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翰越靠近七号仓库,枪声听得就越清楚,他的背贴在围墙上,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枪,放轻放慢脚步,一步一步的靠近栅栏门,张文翰探头往里头一瞧,只见的谢庭领着孔江、薛沉两队人马在围攻老陆等人。混乱中,张文翰依稀的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心里头不禁咯噔了一下:恪谦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敢再多想,抬起手中的枪就朝仓库里打去,一枪一个,一眨眼的功夫,老陆等人在张文翰的配合下,由原来的劣势转成了绝对的优势。
孔江见身后有人倒下,慌忙转身面对着栅栏门,一边朝着那边开枪,一边大声吼叫着:“薛沉,对方有支援,我们现在被两面夹击了,该怎么办?”
“妈的,老子怎么知道啊!”薛沉开枪还击着,对这样种阵仗,薛沉也是心有余悸,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当血溅在身上的时候,他完全失了方寸。
谢庭躲在麻袋的后头,他察觉到孔江和薛沉那边的火力明显减弱,对方的攻势越来越猛,搞得他进退两难,这让他心里边觉得有些窝火,怒吼的命令道:“薛沉,你带几个人去把栅栏门外的人搞定。”
薛沉指着栅栏门那边,不服气的说:“谢庭你小子是不是疯了,那边一点遮挡物都没有,你这不是让我跟兄弟们送死吗?”
谢庭开枪反击着,压制着老陆等人的火力,毫不留情面的怒斥着:“薛沉,你要是不去,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薛沉被逼无奈,只好领着三个人一边胡乱开着枪,一边快速的朝栅栏门边跑。
张文翰看到他们过来,索性停止了射击,他喘息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帕子,用它遮挡住了自己的脸,他往后退了几步,借着助跑的力道,一跃而上,他一手抓着围墙上的铁丝网整个人挂在了围墙上,张文翰利用这个制高点,开枪击毙了薛沉等人,一直打到手里的枪没子弹为止,他从围墙上下来。
孔江本就胆小怕事,望到薛沉被打死了,又看着身边躺着的一具具尸体,他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一大截,拿着枪躲在一边,不敢出来。
张文翰枪里的子弹越来越少,为了补给,他大着胆子从栅栏门那儿走进了仓库里,弯身迅速拾起地上的枪,又拖了一具尸体当盾牌,慢慢的朝里走着,他朝孔江躲着的地方打了几枪,就在张文翰开枪干掉孔江的同时,他的左肩被人打了一枪,他忍着疼翻进了麻包堆里,躲避着枪击。
张文翰心里清楚行动组存活下来人已然是寥寥无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速战速决,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谢庭给干掉,所以,张文翰决定放手一搏,他突然站起身,翻过麻包堆,在毫无防备下,一边开枪射击着,一边往谢庭躲藏的地方跑去。
谢庭有些被逼急了,他忽然一个侧过身子,正面对着张文翰,开枪还击着。正是因为他的这个侧身让李恪谦找准了机会,他毫不犹豫的抬起手中的枪,朝着谢庭的要害打了一枪,谢庭应声而倒。可就在他倒下的同时,另一边的张文翰也因为身上中了两抢,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枪声骤停,李恪谦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那个人,那人熟悉的身形让他觉得有些后怕,他跑到那人的身边,蹲下身,犹豫的伸手摘下那块染满血渍的帕子,李恪谦望着那张熟悉的脸颊,他双膝跪在地上,望着张文翰身上的伤有些不知所措,哽咽的问:“文翰,怎么会是你?”
张文翰艰难的睁开双眼,他见老陆也在旁边,忍着疼,艰难的说:“老陆,快带恪谦走,走。”
“李先生,我们先走。”老陆明白张文翰的用意,他架起李恪谦打算离开。
李恪谦突然挣脱开,站在仓库的中央,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冷静的思索着,只见他走到谢庭的身边,把自己的枪跟谢庭的枪做了一个对调。李恪谦又从一具尸体的手里拿过枪,匆匆忙忙的跑到张文翰的身边,蹲下身,用那把枪换了张文翰的手里握着的那把枪。
“印昊,快开船了,你先离开,这儿交给我处理,记住让同志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定要确保这批货能安全的到目的地。”
“恩,我知道了。”印昊应允着离开了。
“文翰,警察局应该马上会有人赶过来,你一定要坚持住了。”李恪谦见张文翰开始有些犯迷糊,用手拍了拍他的脸,着急的说:“文翰,别睡啊,千万不能睡,知道吗?”
