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该不会……朱赟惩罚碧芜,是为了别的事?
这下真的糟了,害碧芜雪上加霜,冲动是魔鬼啊!
“嗯,那个……”李兰花惭愧不已,脑门儿几乎要出汗了,吞吞吐吐地道。
完了,朱赟的眼神正盯着这件大氅呢!
藏,是来不及藏的。
怎么才能护着碧芜呢?总不能说她也不知道,这大氅怎么跑她那儿去的,所以赶早送来吧?
李兰花愁的,跟热锅上的炙烤的蚂蚁似的,昨夜费心修补,都没这般愁人。
正搜肠刮肚地寻思,怎么圆过去呢,却听碧芜开了口。
只见她垂着头,沿着水渍,一路跪到朱赟脚边。
“回世子,是婢子的错,昨日不小心勾花了世子的大氅,便悄悄去求李娘子帮忙修补。”
碧芜说着,磕了个响头,仍不敢抬头看朱赟。
“婢子自知犯下大错,请世子责罚!”说完,梳着整齐双丫髻的头,垂得更低了。
来了这么久,对于动不动就要跪的封建制度,仍是不太能接受。
李兰花蹙了蹙眉,见朱赟薄唇紧抿,面色不虞。
心里犯了嘀咕,她要想替碧芜求情的话,是该站着呢,还是跪着更有诚意?
此时,朱赟自然没在意这个,若是知道李兰花心中所想,只怕立时便要笑场。
“哪里勾花了?”朱赟扫了碧芜一眼,眼神毫无波澜,随即,眸光又转向李兰花。
事情已然败露,李兰花又不能神通广大到,让朱赟瞬间失忆。
只得将大氅递到他手上,指着她修补过的地方:“正是此处。”
朱赟接过来,举到眼前,细细一看,若不是新绣的金丝线色泽亮了一分,连他都无法察觉。
不由望了李兰花一眼,面色微讶。
她的背景,他已经查得透透的,一介农女,竟几次三番,让他刮目相看。
又低头翻到里侧,也是一样得浑然一体,可谓巧夺天工。
他虽不懂刺绣,却也知晓,修补比绣新品更为不易。
这么一块瑕疵,即便交给姑苏最好的绣娘,也未必能修成这般模样。
再看她时,便有种如获至宝的感觉。
可不是么,这么好的手艺,若不发扬光大,善加利用,岂不可惜?
他心知李兰花并不精通商贾之事,否则,凭她这身本事,就远不会这样接散活挣钱。
朱赟心念一动,也顾不上惩戒碧芜,试图隐瞒欺主的罪责。
而是直起身来,微微勾唇道:“李娘子果然好手艺!老实说,本世子看上了你的本事,不知你想不想跟本世子合作?”
想啊,当然想了!
上回答应接他炕屏生意的时候,她不就是为的这个么?
原以为,得等到将炕屏送去了京城,才好提这事儿的,没想到眼下因了这件大氅,被朱赟提前了。
心里虽乐开了花,面上却是绷出一脸淡然。
笑话,眼前之人,可以说是大华国最精于算计的商人。
面对这么一只花狐狸,她若是早早透了底,岂不是送上门去让人家涮?
“合作么?不知世子想怎么合作?”李兰花秀眉微挑,一副淡然,却尚有兴致的模样。
跪在地上的碧芜,心里却不淡定了。
往常都是旁人求着世子合作,你倒是快答应啊!跟着世子,捞口汤喝,都比自个儿单干强。
还问东问西,是不是傻?
到底还是嫩了些,朱赟一看,便知她已心动。只故意端着,想谈个好价钱吧?
金银财帛,是他最不缺的,所以并不在意。
“不瞒你说,我在府城有个绣庄,生意不错,却仍有更进一步的空间。”
顿了顿,瞥了她一眼:“如今,缺的是别致新颖的花样,以及上等的手艺。”
这下,李兰花听明白了,不动声色地回望他:“所以,世子想请我去府城的绣庄,传授技艺?”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一点就通,朱赟对这合作,便更多了一分期待。
闻言,冲李兰花点了点头:“不错!你意下如何?”
她自然没意见,也不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此番应了他,将手艺发扬光大,除了能赚些小钱钱,也算是为文化传承贡献力量。
何乐而不为?
不过……
她的本事比朱赟见着的,更强上许多,二十年的功夫没白费,让她如今有了谈判的底气。
既是做生意,便不能只顾眼前的利益,她想当的是合伙人,而不是被雇佣的打工者。
所以,在朱赟提出,授徒期间,每月给她二百两工钱的时候,李兰花果断拒绝了。
高高在上的朱世子,登时讶然地望着她。
连一旁默默跪着的碧芜,也无法理解。
二百两银子!
那可是寻常百姓,穷其一生,也攒不到这么多银两的!
只要她不刻意挥霍,哪怕授徒一载,也能挣上一笔可观的数目,一辈子花用不愁!
讶然之余,朱世子也不由担忧:“李娘子是嫌我出价低了?”
明明那架炕屏,他出价三百两,她即刻便应了。
而那炕屏,是需要绣上小半年的!
“当然不是。”李兰花摇了摇头,面不改色道,“世子给的工钱很公道。”
“只不过,我要的不是工钱,而是分红。我的手艺可以作为本钱,倾囊相授。而世子,需得将名下所有绣庄的收益,分我一成!”
碧芜闻言一震,姑奶奶,你可真敢狮子大开口。世子爷脾气不大好,你自求多福啊……
朱赟自然也是瞠目结舌,愣了片刻才道:“听着倒是新鲜,也无不可。只是,我如何相信你值得这个价钱?”
李兰花听了,红润的唇角微微翘起:“碧芜,拿些针线布帛来!”
也不知怎的,朱赟还没发话,碧芜却下意识地依言而行。待反应过来时,已经取了东西,折回来了。
她一介农女,为何会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碧芜并没有空闲纠结这个,很快便被李兰花手中,翻飞的针线吸引。
白皙修长,嫩藕带似的手指,灵巧得像是有思想一般。
而那针线,更似被赋予了生命,在素帕上来回穿梭,看得人目不暇接。
并不复杂的一副绣图,一盏茶的功夫便大功告成。
朱赟上前,细细一瞧,竟是融合了数十种针法。帕子两边的图样、色彩迥异,这是双面异形异色绣!
抬起头来,果不其然,见到了朱大世子眸中的惊艳。
李兰花便知道,这事儿成了。
不过,既然狮子大开口人家都没见怪,李兰花也不介意脸皮再厚些。
为了防范未然,她特意要求朱赟,不得干涉她接私活。
当然不是看重那点子银钱,只因她想要更多自由,而且,这是往后她与贵人们结交,极好的媒介。
“还有一事!”
朱赟闻言,只觉脑仁儿疼,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妥协,这个女人真是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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