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时初见张文翰捂着肩膀,脸色苍白,吃力的靠在陈芊瑶的身上,他厉声的嗔怪说:“肩膀伤了就别这么逞能,你想弄残自己吗?”他嘱咐道:“陈秘书,你带文翰去医院瞧瞧,待会警备司令部的会议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是,处座!”陈芊瑶望着任时初离开的背影,笑着说:“张大少,看来处座对你还是宠爱有加啊,您这该不该算因祸得福啊?
“因祸得福?但愿是福不是祸。”张文翰不相信任时初这只老狐狸会一下子打消对自己的顾虑,但从刚才他惩罚罗阳给自己树立威信这一点来看,任时初这是想给自己一些甜头,好让自己消了心里那股怨气。
“文翰,我先送你去医院吧?”陈芊瑶明白张文翰话里的意思,可她却装起了糊涂,没有接过他的话茬子,柔声的问道。
张文翰瞅了眼受伤的肩膀,勉强的露出了一丝笑意,故作镇定的说:“这点小事就不用去医院了,我可没有那么娇贵,回办公室用药酒揉揉就好。”
“张大少,您老确定?”
“不但确定,而且非常的肯定。”
陈芊瑶只能顺着他的意,小心翼翼的扶他回办公室。
陈芊瑶直接把他按在沙发上休息,她抄起内部电话机的听筒,只听得陈芊瑶对听筒那一头的人说:“你好,我是陈芊瑶,请问是马军医吗?”
等那一头做出答复后,陈芊瑶又开口说:“马军医,我这儿有人伤了肩膀,已经出现红肿的现象,麻烦您过来瞧一下,可以吗?”
“好的,马军医,那就有劳您了!”陈芊瑶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她走到柜子边拎了一下热水壶,发现里头没有水,抱怨的说:“张大少,您老这儿怎么连热水也没有啊?”
张文翰看着陈芊瑶忙这忙那,微微一笑,柔声的说:“陈大秘书,我说你能不忙活了吗,你这晃来晃去,我头都晕了。”
“马军医说了让我先帮你用热水敷一下,可以缓解疼痛。”陈芊瑶拎起热水壶就往外走,等她回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多了一个脸盆,张文翰看到她把脸放在茶几上,还往里头到了一些热水,只听得她柔声的说:“张大少,你愣在那儿看西洋镜啊,还不快把你的外套给脱了啊?”
“哦——”张文翰呆呆的一笑,伸手解开外套的扣子,他笨拙的脱下了外套,随手扔在了一边,一脸无奈的说:“陈大秘书,外套脱好了,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陈芊瑶从滚烫的热水里撩起了毛巾,忍着烫,把毛巾拧干了,她瞟了眼张文翰,“还有你衬衣的扣子也要解开。”
“是,遵命!”张文翰乖乖的解开纽扣,微微一笑。
陈芊瑶拿着热毛巾走到张文翰的身边,拉开他的衬衣,她轻手轻脚的撕开了上头贴着的膏药后,尔后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毛巾敷在了张文翰的肩膀上,她见张文翰闭上了双眼,心疼的问道:“很疼吗?”
肩膀上的疼痛让张文翰眉头紧锁,一手紧握着外套,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沙发上,听得陈芊瑶的问话,‘还好’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
正当陈芊瑶给张文翰揉肩膀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了,她把毛巾敷在张文翰的肩膀上,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机的听筒,对着听筒说道:“你好,这儿是军情处行动组组长办公室,请问您是哪位?”
话音刚落,陈芊瑶就听到电话机的那一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好,我是李恪谦,请问文翰在吗?”
“他在,李先生,您请稍等!”陈芊瑶放下电话机的听筒,用手遮挡着说话的地方,侧过身,淡淡的说:“文翰,李先生找你!”
张文翰坐站起身走到办公桌的旁边,疑惑的问道:“李先生!?恪谦吗?”他见陈芊瑶点了下头,接过电话机的听筒,说道:“恪谦,你今天怎么把电话打到这儿了,有事吗?”
“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张大组长了吗?”
张文翰拿着电话机的听筒绕到了办公桌的对面,坐在了沙发椅上,解释道:“恪谦,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问问你肩膀上的伤怎么样了?”
张文翰扭头看了眼肩膀,苦笑道:“无妨,伤的不重,倒是你的伤,可得好好养!”
