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楚照传回消息,说是阮堂云只是受了伤,性命无虞,家里人这才放下心来。但阮堂风年前的那笔生意,被人截了胡,也被气的够呛,本来是老主顾,却突然转而跟朔东霍家合作。
之前那于老板供的酒也莫名出了问题,阮堂云现在正在解决这件事情。
他本来想着年前若是一切顺利,年后就启程去云仓一趟,看望一下阮堂云,再顺便与楚照料理一下云仓的生意网,但现下那笔生意无法继续合作,后续引发很多事情,他怕是抽不出身来。
跟阮老爷商量了下,决定让阮堂演年后去云仓,反正他都打算与聊聊出门游玩,顺道去云仓走一遭也不影响什么。
阮堂演倒没什么意见,一口答应了。阮堂风正在案前处理事务,突然问道:“你与霍家的人没有什么过节吧?”
“霍家吗?没有吧。”阮堂演压根没觉得之前在乐坊和宋府发生的事,可以算作什么过节,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近段时间霍家抢了我们好几笔生意,我原以为是因为私人恩怨,现今看来,应该是生意场上的自然竞争。”他头也不抬的道,“年前我都会很忙,年节要采办的东西交给你来负责。”
“可是我……”
“你大嫂会帮你。”阮堂风打断他,道,“还有聊聊,也该跟着你大嫂学些管家的事情,不管你以后选择做什么,自己家中事物总是得有人管的吧?”
阮堂演抛着桌上的橘子玩,怕他又说些要他做生意的事情,他起身,揣着橘子往外走去,道:“我知道了,大哥你先忙,我先出去了。”
其实,关于出云仓这件事,就算没有阮堂云遇刺这件事,阮堂演本来也打算年后就去一趟的,因为之前暗暗街的小玉儿传来消息,说是她接待了一位从京都来的客人,在他身上也闻到了当日假小玉儿身上一模一样的香气。
她向那客人打听了下,那客人说此香名为瑞麟香,且这香十分稀有,目前只在云仓贵族之间流传。
云仓是许燕山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可却有来自云仓的人想要他的命,他越发想不明白了。
阮堂演回到院子,跟宋聊聊说了去云仓一事,见他面有忧色,宋聊聊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说道:“阿演,现在我们也并非毫无头绪,既然知道那人是来自云仓,那我们就去云仓走一遭,查个究竟。”
阮堂演想了想道:“但愿一切能够顺利。”又低低道,“只是,那香若是只流传与贵族之间,单单凭借我们二人,想要查清此案,怕是很难。”
宋聊聊自然知道其中曲折,轻声道:“阿演,我知道很难。”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危险的。
闻言,阮堂演看了她一眼,拉过她的手,安抚道:“我只是随口说说,你放心,京都城不是还有我二哥吗?再说能不能查到还是未知,现在担心这些为时过早,平白多添忧虑。”
“我只是觉得。”那姑娘眉眼微垂道,“云仓鱼龙混杂,又涉及权贵,或许我们不应该再查下去。”
“为什么不查呢?”阮堂演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杀人偿命,我们只是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宋聊聊不再多言,默了一会儿,抬眼道:“明日我想去云枕山一趟。”
“好,我陪你去。”他向来在这些事上都是对宋聊聊有说必应的,除了一些原则性的事情,比如生病不喝药之类的,那他可不能由着她胡来。
第二日一早,他们夫妇二人就去了云枕山。
许燕山的坟前摆放着新鲜的祭品,明显有人来拜祭过,宋聊聊询问了那老人家,老人家道是前几天有人来过,阮堂演问:“是上次立木牌的人吗?”
