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穿成纨绔娶妻难 > 第69章 第 73 章
    外面的雨仍旧在下,敲打着客栈的房檐,如果此时能跟三五好友坐在廊下煮茶聊天,倒是难得惬意的时光。

    可惜,在这最后的一间房里,气氛并不是那么好,空气里还泛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霍知难却似乎感觉不到痛,甚至他还开了窗,将手伸出去,让雨水冲刷掉他手上的血迹,手上的字条早就被鲜血染透,再被雨水一淋,彻底变成了小小的一坨,看着竟无比的恶心。

    这样恶心的东西,只配在肮脏的污泥待在一起。

    想到这,霍知难嫌恶的将它丢了下去,让它彻底跟楼下的泥土混为一体。

    手上伤口的血迹冲刷干净之后,又马上又淡红的血跟雨水一起往下落,霍知难皱眉,随意从身上掏出巾帕将伤口绑好。

    等到这一切做完,他才想起一个问题,他直视着床上的霍真,眼含期待,他问:“那现在阮堂演是不是留不得了?”语气中莫名还带着几分难言的兴奋,就像一个凶狠的野狼,终于可以对一直看不顺眼,且挑衅他的猎物露出自己锋利的獠牙!

    只要获得更高级别野狼的首肯,他能肯定,自己能立刻咬断那只猎物的咽喉,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

    而那只更高级别的野狼从他的表情中一眼就看出他的意图,他十分不屑的看着自己的孙儿,然后摇头道:“有周归在,你杀不了他。”

    霍知难仍旧难掩兴奋,唇角勾起残酷的笑意,他说:“祖父,周归不会永远呆在他身边,且我可以让别人动手。”

    霍真问:“那宋家那丫头呢?”

    霍知难微微抿唇,奇异的安静了下来。霍真笑了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十分突兀,且极其的讥讽,他问:“知难,你说,如果许燕山就是现在的阮堂演,那么他会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从小喜欢的姑娘呢?”

    沉默了许久,就在霍真想要让他退下去想清楚再做出决定的时候,霍知难开口了,他诚实的道:“会。”

    事实上,这个答案的确是正确的,如果许燕山一开始就能够开口说出自己是谁,他早就将一切如实相告了。虽然现在事情并不是按照正确的轨道发生的,但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发生改变,宋聊聊的确知道了他的身份,且比他自己都知道的多。

    如果阮堂演必须死,宋聊聊就不能活。

    霍知难不可避免的想起赏菊宴的那一天,阮堂演跟他比射箭,那惊艳无比的三箭,他当时就很奇怪,阮家三郎怎么会有那样高超的箭术,现在想起来,那三箭的确很符合许燕山的水准。

    他人生中第一次见许燕山是杀他的那一天,那时他无需亲自了解这个人,心中就充满了憎恶,所以他才会说出那句“你也不过如此。”

    但他人生中第一次见到宋聊聊,在没有任何了解的情况下,他心中就充满了欢喜与爱意。这虽然听起来是个俗套的开始,但霍知难不得不承认,他对宋聊聊的确是一见钟情,不管是始于皮囊还是其它。

    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那时候的宋聊聊刚刚十六岁,不管是喜还是怒,不管做什么,都像是枝头那颗,看着最漂亮最诱人的红李子。在太春楼上往下望去的时候,宋聊聊穿一身鹅黄色的衣裙站在对面的店铺屋檐下,微微蹙眉,似乎是不满意突然而至的雨,朔东的高楼矗立在雨中,似一副绝美的水墨画。

    那抹黄色成为画中独一无二的风景,让人一眼就看见,然后就再也挪不开眼。

    直到有辆马车停在她面前,从上面下来一个张扬的少年郎,对着她说了句什么,那姑娘便露出一个雨后春花一般娇艳的笑来,他这些年一直觉得,宋聊聊身上有着介乎于单纯与妖冶之中的气质,这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才踏入人世间的狐狸。

    单纯懵懂,却有着与生俱来的诱惑力。

    可是后来,在相处之中,他才发现,那只诱人的狐狸从来不会在陌生人面前展露那样的笑容,她收敛起所有的娇俏天真,只肯展露出自己的老成与冷淡。只有在聊起她的兄长时,她会下意识褪去所有的伪装,语气中是掩饰都掩饰不了的倾慕。

    她说,许燕山会射箭,百发百中,于是他日夜不休,只为练得同样好的箭术,所以在赏菊宴上,他才会答应宋朝朝荒唐的要求。

    她说,许燕山常常去山雨楼听说书,给她讲那些外面的故事,所以它也多次光顾那家茶楼,只为了从那些故事里感受到她同样的喜悦。

    她说,许燕山善良坦诚,擅于去发现世人的苦,所以他那样冷漠又无情的人时常将自己包裹在温文尔雅的假象下,偶尔也会出手帮助被欺负的孩子,也会去朔东最贫穷的巷子,试图了解那些人的疾苦。

    可是没有用,他做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用,爱这种东西,无法轻易改变。

    霍真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么你要亲手杀了她吗?”