“嗯,我知道,既然你的肩膀没事,那晚上到我家吃个饭吧,厚祺和念轩也会一道过来,我已经让府里的人准备了你们爱吃的菜肴,还让人去庆叔那儿买了馄饨……”
张文翰靠坐再沙发椅上,听到李恪谦发出的邀请本想爽快的答应,可是想到昨晚朱厚祺跟自己剑拔弩张的架势,沉默了一下,拒绝道:“厚祺也过去啊?那我还是不去了,昨晚你也看到了,我可不想再往枪口上撞了,我这小身板可再也伤不起了。”
“文翰,兄弟没有隔夜仇,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其实,昨晚你走了之后,厚祺就有些后悔了,说不该把气全撒在你身上,晚上他还想跟你赔不是,我这才做起和事老的,你要是不来,晚上这出‘负荆请罪’的戏可就不好唱了。”
“那?好吧!嗯,晚上见。”说着,张文翰就把电话给挂了。
陈芊瑶走到张文翰的身边,她把手中的热毛巾再一次敷在了张文翰的肩膀上,微笑的询问着:“张大少,你晚上有饭局吗?”
张文翰靠坐在沙发椅上,用手捂着肩膀上的毛巾,闭着双眼,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哼,朱副局长想‘负荆请罪’,怎么也得拿出一点诚意,竟然让李先生这个和事老打电话来请你。”她帮张文翰揉了揉肩膀,冷哼了一声说道。
张文翰睁开双眼,注视着她的脸颊,柔声的闻道:“芊瑶,你在怪厚祺吗?”
“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我能不怪吗?”
张文翰微微一笑,靠坐在沙发椅上,仰头望着天花板,轻声的说:“芊瑶,我却一点也不怪他,再说是我自己站在那儿给他打的,是我自愿的。厚祺,在我们四兄弟里最单纯,最仗义的,最大大咧咧的一个,不管是谁出来事,他都会在第一时间站出。”
‘咚咚’陈芊瑶正当反驳之时,张文翰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陈芊瑶见站在门口的是马军医,赶忙迎了过去,友好的伸出手,说道:“马军医,您可算是来了。”
马军医也友好的伸出手,跟陈芊瑶握着手,笑着说:“陈秘书,不好意思,我刚要出门的时候来了急诊,所以来晚了,对了,陈秘书,伤员在哪儿?”
陈芊瑶指着张文翰,笑着说:“伤员就是他啊!”
“张副官?怎么是您啊?”马军医走到办公桌边上,把肩膀上背着的药箱子放在了桌子上,他走到张文翰的身边,伸手取下热毛巾也摆在了桌子上,用手轻轻的张文翰的肩膀,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继而说道:“张副官,您肩膀上的伤幸好伤到骨头,不然可以就麻烦了,我待会给你贴一张膏药,打一针止痛针,您再休息一下。”
“嗯,有劳了,马军医。”
马军医拿起热毛巾敷在张文翰肩膀上,再揉了揉,等毛巾变冷之后,他把毛巾取下,从药箱子李取出了一个膏药,小心翼翼的贴在了张文翰的肩膀上,待药膏贴好后,他又从小药箱里拿出了针和药瓶,只见马军医把针头插进了药瓶了,把里头的药水抽到针管里,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马军医拿着酒精棉花在张文翰的胳膊上擦拭了一下,他举起针就扎在了张文翰的胳膊上。
“陈秘书,这里有几片止疼药,若是止痛针的药效过了,张副官还是觉得疼,你就给他吃一片,这药一天最多只能吃两次,每次一片,还有这几张膏药,一天换一次。”马军医对陈芊瑶嘱咐完,扭过头,笑着对张文翰说:“张副官,你要切记好好休息,肩膀不能再受伤了,还有注意忌口,千万不能饮酒。”
“诶,我记下了,马军医,多谢你。”
马军医把东西整进了药箱子里,微笑着向陈芊瑶和张文翰告辞道:“那……张副官,陈秘书,你们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我那儿还有一些病人等着。”
“嗯,好,马军医,我送你出去。”陈芊瑶对马军医做了一个相请的姿势。
马军医和陈芊瑶一前一后走出了张文翰的门口,只见马军医转身说:“陈秘书,您请留步了,我先回去了,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嗯,好,马军医,有劳了,慢走。”
陈芊瑶转身瞧见张文翰靠在沙发椅上,疲惫的紧闭着双眼,双手扣着衬衣的纽扣,她走到了沙发边拿起外套来到张文翰的身边,柔声的说:“文翰,趁着肩膀的伤不疼休息一会吧,过会我来叫你。”说罢,陈芊瑶就把手中的外套披在了张文翰的身上。
张文翰闭着眼睛,却准确的抓住了陈芊瑶的手,微笑的说了句:“谢谢!”
