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店铺林立的大街上,一行官差,四下里正在查找目标,对惊惧的摊贩献出的殷勤视而不见,匆匆而过,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看他们走远了,摊贩们偷偷朝他们的身影吐口水。官差继续巡逻,看到飘扬着镖局名号的马车,不由眼前一亮,一起围了上去,赶车的尔朱青山吓了一跳,玉真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为首的一名官差道:“我是泰安县的捕头,朱彪,奉命对你们进行检查。你们这忠勇镖局是本地的吗,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呢?”
玉真道:“朱捕头,我们来自金陵,此次是为了护送一个前往曲阜的考生,任务完成,正待赶回,如有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朱彪与身后的人相视一下,转头道:“原来是外地的镖局,那好,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
尔朱青山惊讶道:“请问我们犯了什么错吗?”
“没有,你们啊,是赶上好事了!我们县令大人,需要运一些东西去偏远的山村,正为找不到镖车而发愁呢!你们来的正好,可是解了燃眉之急啊!”
玉真疑惑道:“泰安县也是个富裕的县城,其中的镖局也在数十家上下,为何找我们一个路过的外地镖局呢?”
朱彪笑着解释道:“其中的道理我也不是很清楚,知道个大概,县令张大人,可是一个大清官,爱民如子,时刻把百姓的温饱放在心中,每年都把自己的俸禄给一些结交的穷亲戚,并送些衣物、粮食之类的东西。因为给的费用太低,本地的镖局都不愿意接受,每次找他们,都说忙不开,我们总不能把人家绑去吧,只好找一些顺路的外地镖局。你们二位,应该不会拒绝吧!”
玉真点点头道:“既然是个好官,有了难处,我们自然不会拒绝,朱捕头,请前方带路。”
没用多久,尔朱青山赶着马车,跟着朱彪,来到了泰安县的县衙。县衙的门匾还算干净,就是年久失修,显得有些破旧,门口的柱子、大门也有些旧,上面的红漆掉了不少,露出里面白中带黄的木头。院子里种着的,都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花草、果树,低矮的假山,面积很小的荷塘,内门的果树下,种了几行白菜,几沟萝卜,一小片香菜和小葱,杂草很少,几只蝴蝶飞舞着,一个身着简朴、头戴草帽的中年男人正拿着锄头汗流浃背地除草,似乎是一个花匠。朱彪走过去施礼道:“张大人,我们按照您的要求找到一家金陵的镖局,愿意接受任务,请您吩咐。”
张大人面带微笑,用肩上的布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放下手中的锄头,从树下拿出一只用旧了的茶壶,对着嘴咕嘟咕嘟开始喝水,喝完舒坦地伸个懒腰,放下茶壶,径直走了过来,脚下的靴子破的上下分开,如同正在呼吸的鱼嘴,一上一下,露着五个沾满泥的脚趾头。
这哪里是县官啊,分明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嘛,尔朱青山对张大人肃然起敬,如此清廉的官,以前听都没听说过,这次居然看到了,不由深深感叹,眼圈发红。都说天下最容易的事情便是做官,谁知道做官还能做到自己亲自种菜的地步呢?谁还敢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呢?
众衙役看到县令走了过来,急忙施礼,张大人擦了擦手,将手中那块洗的发白的布叠好,放到胸前,冲衙役们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冲着玉真和尔朱青山轻轻问道:“你们二位就是镖局的人吧,随我来,有事情需要你们的帮助。”他带着众人穿过几个简陋的院落,看了几个衙役一眼,边走边道,“如果不是本地的镖局嫌弃费用低,我断然是不肯麻烦二位的,二位,我的这几位衙役没有难为你们吧!”
尔朱青山看到周围如此普通的衙门,又看到张大人谦和的为人做派,佩服的是五体投地,急忙答话道:“没有,没有,他们态度很好。”
张大人微微点头笑道:“那就好。我这里有些衣物和吃的,要送到几个住在大山深处的亲戚那里,路途遥远,山路颠簸,要辛苦二位了。”
玉真道:“张大人客气了,都说您节俭,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为省下几个路费,要雇佣外地的镖局。想必那些亲戚,都是关系比较远的吧?”
张大人正要开头,朱捕头接过话茬道:“远,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人。我们大人每年都要把县里的穷地上转上一遍,找几个贫困村庄里的最为贫困的人家,结为亲戚,定期送些衣物、食品等,官府中的每一个人都至少要结识一家,连我们这些下人都一样,农忙时节,还要去地里给他们干活呢!哎,当官当到大人这个地步的,天下当真没有几个。”
张大人制止道:“朱捕头,你言重了,我不过是看到所辖下的老百姓日子不好过,内心愧疚不已。咱是吃皇粮,替皇上办事的,没有让每一家每一户过上安定富裕的生活,那就是我的失职。一年帮助几十家,等到我致仕的那天,咱泰安县也就没有穷人了!”
朱捕头叹气道:“大人如此辛劳,又何苦呢!人家当官的,都是想着法的从老百姓哪里抢食吃,然后送给上封,图个日后的升迁。您可倒好,一分不拿不说,还把自己的俸禄贴补给穷人,从来不给上封进贡。都是同一年的进士,人家都生了好几级,再不济也是知府之类的,您倒好,在这都快呆了十年,除了几块‘廉洁奉公’的牌匾,什么都没有。过些天,上封还会来巡视,估计又会多一块牌匾,可是有什么用呢?大人,我看不如您凑点钱。”
张大人脸色一变,怒道:“放肆,我廉洁奉公,爱民如子有什么错,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番薯。休要再提此事。”说话的时间,张大人带着众人来到一处相对较大的院落,院子中间堆了十几个木箱,满满当当,把落都给堵死了,上面封着崭新的封条。他指着木箱道:“里面都是些破旧的衣物,用不着,又舍不得丢掉,就把它们送给山里的穷亲戚得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衣服也有些陈旧,二位就不要查看了,我怕你们看了笑话。”
玉真笑道:“既如此,我们不看就是了。时间也不早了,不能耽误了,请问大人,要送去的是哪些地方,可有地图,初来乍到,我们可能会迷路啊!”
张大人拍拍脑袋道:“你要不说,我都忘了。”他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打开,上面弯弯曲曲画着出行路线,他指着道,“你们从县衙出发,顺着门口的街道一路向动,走到头,也就是地图上这个位置,然后向南拐,这里,会看到一个寺庙,折向东南,前行二十里便是。交给村里的里正,他知道怎么做。二位,方向可认清了?”
玉真点点头道:“这不难,那我们就撞车了!”
张大人道:“好。”吩咐手下道,“你们几个,不要愣着了,赶紧装车。”众衙役两个一队,拎着木箱便走,木箱似乎非常的重,身强体壮的衙役显得非常的吃力,脚步沉重,没走几步便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尔朱青山想上前帮忙,被长大人拉住道:“小兄弟,你劲太小,帮不上忙,老实呆着吧!”
张大人把尔朱青山拉回到玉真身边,摸了好一会儿,从怀中摸出一块被汗水浸透的碎银,面带歉意道:“实在抱歉,囊中羞涩,除去必用的开支,身上就剩这点,还望两位不要嫌弃。”
玉真道:“张大人哪里话,百姓有您这样一位好官,是他们的福气,怎能收您的银子呢,遇到老百姓,会被他们骂死的!”
张大人将银两硬塞到玉真的手中道:“这是你们应得的,不要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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