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平时的队列训练,四百米障碍和手榴弹投掷训练是令人欣喜的,是可以让人内心泛起波澜的,就像颗石子在平时千篇一律队列训练的湖面上泛起阵阵波纹,惊起滩滩鸥鹭。
四百米障碍的训练场坐落于新训旅的西南角,呈东西走向,东面与第一食堂、第二食堂隔路相望,西面是一圈红砖砌成的围墙,围墙上还没有来得及刷上腻子这些东西,围墙下长着一圈灌木丛,格外的郁郁葱葱,却也落满了脏乱,灌木丛里少不了瓶瓶罐罐地这些垃圾,瓶瓶罐罐被略显高低的土地所遮挡,被西北漫天的黄沙所掩埋,只有几株不知名的树木顶破被遮挡掩埋的瓶瓶罐罐,顶破郁郁冲冲灌木丛的封锁,顶破漫天的黄沙骄傲的长出来。
围墙外紧贴着的是几所西北特色的民居,榜山而建,新训旅的哨声,口号声,仿佛到了这里立刻被消融了,民居里十分安静,一丝声响都没有,像是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都走出了这个山里。
周三的这天,我们带着板凳,提着装满水的水壶,出了营门,沿着“食指”那条道路,齐步到尽头,整理好队伍,放好板凳,看着静谧的四百米障碍,聆听着班排长的讲解。
全连的战友都是在聆听着一排长的讲解,地下的战友们起哄似得希望排长穿越所有的障碍给我们来上个一遍。
排长和下方的战友换了双鞋子,开始着重展示四百米障碍训练中间二百米障碍的穿越,排长从食堂的这一边开始,一直到另一头结束,再从另一头开始,回到这一头结束。
很难相像看起来很矮不太壮实的排长体内有着极大的爆发力和弹跳力,排长的完成引起了战友们极大的欢呼。
排长似乎也很享受战友们的欢呼声,脸上的笑容还是掩饰不住,在略显仓促的喘息声中排长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的向我们介绍起来。
在四百米障碍训练场有两个四百米障碍的场地,四个班,正好补满在四百米障碍训练场的头尾。
我们一班跟着班长来到了西边五步桩的位置,估计是大西北风格的彪悍,新训旅四百米障碍中的五步桩之间的距离显得大了很多,后来我在nb战区的部队中也看到了四百米障碍训练场,相比之下,大西北的五步桩就难跨越多了。
特别是三步桩的跨越,班里相当一部分人倒在了第三步的位置,身材稍显虚胖的跨不过去倒也是情有可原,倒是平时身材高瘦的战友也倒在了第三个桩,这倒是令班长和我们都略感意外。
四百米障碍的翻越是很有难度的,单单是一个深坑的飞跃就让我们班的不少人碰到了铁板,训练时,班长没有让我们直接从深坑上面飞跃,而是在深坑的左边作类似于立定跳远的项目,比划着深坑前后的距离,还是有不少的战友没有达标。
下深坑是个很有意思的项目,跳下两米的深坑,再想方设法的上来。班长像“赶鸭子”一样,手挥一下赶下几个“鸭子”进了深坑,待到坑里的“鸭子”都上来了,手再挥一下,再赶下去几个。
跳出深坑是需要一定的弹跳力的,调一下,手紧紧扒住深坑的边缘,双脚在下面凌空乱蹬几下,屏住一口气,涨红了脸,咬着牙齿,将扒在边缘的手变成手肘,再变成两个手,最后双手一撑,成功了跃出深坑。
二米的深坑跃不出来,那么高板墙的翻越估计也只能停留在一面,当看到扒住高板墙的战友怎么也上不去的时候,护卫在两旁的战友就会托着帮他们一把,完成班长所说的“尽量让每一个人都翻过去”。
高低台和云梯这个障碍是少不了护卫的战友的,说是高低台,其实只有两阶,低台一点儿也不低,高台比低台估计高了半米左右,而云梯相对的来说就显得有些“高耸”了。