“李先生,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老陆拉着李恪谦从仓库后门往外走。
可谁也没想到,他们刚离开不久,只听得里头传来‘轰隆隆’的一声,李恪谦和老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忙绕道仓库的前门,他们站在对面的街道上眼睁睁的看着爆炸后产生的火焰燃烧到张文翰的身上,李恪谦踉跄地挪动着沉重得脚,向仓库那边一步一步的靠近。李恪谦瞪大眼睛死死的盯住那里,僵硬的脸随风飘忽闪烁的火光微微颤抖着,他一点点靠近,那黑乎乎的一堆,空气中泛着浓烈的焦磺糊味儿。当时,李恪谦真的很想伸出手拉住他的好兄弟的手说:“文翰,走,我带你回家吧!”他知道张文翰明明在那儿,却什么也做不了。
火仍在燃烧着,燃红了李恪谦的脸,燃着了李恪谦冰冷的血,燃着心里那一大片的汪洋,火焰中劈里啪啦的作响声,蓬勃凶猛,敲打着李恪谦的心,这一个突入起来的变故,使得他眼眶欲裂,五脏俱崩,他眼睁睁的看着张文翰的双腿被火焰一点一点吞噬着。我的兄弟,李恪谦行尸走肉般踉跄着继续向前走着,麻木的向前,终于,他支撑不住了,突然间,李恪谦的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在老陆的呼喊声中,慢慢得闭上了双眼。
“小六,快,先带他离开这儿。”老陆看有几辆车往仓库这边开,赶忙叫上小六一道把李恪谦给架走了。
陈芊瑶在张文翰离开餐厅后的第五分钟,她就给行动组的大办公室打了电话,把罗博那队人调了过来,她走出餐厅焦急的在门口等待着,码头那边的枪声变的稀松了,陈芊瑶大着胆子,往那边赶忙,刚走到一半突然听到‘轰隆隆’的爆炸声,陈芊瑶担心张文翰会出事,她迈开步子,拼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奔跑着,当陈芊瑶赶到的时候,火焰在张文翰的腿上燃烧着,她赶忙泡上前脱下身上的外套,用力的拍打着张文翰身上的火焰,哭泣的叫唤着:“文翰,你醒醒,我是芊瑶,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
朱厚祺接到电话后,立刻组织人往这边赶,无奈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东,时间都耽误在路上了,等朱厚祺赶到的时候,他就看见陈芊瑶拿着衣服在拍打灭火赶紧上前帮忙,那会儿,他才看清楚躺在地上的人,朱厚祺脱下外套拍打着张文翰身上的火焰,大声叫喊着:“你们这些人还伫在那儿干嘛,还不快去打水,灭火救人,快去啊!”
小铁和另外十几个巡警听了朱厚祺的吩咐,手忙脚乱,散开了去找水。
在众人的帮忙下,张文翰腿上的火被灭了,陈芊瑶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把张文翰搂在怀里,她见他的眼皮在动,不停地在张文翰的耳边呼唤着:“文翰,你睁开眼看看,别睡,千万别睡啊,再坚持一会。”
“陈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文翰,怎么会这样的?”朱厚祺见张文翰还活着,他跑到车边,打开车门不由分说的把司机拉了下来,直径把车开到了仓库里,他走下车,在几个巡警的帮助下把张文翰抬到了车里。
罗博匆匆赶来,看到陈芊瑶白色的衬衫被血渍染红了,又看到仓库里躺了好些个尸体,心里头一惊,他来到陈芊瑶的身边,瞧见躺在车里的张文翰,惊讶的问道:“陈秘书,这是怎么了?”
陈芊瑶一脸担忧的望着张文翰,根本没心思搭理罗博,她钻进车子里,小心翼翼的托起张文翰的头,搂着他,温柔的用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她带着哭腔吼道:“为什么还不开车,快开车啊……”
朱厚祺发动起车子,猛踩油门,车子犹如离弦的箭,快速的穿梭着街道上,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张文翰送到周念轩所在的仁济医院里,朱厚祺相信周念轩一定能救活张文翰,他加快着车速,在一个路口打转了方向盘,直径把车开进了仁济医院里头,他赶忙下车,跑到后座上打开车门,冲着医院里头大声叫道:“医生,快来人啊,快来救人啊!”
医生跟护士听着着一声叫唤,拉着担架急匆匆的往外赶,他们七手八脚的把张文翰抬下了车,推进了诊疗室里,朱厚祺见陈芊瑶跟了进去,他一把抓住一个小护士的胳膊,急呼呼的问道:“你告诉我,周念轩周医生现在在哪里?”
小护士的胳膊被朱厚祺抓的生疼,她挣扎着想摆脱朱厚祺的手,害怕的回答着:“周……周医生,他应该……应该在二楼的诊疗室里。”
朱厚祺察觉到小护士的不自在,他松开手,拜托的说:“快,你带我去找他,好吗?”
