼狈。何成夕摸索着站了起来,不住咳血,运转真气查探内伤,不觉苦笑,这一战伤及肺腑,一年之内估计不能动武了。而此时,方孝义已接近油尽灯枯,最后一下爆发让孝义震断了心脉。纵是大罗金仙也无力挽回了。何成夕摇摇头,问道:“为一个相识不过几天的孩子,值得吗?”方孝义想要回答,却是开不了口了,只得惨然一笑。何成夕叹了口气,似是下了某种决心,低声言道:“那孩子没落在我们手里,我也不会让他这么轻易丢掉性命,他的路比你想的要长,而至于你,却是不大方便留下来了,要怪只能怪你趟了不该趟的浑水。”孝义听得这话,眼中似有精茫闪过,终于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向后倒去。何成夕见状将其扶住,微一运劲,让他双足僵住,堪堪站立了起来,何成夕叹口气道“好汉子,死也得要站住了。”当下不再回头,径直向朱然逃去的方向走去,只留孝义遗体矗立在山道间,孝义被今日的最后一缕霞光打在身上,那原本已无血色的脸上重又染上光辉,其身影也被那抹光线晕染的似有诗意。
倦飞的鸟儿终于趁着夕阳回到树上,啾啾鸣叫着,向伙伴们述说着今日的见闻,被惊扰到了的大山此刻也安静了下来,打了个呵欠,眼皮沉重的似乎再也抬不起来了。有些人,今夜睡去明日一早还要起来,埋怨着生活的不快与工作的烦劳,而有些人闭上了眼却再也睁不开了,哪怕尚有诸多牵挂,哪怕还有种种不舍。俱都化作一缕烟尘,随风而去,无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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