老人家道:“不是,是位老爷打扮的人,身后还跟着老仆呢。”
阮堂演站在坟前,看着摆放的祭品,是他以前在宋家喜欢的水果和点心,他问道:“是谁来过?”如果作为许燕山,他自然能猜到是谁,可作为阮堂演他不应该猜到。
宋聊聊皱了皱眉,说道:“应该是我的父亲。”
阮堂演略略感到有些讶异,并非是因为来拜祭的人是宋争,而是宋聊聊的表情很奇怪,可是具体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临走时,宋聊聊将从前挂在朔东宋府里的那串风铃拿出来,挂在了许燕山墓旁的竹枝上,她轻轻道:“阿燕,从今往后就让它替我陪着你的尸骨吧。”
今年的除夕夜,陇曲城下了一场大雪。
因为太子与阮堂云遇刺一事,阮堂云无法赶回来。阮府上下吃过团圆饭之后,五昭带着几个下人,陪着阮观澜在院中堆了一个颇大的雪人。
阮观澜还拉着宋聊聊出去看雪人,阮堂演跟在身后,怕他们两个人冻坏了,玩了一会儿就把一大一小都带回二老的院子里了。屋里阮堂风和柳青汁正在陪父母唠嗑,打算陪着二老守完岁再回去睡觉。
一家人围在一起说了些话,又陪唯一的孩子玩了会游戏,阮家老爷念着自家老三刚成婚不久,年轻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便打发了两个儿子都回自己院子守岁去,只将阮观澜留下来陪他们。
阮观澜不大乐意,扯着宋聊聊的衣裙不撒手,嚷嚷道:“我要去叔母那里。”
老夫人将他摁在自己怀里,愣是将他的手掰了开来,看着儿子媳妇都出了门,方才道:“你还要不要你叔母给你生小妹妹了?”大抵是屋里的小孩子点了头,老夫人又道,“那你去捣什么乱,老老实实陪我们两个老人。”
阮观澜翘着鼻子,道:“为什么我去了,三叔和叔母就不能生小妹妹了?”
这可怎么解释哟。
没走远的宋聊聊有些尴尬,关键是她大哥大嫂肯定也听见了,阮堂演拉着她的手,闻言在她掌心挠了挠,她愈发觉得尴尬,恼怒的瞪了那不要脸的人一眼。幸得前面的阮堂风夫妻二人不曾说些什么,不然她深觉自己真是没脸见人了。
一路踩着雪回了院子,鞋子都濡湿了,五昭正跟下人们在偏院里喝着羊肉汤,没注意自家主子回来了,阮堂演本也不想要别人打扰,便不曾唤人上来服侍。
进了院子,就把那姑娘打横抱着进了屋,亲自给她脱了鞋袜,宋聊聊怕冷,他担心她冻出了病,又不停歇的去打了热水来,给她泡脚,宋聊聊垂头看着给自己洗脚的人,“你的鞋子也湿了,先脱了吧。”
阮堂演哦了一声,却没动作,等到她脚不凉了,方才自己脱了鞋袜,不知想到什么鬼主意,笑嘻嘻道:“没热水了,我要跟你一起洗。”还没等人回答,就急不可耐的将脚丫子伸了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今日拿的脚盆极大,放两个人的脚完全不在话下。
宋聊聊在心里笑了一声,故意凝眉道:“冬日里热水都没备全,看来明日得好好管管府里的下人了。”
阮堂演唔了一声,支支吾吾,半天才道:“今日除夕嘛,他们自然也是要过节的。”
“你心虚什么?”
“我哪有!”阮堂演瞬间理直气壮。
宋聊聊微微笑了笑,不再说话。阮堂演见她没有生气,又不自觉的开始放肆起来,在水盆里,时不时的用脚丫子去夹聊聊的脚趾,还用大脚趾挠她脚心,两只脚玩的不亦乐乎。面对如此孩子气的夫君,宋聊聊又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得由着他。
玩闹了半天,宋聊聊见他还没有停下的打算,忍不住开口提醒道:“阿演,水凉了,不洗了。”大冬天玩冷水有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似乎是没有玩够,阮堂演忙道:“再洗会,我去加热水。”
宋聊聊踩着他的脚,不让他动,问:“刚刚不是说没热水了?”
“啊,哦。”阮堂演一点都没有被拆穿说谎的不自然,用脚拱着宋聊聊的脚,嘿嘿笑道,“我给忘了,那等着,我给你擦干。”
这种洗脚擦脚的小事儿,本来就不该由他来做。可自从她嫁到阮家,莫说洗脚,大多该三白做的事情,阮堂演都给代劳了,如若不是宋聊聊极力反对,梳妆描眉这种女人活儿,他都恨不得自己上。
害的三白一度觉得,这姑爷是要把她撵回朔东了,苦巴巴的跟宋聊聊抱怨,“事儿都让姑爷做了,还要我做什么呀?小姐,我这可不是偷懒,哪日若是姑爷不要我了,你可得替我说好话。”
以前看的话本子里都写呀,风流人不轻易动心,若是动了心,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宋聊聊没成亲前,不大信,现如今却不得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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