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鬼方风云 > 第七章 伴读冯心宿
    星宿带来鬼王的赏赐,林恩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旧时养成对物质的贪婪,让她将鬼王所有的赏赐和值钱的东西都藏了起来,即使身处异地,今日不知明日为何物的情况下,她仍旧心系着金钱。林恩对着金银珠宝流完口水后,理直气壮地让星宿放走自己,星宿告诉她。“这是天命,你会是日后的王妃。”

    林恩不信,星宿问她是否有过小产,林恩被吓住了,第一次认识他师父,他师父也是这样问的。“如若下臣没有算错,王妃生在清明,你的右手是断掌。出生在清明之人,阴气重,王妃会经常做梦吗?”

    “会有。”这话,问的也跟她师父之前问的一模一样。

    “那就对了,阴气重的人,会被其他不干净的东西所侵。但你天生命硬。你的父母都不在了吧。”

    “师父。”星宿将林恩所有的信息都说于她听,吓得林恩安静下来,她误认为星宿就是她的师父,赶紧跪在地上行礼,她以为这就是一直没有露面的师父。林恩开口叫了星宿师父。“恩儿一直按照师父所说的,在坚持功课,也谨记师父教诲,做事三思而后行,人是世间尘埃沧海一粟,不执着于金钱,金钱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星宿面露悦色,虽然不懂林恩在说什么,但道理千年来还是没有变。他告诉林恩。“一切皆在心,心中有了忿怒,有了贪图和愁虑,心就不会端正,你师父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修身正心,从古而今,自天子至庶人,皆以修身为本。“

    林恩理解起来吃力,眉头已经皱在一起,星宿看着她,颇感无奈,他还是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林恩,犹如看鬼方的子民。“王妃聪敏。”

    “不,不,恩儿愚钝,还望师父明示。”林恩吓得赶紧跪到地上,以往她有解不出的问题,她师父总是这样开场白,林恩明白,是自己笨,师父是在宽慰鼓励自己。她更加确定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师父,有着相同的口气。

    “修身养性,端正自己的心,此为万物之根本。下臣送王妃八字“终温且惠,淑慎其身”,下臣并不是王妃的师父,王妃还请起来说话。”星宿说的话,林恩只明白一半,询问他是什么人,星宿没有答她,“外面的兵士是护王妃安全的,王妃这段时间匆妄动。还有一件事王妃要记住,王妃的父亲是太史辛勖。”

    林恩每次见到星宿都一肚子的疑问,但星宿来去匆匆,从来不在镜云阁过多停留,林恩也没有机会多问一句。这几日,她认定了,星宿就是她师父,她想知道自己前世是怎么死的,还有前世是否有婚姻,她师父曾经告诉过她,前世她是一个人,但她师父在说这一段往事时,总是刻意回避,又吞吞吐吐,定是有所隐瞒。终于在星宿第三次来的时间,林恩抓住机会问星宿,恰被邓汉炎听到。

    “王妃须知,惟命不于常,知道自己的时运,物来顺应,处变不惊。然而人有千算,天则一算。”

    “到底是什么,我只想知道我前世是否有婚姻?”作为一个没有学过八股文的现代人,林恩理解起星宿的这些话太费力。

    “知天命,是窥伺天道,既是天道,自是天机不可泄。王妃只要有善念,天必佑之,一生忠厚,福必随之。王妃要先知“己命”,所谓安身立命,便是这个道理。王妃之问,下臣亦不能解。”

    邓汉炎听懂了星宿的话,孔子有言: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但他不明白林恩所问之事。既然林恩问到了婚姻,她是缘遥婚约之人,为何还问起婚姻?

