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阮堂演寻了借口,代替柳青汁送阮观澜去书院。
对于一对没有生养过孩子,却要早早体会孩子在学堂胡闹,被请家长的夫妻,阮堂演倒是表现的十分兴奋,宋聊聊看着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心中嘀咕,是去挨骂的,怎么瞧着还挺期待的?
阮堂演是挺期待的,因为他已经在想自己与宋聊聊以后是要生个男孩还是女孩,男孩要怎么教,女孩又要怎么养?若是孩子们在书院不听话,他们又该怎么教育?一定要一个严厉,一个温和,那教出的孩子才好呢。
额,想得倒是挺长远。
阮观澜十分黏宋聊聊,有宋聊聊在的场合,他绝对不会挨着其它人,当然,他亲娘除外。此时他便坐在宋聊聊膝头,吃着糕点,偷偷道:“叔母,你瞧三叔在傻笑。”
也不知道想到哪里的阮堂演,情不自禁就开始笑了起来,宋聊聊也笑了笑,道:“你去问问他在想什么?”
那孩子向来听话,就挪到两人中间坐着,伸手捏着阮堂演的脸,认真问道:“三叔,你在想什么?”
阮堂演回过神来,道:“我在想,以后是该给你生个妹妹还是弟弟。”说完笑吟吟的看着旁边的姑娘,宋聊聊早已经习惯他时而说些不着调的话,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大抵每个孩子都是希望有个弟弟妹妹来给自己玩的。
于是阮观澜来了兴致,抓着阮堂演的手臂道:“生个妹妹好不好?我想要个妹妹,要像小徽那样可爱的。”
阮堂演对于他的配合很满意,捏着他的翘起的小鼻子道:“三叔是男的,可生不出妹妹来。”
“那谁生?”
“你叔母。”语气中带着几分计谋得逞的意味。
果不其然,阮观澜转而望着宋聊聊,道:“叔母,你给我生个妹妹好不好?我最喜欢妹妹了,我在家都没有孩子跟我玩,我想带妹妹玩泥巴,捉蚂蚱,爬树摘果子,把最爱吃的糕点都给她。”
五昭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也希望他家少夫人给公子生个小孩子玩嘞。
宋聊聊被小孩子缠的无奈,红着耳尖问道:“那要是生个弟弟,你就不喜欢他了?”
“喜欢!不管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没等阮观澜答话,他那不要脸的三叔倒是抢着回答了。
宋聊聊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就等着这句呢?”
见她没有生气,阮堂演得寸进尺,“要不我们生两个孩子吧,聊聊,女孩像你一样漂亮,男孩同我一般好看。”
真是没皮没脸的货!
老听阮观澜说,小徽漂亮可爱的,阮堂演对小徽的容貌给予了十分大的期待。
但书院的书童引着他们去了待客的大厅,他远远看着厅中坐着一个身材肥胖的妇女,那张雕花的檀木椅都差点没能塞下她庞大的身躯,他偏偏头跟宋聊聊说,“可能小徽长得比较像她爹。”
这句话来的莫名其妙,没人知道他突然说这做什么。
等阮堂演进了厅内,方才发现那妇人身边还坐着一个小姑娘,嗯,整个小身子可以用圆来形容,胖嘟嘟的,瞧着十分有喜感,也的确算得可爱。
又瞥了瞥手中牵的孩子,粉雕玉琢,圆圆的小脸,粉嘟嘟的小嘴,是任谁见了,都想亲一口的小可爱呀。
阮观澜给先生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然后看了几眼那端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羞嗒嗒的唤了一句:“小徽。”就害羞似的躲在宋聊聊怀里不敢抬头。那妇人看在眼里,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先发制人,伸手指着阮观澜,大声质问道:“你们究竟是怎么教孩子的?他在书院里对我女儿耍流氓!”
阮堂演看着她那泼妇骂街的气势,又看了看坐姿文雅的小徽,暗暗叹气,这可真不像母女呀。他咳了一嗓子,开口道:“夫人这话说的太过严重了吧,小朋友之间打闹嬉笑再正常不过,怎么就变成耍流氓了呢?”
“他亲我女儿,还让我女儿掀裙子。”妇人说着就来气,恨声道,“我们家小徽今年才六岁,清清白白的小姑娘,怎么能让男孩子随便看自己的身体呢,你这还不叫耍流氓,那要怎么才是耍流氓?”
“我、我没看到。”阮观澜在怀里转了个身,红着脸辩解,又偏头,眨巴着眼睛问,“三叔,什么是耍流氓?”
“那是我们从小将小徽教的好,不然你可不就看到了吗?”妇人说的唾沫横飞,“一看这种孩子就不是正经人家教出的孩子,你们二人这样年轻,平日里怕也是只顾着自己享受,对他疏于管教吧。”
一句不是正经人家,彻底激怒阮堂演,压抑着怒气道:“我们阮家如何就不是正经人家了?烦请夫人说话客气些。”
那妇人道:“要我说话客气些,你们就好好教孩子!”