陈芊瑶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抚摸着张文翰的脸颊,默不作声,等他沉沉的睡去之后,她才蹑手蹑脚的离开办公室,关上木门,回自己的办公室忙活去了。
夜色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夜幕犹如剧场里的那块绒幕,慢慢降了下来。
张文翰带着陈芊瑶的嘱咐,开车离开了军情处的大院,一路上,他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扭动着手中的方向盘,缓缓的往下踩着油门,车子快速的在街道上行驶着,在靠近李府的路口时,张文翰打转了方向盘,朝着那两只石狮子伫立的方向开去。他把车子停好后,钻出车子,刚把车门关上,在门房上当值的阿业走下台阶迎来出来。
“文翰少爷,您来了,五少爷吩咐了要是您过来了,让我带您去偏院里。”阿业对张文翰做了一个相请的姿势,客气的说:“文翰少爷,您里面请。”
张文翰刚要跨过门槛,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汽车喇叭声,他和阿业转过身,瞅见一辆汽车停在李府门口,周念轩从里头走了下来。
周念轩踏上台阶,走到张文翰的身边,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药膏的气味,开口询问道:“文翰,你的肩膀没事了吧?”
“小事一桩,贴了药膏,现在好多了。”说罢,张文翰还忍着疼,逞强的活动了几下自己的胳膊,脸上勉强的露出了笑意。
“好了好了,文翰,你可别忘了,我是医生,你身上的伤我心里可是有几分谱,别再逞强了。这些天让你的肩膀好好的休息休息吧!”
阿业见两位少爷竟然站在门口聊上了,干咳了一声,对两位少爷做了一个相请的姿势,再次邀请道:“文翰少爷,念轩少爷,您二位还是先入府吧,我家少爷还等着二位呢!”
张文翰把手搭在周念轩的肩膀上,笑着说:“念轩,走,我们去瞧瞧恪谦今晚给我们预备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即使有好吃的,你也要忌口,别忘了你还有伤在身。”
周念轩和张文翰你一言我一语,说笑着绕过了竹林,走过石桥,跨过门槛,走进了李恪谦的屋子里,他们看到厅堂里放了一张大的圆桌,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李恪谦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怎么样,张大组长,桌上的菜肴还满意吗?”
张文翰扫视着桌上的菜肴,看到摆着几屉小笼包,吞咽了一下嘴里的唾液,又看到桌子的中央摆了一大碗的馄饨,笑着说:“不错,还有我爱吃的小笼包,诶,恪谦,你还真的去庆叔那儿买了馄饨啊。”
李恪谦请两人入座后,对阿业吩咐道:“阿业,你去把那坛子葡萄酒拿来。”
周念轩听到李恪谦吩咐阿业去去拿酒,赶忙开口阻止道:“诶,阿业你先等一下,恪谦,你和文翰身上都有伤,今晚这酒还是别喝了吧。”
“念轩,你和厚祺身上没有伤吧,我和文翰不可以喝酒,你们能喝啊。”李恪谦对站在门口的阿业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去拿酒。
阿业转身刚想去酒窖里拿酒,刚走下台阶,正好遇上朱厚祺走过来了,他赶忙上前问好:“厚祺少爷,我家少爷、文翰少爷还有念轩少爷已经在屋里等你们了,您请进吧。”
周念轩见朱厚祺走了进来,赶忙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把自己的手搭在朱厚祺的肩膀上拍了拍,笑着说:“厚祺,我们可就等你了,快入席吧!”
四人分次而坐,尴尬的对望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在此时,阿业抱着一坛子酒进来了,周念轩接过他怀里的酒,开口说:“厚祺,他们两个人身上有伤,今晚,这坛子好酒可就便宜我俩了。”说罢,他在朱厚祺的杯里倒满了葡萄酒。
李恪谦给阿业使了一个眼色,只见的阿业转身离开,顺手关上了房门。
朱厚祺端起酒杯,难为情的说:“文翰,昨晚的事是我不对,对不起,请你原谅。”
“文翰,我也以茶代酒敬你,若不是你我已经死在那个审讯室里。”李恪谦也端起了面前的茶碗,柔声的说。
张文翰举起茶碗,和朱厚祺还有李恪谦手中的杯中碰撞在了一起,笑着说:“什么都不说了,所有的误会都在这杯子里了,喝完之后,前事不咎,还是好兄弟,干。”
三人附和的说道:“好兄弟,一起干。”
李恪谦喝完茶水后,他把茶碗放在了桌上,对他们三人说:“老规矩,一人一碗馄饨,日后还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当李恪谦说到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时候,朱厚祺、周念轩和张文翰也随声附和着,恍若画面一下子回到了当初他们结识相交的时候,四人嬉笑着挣抢着大碗里馄饨。
一席间,谈笑风生,四人间兄弟情也和好如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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