    离开后,星宿觉得这四年的准备没有一点儿帮助。林恩于辛洛,差距甚远。他庆幸自己多留了辛洛两年,这两年会是关键的两年,法事之后的林恩有什么样的性格全凭这两年辛洛接收了什么。星宿祈祷,希望辛洛会有贵族女子的品性,但也不能将所有希望都押在辛洛如人间蒸发一般度过的这两年,若这两年,辛洛的心思不开朗,终日压抑又如何是好?星宿觉得应该趁这最后的时间,还是应该灌输给林恩一些贵族女子的思想。

    星宿为辛洛找来乐正冯志的女儿冯心宿,教习辛洛琴棋书画,没有人比心宿更合适。冯志世代书香门第,冯志也曾担任过鬼王复利的师父,冯志做人谦卑,从不触犯人主之意,一直都受鬼王宠信。冯家这位二小姐,与冯家另外两个孩子完全不同,从小养在外家,跟随舅舅耍枪弄棒,性格也有男孩子气,不做女红。冯家嫡子冯愚从小体弱,冯志为让他强身健体,为他请了来自剑术的师父,而冯愚没有兴趣,请来的师父便成了冯心宿的师父,东窗事发后,冯志将二人痛打一顿,师父也被打发了,临行时将自己随身带了多年的独伊琴交给了冯心宿。独伊琴的威名在冯心宿无意间伤了师氏桓杨和缘遥王子后声名鹊起。自此,冯家二小姐成了无人敢娶的贵族女子。请冯心宿来教辛洛,也是看重,第一冯心宿会武功,辛洛的出行不能张扬,有冯心宿保护,他也放心。二是,冯家从来在朝廷大事没有过任何差错,定会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林恩从房间出来时,一袭粉色衣纱飘入她的眼角。裙角被门口的微风吹动着上下舞动。黑色的长发,随意梳成简单的样式垂在身后,灰褐色明亮的瞳仁,不太喜笑,看上去像在沉思,带点淡淡的像乡愁般的哀愁,也许是因为这股忧伤的原因,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比较苍白。以前这种古典女子都是在电影里出现,这是林恩人生当中第一次见到真人。似乎古代的女子都很矜持,不得不承认,她依旧是少有的美人儿。她的神韵,她的仪态让林恩像着了魔似的看入了迷。

    在伴读期间,有内官在旁边监视,所有的回答都由内官来答,林恩不允许说话。

    “头不可不正。坐不可不端。容不可不肃。足不可不齐。耳不可乱听。目不可邪视。手不可不洁。指不可不坚。调不可不知。曲不可不终。”冯心宿面前摆着太古遗音琴,林恩第一次见古琴。有一米多宽,额宽二十多公分,尾部变窄,只有十几公分。心宿轻抚了一下古琴,琴音温柔敦厚。

    “弹琴七要,一曰学琴者欲得风韵潇洒。无尘俗气。而与雅乐称。

    二曰蓄琴欲其九德具备。无收庸材。

    三曰下指沉静。而不得暴躁。

    四曰曲调雅正。不挟淫哇。

    五曰不为俗奏。以玷古人之高风。

    六曰声无映夺。欲得纯正。

    七曰听欲静虑。不逐声色。”

    林恩看到了冯心宿作为贵族女子的才情,深感差距和挫败。在物质的选取上,除了能反映出一个人的眼光,也是一个人的生活环境。林恩在第一次抢先选了一对又土又廉价的头饰后,她再也不敢先人一步了,甚至留下了战战兢兢的后遗症。

    林恩对心宿除了羡慕,还有敬畏。跟着冯心宿学琴之后,她才懂得,她与心宿的之间的差距,不是用金银珠宝就可以填平的。在她工作之后,她曾经无数次幻想,她有了钱之后,也可以悠闲地坐在大房子里,品一杯红杯,弹弹钢琴,现在她才知道这种想法是有多幼稚。即使金钱堆积成山,她依旧不识五线谱。这就是暴发富一直买买买的原因,他们要满足的只是自己心底的占有欲,他们是在通过不断囤积来获得安全感。