阮堂演语塞,他跟个妇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沟通,只好将目光投到自家媳妇身上,毕竟女人与女人沟通起来要容易些。
宋聊聊接收到他的求助目光,微微笑道:“小徽自是夫人悉心教导过的,但我们家澜儿也并非就是没人管的野孩子,只是因为他还太小,我们还未与他讲过男女有别的概念,所以他亲小徽,是因为他与小徽是很好的玩伴,他要小徽掀裙子,也是因为他好奇。”
“小孩子嘛,总是有好奇心的,小徽总该也有好奇的时候吧,也会问些夫人也回答不出的问题吧,而且夫人说的耍流氓,我是不赞同的,真正的流氓在掀你裙子的时候,难道还会问你我可以这样或者那样做吗?”
“据我所知,澜儿在亲她的时候,是征得小徽同意的,掀裙子也是询问过可不可以的。”又温柔的看向小徽,问道:“小徽,你说是不是?”
小徽只觉得面前这姑娘比她娘和善多了,她看了看自己的娘亲,又看了看上座始终一言不发的先生,先生道:“小徽,不用怕,照实说来。”
小徽便点点头,乖巧答道:“我喜欢跟他玩。”
那妇人闻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起身插着腰道:“你们根本是在强词夺理!”又高声喊道,“夫君,有人欺负我们母女。”
“谁敢欺负我媳妇和闺女。”门外一声大喝,然后阮堂演就看见另一个圆滚滚的身躯跑了进来,待看清那张脸,在心里骂了句晦气,那人赫然就是暗暗街欺负宋聊聊的梁老板呀!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老流氓。
小徽竟是他的女儿?啧啧,他们家中得有个多么文雅秀静的人在教她呀!不然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教出小徽这样的女儿?
梁老板看见他们,心中也是一咯噔,直接骂道:“真是见了鬼了,我说今日怎么这么倒霉,那么宽的路还能跟马车撞了,原来是又要见你这不要脸的阮三郎!”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气得在厅内团团转,“怎么,是你们阮家的孩子对我女儿耍流氓?一看就是跟你这不要脸的纨绔子学的。”
阮堂演皮笑肉不笑,哟了一声,“这不是梁老板吗?怎么,上回挨的打好了?果然皮厚实就是不一样哈,那么重的伤,这么快就好全乎了。”
只见梁老板脸上的肥肉颤了颤,暗暗咬牙。
那胖妇人一听,敏锐的嗅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当即问道:“什么意思,你上次不是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你敢骗我!”
“没有没有。”赶紧抓住要往自己耳朵上捏的手,整个身子都吓的抖三抖,口里直嚷嚷,“是摔的,是摔的,哎呦,夫人你快放开!”
阮堂演看热闹不嫌事大,啧啧道,“梁老板,你可不能睁眼说瞎话,你那明明就是在暗暗街耍流氓被人打的。”又十分真诚地对妇人道,“夫人不是不清楚真流氓行径和假流氓行径的差别吗?回家问问梁老板,保管你有新的认知。”
“阮三郎,你、你莫要太过分!”
“什么?!”妇人一声大喝,厉声道,“天杀的,你又去逛花楼,我今儿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不成。”说完捏着耳朵,一路拖着梁老板往外走,估摸着是回家了上课去了。
小徽似是见多了这个场面,待自家爹娘走后,跑到阮观澜身边,笑道:“我们去上课吧!”然后两个孩子手牵着手,欢欢喜喜的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阮堂演望着那两孩子的背影,似乎能想到以后自己孩子有了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儿,偏头由衷感叹道:“聊聊,你看看这见色忘义的小东西,以后大了怎么得了哦。”
“大了不就你这样吗?”宋聊聊起身,对堂上的先生道,“家中小儿不懂事,给先生惹麻烦了,望先生多多见谅。”
先生抚着胡须笑道:“小孩儿都是有些顽皮的,懂事听话的孩子会少了许多乐趣。”又笑眯眯的瞅着阮堂演,“但若是像阮三郎当年那般捣蛋的,那就要不得了,特别是我们这样的老人家,折腾不起了。”然后就起身匆匆走了,生怕阮三郎又调皮捉弄他,心中还暗暗惋惜,那么好的姑娘竟嫁给了他!
这先生自然就是薛安,薛安前两年就不再授课了,所以自然不是阮观澜的授课老师,但却担任着书院的院长,职责所在,教书育人,不教书就育人嘛,这些学生做错了,家长找上门来的事儿,可不得要他来解决吗?
两夫妻尴尬的对视了一眼,不仅是为被识破的身份,也为阮三郎那不堪提起的过去。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