“哦……你跟我来。”
朱厚祺跟在小护士的身后顺着楼梯走到了二楼,他们一前一后在走廊上饶了几下,来到医生诊疗室的门前,朱厚祺猛的推开门,他不管不顾的拉起周念轩就往外走。
“厚祺,你这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啊,我这儿还有病人要看。”周念轩甩开朱厚祺的手,把听诊器挂在脖子上,皱着眉头,嗔怪的说。
朱厚祺焦急的大声喊道:“念轩,你快跟我走吧,文翰受了重伤,等你过去救命呢!”
“什么?”周念轩走出诊疗室,见站在门口一个小护士,开口问道:“刚跟他一道过来的病人,现在在哪儿?”
“我听沈医生说要把病人推到三号手术室里。”小护士回忆起刚刚在慌乱中听到沈医生叫喊了一声,她便如实的相告。
周念轩见着门口等待看病的人,扭头对小护士说:“你去跟佟医生说我有台手术要做,让她过来帮我看一下病人。”话音落,周念轩还未等小护士回答,他就急匆匆的朝三号手术室那边跑。
朱厚祺跟在周念轩的身后,来到了三号手术室的门口,瞧见陈芊瑶正焦急的等候在门,她见周念轩来了,赶忙迎上前,双手紧紧的抓住周念轩的胳膊,含着泪看着他,哀求道:“周医生,我求求你,你一定救活他。”
“你放心,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救活文翰的。”
周念轩推开门,进入了手术室,他在护士的帮助下,洗了手,换了衣服,戴上手套,用口罩遮挡着脸。准备妥当后,周念轩直径走到手术台前,问道:“沈大夫,情况怎么样?”
“周大夫,你来了,伤者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他的左肩、胸口、腹部都受了枪伤,其中胸口的这一枪比较严重,另外,他的双腿被严重烧伤。”
“嗯,输血,打麻药,准备手术。”周念轩俯下身,在张文翰的耳边轻声的说:“文翰,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听的到我说的话,我们一起努力跨过这道坎好吗?陈小姐,还在外头等着你,你一定要坚强。”
“沈大夫,伤者肩膀上的伤就拜托你了。梁护士,钱护士,你们帮伤者处理一下腿上的烧伤,剩下的护士给我和沈大夫打下手。”
手术室里的人听了周念轩的分配,异口同声的应允:“嗯,好的!”
周念轩从护士的手里接过柳叶刀,他看了眼张文翰,只见的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在了枕头上,周念轩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中的刀在张文翰胸口上划拉了一道口子,想把子弹剥落出来,可他发现子弹离的动脉很近,稍有不慎用会弄破动脉,周念轩迟疑了一会,抬起手里的刀,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的把那枚子弹取了出来,他把伤口缝合好以后,转而动手取打进腹部的子弹……
朱厚祺焦急的在手术室的门口来回踱着步,他时不时的抬起手看着腕上的表,不耐烦的嘟囔着:“这都过去两个小时了,念轩怎么还没有把手术做完啊?”
陈芊瑶默不作声的守在手术室的门口,静静地祈祷着。
“厚祺,文翰呢,他怎么样了?”张松耀收到消息后,立马从银行里往医院这边赶,一到手术门口,他迫不及待的问道。
朱厚祺扶着张松耀的胳膊,宽慰着:“张叔叔,我也不清楚,不过,您放心,念轩正在里头给文翰手术,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张松耀摘下眼镜,掏出帕子擦拭着眼睛,哽咽的抱怨道:“从文翰进军情处的头一天开始,我就整天提心吊胆的过着,害怕他会出事。我早就让他辞职,可他偏偏不听我的,现在可好竟出了这大的事。”
朱厚祺一脸无奈,不知该如何接话,他选择了保持缄默,静静地陪着。众人在手术室门口又等了许久,突然,手术室上头那盏红灯灭了,周念轩拖着疲惫的身影,摘下口罩,一脸沮丧,手紧紧的攥着口罩,他低着头走出了手术室,含着泪,哽咽的说:“张叔叔,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文翰在手术过程中突然内出血,因抢救无效……已经走了。”
陈芊瑶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若不是站在她身边的钱护士一把扶住她,陈芊瑶早已瘫坐在了地上。
朱厚祺双手抓住周念轩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难以置信的盯着周念轩,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大声的吼道:“为什么,念轩,你不是上海滩最好的医生吗,为什么没有把文翰救活,为什么?”
“我……”
张文翰的尸体给人推了出来,张松耀突然开口说:“等等……”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拉开盖在儿子身上的那块白布,含着泪,抚摸着张文翰的脸颊,轻声的说:“文翰,乖,跟爹回家。”他想亲自推着张文翰离开,沈医生见此情景,赶忙上前帮忙,却不料被张松耀给拒绝了,众人站在手术室的门口,望着他们父子渐行渐远的身影,凄凉,悲戚,伤痛……仿佛所有不好的情愫笼罩在了三号手术室外的走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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