    在这里她才明白,这是一种阶级,一种文化,这中间的差距并不是有了金钱就以改变那么简单。品味、谈吐和文化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最主要的这个阶级的心态,没有中下层人们的焦虑和不安,因为她们的生活一直都是富足的状态,真实的她们对物质生活也不会贪得无厌。大部分有“贪念”之人,多是有缺失,才会拼命积聚,只有积聚的这个过程,他们才会幸福,但他们却并不明白积聚之后来做何用,因为还是不舍得让辛苦积聚的成果挥发掉。如林恩守财一般,自己积聚的,她始终不舍得用。所以,她只能绞尽脑汁去想办法,这又衍生也她与这个阶层的另一个不同点,贵族这个阶层,因为没有什么缺失的,他们往往更无不良心机,她们有技能,想要的可以自己去拿,即使是生存空间,她们都比中下层的人更广阔,所以,她们更简单清澈,这样一比,林恩从内到外都散发着对物质和金钱渴望的铜臭味。

    作为贵族,她们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玩的好,在物质生活上得到满足后,她们又想尽办法丰富自己的精神生活,贵族女子可以修习琴棋书画,除了有钱,她们的精神世界也是多姿多彩的。而像她和碧瑶这样的穷人家的孩子只有眼馋的份,枯燥的精神世界影响的不单单的是她一生性格的形成,也限制了她的视野和思路。而视野就是你的思想,没有思想的人,是没有灵魂的。她的固执也是从这种底层思想中变得坚硬有刺,这种鼠目寸光的日子,让林恩的前半生,爱财如命。更重要的是,林恩发现了,即使她现在在心宿面前是王妃,顶着一国之妃的头衔,她却远没有心宿自信。外出时,她常常走成了心宿的跟班。

    林恩想到了吴秀岩,原来,她一直跟吴秀岩融不到一起并不是吴秀岩多心计,而是她们两个人的层面不同,她与吴秀岩接触的东西不同,自然想得和想要的东西也不尽相同,要走的路自然不是一条路。像她这样的穷人家的女孩子为了生活,只能放弃自己的兴趣、爱好。吴秀岩应该也是跟心宿一类人吧,以前逛街时,吴秀岩喜欢上什么,她从来不看价格,直接买下,而林恩会反复考虑它们的性价比,甚至会计划一下,买来做什么,买来能不能用得上。林恩最常面对的情境就是,常常不得不苦于囊中羞涩而选择放弃。放弃一旦成为习惯,自信心根本无从谈起。即使在吴秀岩面前,她都有三分自卑。而吴秀岩跟心宿却是,唯有得到它才是真格的。即使她现在已经拥有鬼方国的国库,这种打小形成的习惯,让林恩下意识还是会想这几个问题,想到国库是自己家的,继而表现出暴发户的特质,不仅喜欢的要买,看到都要买。

    跟心宿在一起,林恩得到最多的是挫败感。横亘在中间,跨不过的大石,就是她们的出身门第,在任何时代,金字塔顶层的门第对任何事情都有优先选择权,尤其是是婚姻。即使谈个恋爱,她们也有优先选择权。林恩想到了蒋明辉,蒋明辉不仅是还是富二代,他的门第,是林恩够不到的。不论是那些守成之君的富二代,,还是开创之君的富一代,都更喜欢德智兼修、通情达理的女子。任何农作物的茁壮成长,都需要有一片肥沃的土地,性格也一样,需要一个环境,这环境的建立离不开金钱。通情达理是受平日交往和接触的层面所影响的,往往贵族女子要比她这样的小门户的女子更有见识,更有品味。

    在蒋明辉面前,她是自卑的,所以总是拘泥,放不开的。她一直都认为,像蒋明辉这样帅气有才的青年才俊,自带招蜂引蝶装置,固定不固定的女朋友少说也有五个手指。当他正式曝光了他名草有主的身份时,林恩是羡慕的,男才女貌说的就是他们。林恩在想,若是能见上蒋明辉一面,她该说什么好呢?她与蒋明辉只有一百步远,这一百步,成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她想起蒋明辉的眼睛,还有他嘴角那一丝浅笑,始终抓人心底。

    林恩开始暂时忘记逃跑,沉醉在心宿的气质中无法自拔了。她第一次明白,为什么她师父每每与她谈话都感叹她现在过得苦难,都说以后若能帮,定会给她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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