一般来说,个子高点是有优势的,但是如果身体不协调,弹跳力又不好的话,那就成了难以克服的困难了。
那天下午,低台两旁,我在下面护卫了一段时间,看着战友们一个个从几步远处跑来,三步两步的翻越低台。
那个个子挺高的战友左手横握住低台内侧,右手扶助低台的外侧边缘,身子露在外面,双脚悬空乱蹬,重心非常不稳,眼看就要倒在地上了。
我快步上前,准备抱住他的身体,谁料到他的双腿乱蹬,不知道是哪只脚正好踢在了我的脸上,顿时把我的嘴唇踢破,嘴角流血。
班长一看,连忙让排长将我带到旅卫生室内,卫生员检查完了之后,因为伤口都在嘴巴里面,所以也没有开药,只是嘱咐我自己注意点。
新兵连的生活忙碌,严厉,是不太能照顾到嘴巴里面的伤口的,往往都是结痂快好了,一个训练、一个吃饭就会崩开伤口,哪怕仅仅是仓促的喝水,有时候都会泡烂嘴里结痂。
伤口是跟了我一段日子的,那段日子里,嘴巴肿肿的出操训练,偶尔站军姿的时候还会引来班排长的笑意。
四百米障碍的训练就像是南方人偶尔面食的调剂一样,新鲜感十足,却没有考核的紧张感。倒是手榴弹的投掷训练,是的的确确需要下功夫的,是需要严肃对待的训练科目。
班长们拿来不少的手榴弹模型,分班讲解着关于手榴弹的投掷程序,我们人手一个模型,看着手里橘黄色的橡胶,每个人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两眼扫视着橘黄色的每个角落。
班长在讲解的时候很是严厉,对于在讲解过程中不严肃的战友都进行了批评,班长将我们分成了几组,依次检验着我们每个人投弹程序的对错,之前就说过那个来自gd的睡在我的上铺的战友有的时候常常给人心不在焉,听不见口令的感觉,轮到他仍手榴弹的时候,估计又开小差去了,手榴弹落在了身前几米的范围。
我们新训旅需要投掷的手榴弹是有半径6米的杀伤力的,他这一扔,可惹恼了班长,班长训斥不停。
四百米障碍训练场是和手榴弹训练场在一起的,手榴弹训练场位于四百米障碍训练场的南面,虽然位置偏僻了点儿,但是应有的战壕,沙包一个都不少,在手榴弹训练场这里,班长检验着我们每一个人从最初始到手榴弹扔出后的每一个流程,他将怎么运动、怎么说话、什么时候低身、什么时候投弹、什么时候返回说的一清二楚。
人是有种原始的欲望的,当人还是猿猴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捡起石子扔向目标,这些原始的本能一直深深地刻在我们的基因里面,任岁月的流转。
连长将全连排成一列,从手榴弹投掷训练的这头站到四百米障碍训练场的那头,游戏似得检验着我们与生俱来的本能,我们所有人在一声口令下将手中橘黄色的橡胶投向远方,纷纷落下的橘黄色的橡胶模型此刻就像是真实的手榴弹,仿佛此刻还可以听到围墙内则那隆隆轰鸣地炮火声;还可以看到“打铁花”四溅的弹片飞舞。
再来一声令下,我们所有人冲向前去,捡起满地的橘黄色橡胶,连长问了问,是不是都有了?
“没有,我还没有”!炮弹还少了一个,不知道被扔到了什么地方,所有的人沿着围墙,掀开被黄土掩埋的垃圾,钻进矮矮的灌木丛,扒开几颗冒出头的树木,仔细的搜摸着每一寸土地。
时至今日,我也记不清当时到底找没找到那颗丢失的手榴弹,我倒是宁愿没有找到,至少在我们走后,那是我们在新训旅里面留下的唯一印记。
那个训练场我们只去了这么一次,后来虽然有经过它的机会,但是再也没有进去过,我们也就又恢复成了千篇一律的队列训练。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