    霍知难垂目看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鲜血渗出一些在洁白的巾帕上,他索性紧紧握着手掌,感受那些真实的刺痛,他面无表情的道:“如果需要,我会杀了她。”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偏着头,诡异的笑道,“或者,让她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死去,再将她永远禁锢在我的身边,怨恨,痛苦,却又对我毫无办法。”

    床上的霍真微微笑了,说实话,霍家的孙子不止霍知难一个,旁系里还有很多优秀的霍家子孙,霍知难甚至都不是他最喜欢的那个儿子的孩子,但是霍知难却是唯一一个很像他的孩子,冷血,狠辣,果断,伪善,唯一的不同是,他多情,但情感这个东西若是太过偏执,也会成为杀人的武器。

    人似乎都是这样奇怪的,哪怕不钟爱,但只要他身上有自己的影子或者自己喜欢的某一个特质,人们就不介意花费多一点的精力和时间,悉心教导,意图再培养出另一个自己,这样哪怕他死了,人世间还活着一个他的复刻品。

    这个想法,很自私,也很,恐怖。

    最后,霍真淡淡道:“先将许燕山的事情传到天子御前,太子若是有事,阮堂云也会受累。”他顿了一下,似乎想起有趣的事情,“再说了,当日程音不就是在阮家三郎的船上劫走许燕山的嘛,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也许不用我们动手,天子就会帮助我们杀了他。”

    太子要杀许燕山,便让阮堂云伙同他三弟在陇曲将人带上船,再让程音将人打伤带走,至云枕山再杀了他,撇除阮三郎的嫌疑,这一切的巧合,最终都会成为一场预谋。

    就连那批出现在云枕山的死士,都可以说成是太子怕事情失败,派去的援手。

    

    阮堂演出门后,却没有立刻回房,而是趴在二楼另一尽头的栏杆上,看着雨水溅落在房檐上,又成线的落下来,远处的山峦在雨幕中有种朦朦胧胧的美。

    楼下正对着客栈的后院,廊下五昭和阿荆正在跟小猴玩。

    周归在身后沉默了一会儿,终是上前站在他旁边,也越过青阳城的瓦房,望着层层叠叠的山峦,道:“云仓很少会下这样大的雨,它虽然是皇城帝都,但它似乎一直都是很含蓄内敛,甚至可以称的上温柔,它从来不会因为大雨倾盆,阻挡人的视线与归途。”

    阮堂演没有看他,只是说道:“我还以为云仓一定是严肃雄伟且不近人情的。”不然自己的师父为什么带他走了那么多的城池,却执意不肯让他入云仓。

    周归语气没有什么起伏,“每一座城池都有温柔热情与严肃冷漠的一面,不仅是云仓,你们的家乡也是如此。”

    阮堂演偏头看了他一眼,只能看见他不动如山的侧脸,他收回视线,慢慢摇头道:“北安不是这样的,它在遥远的边疆之地被风沙磨砺的粗糙,但那里的人都很好,对于过路的旅人他们会热情的捧上家家都有的羊奶酒,会给邻居送上自己刚做的葱花饼,给夜风中的守城人奉上一碗热汤。”

    他说:“那是一个不漂亮但仍旧让我想带着爱的人去的城池。”

    这是对一个城池最高的评价,因为如果你足够爱一个人,那么一定是想要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的,北安不漂亮,但一定足够好,甚至是非常非常好,才会让他愿意让爱的人舟车劳顿,忍受风沙苦寒,也要带她去看一看。

    “是吗?”周归似笑非笑,继而有些感叹道,“我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但那里的守城将我认识,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很想去看看。”

    “崔大……是崔秋蓬吗?”阮堂演差点嘴快,叫出崔大哥,甚至及时反应过来,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好在周归好似并未发现他的不自然,只是淡淡回道:“是他,现今他就在云仓,还未离京。”顿了顿,“许要等太子一案结束了他才会回去。”

    听他如此说,阮堂演有些小高兴,他许久没有见到北安的人了,如果能见到崔秋蓬,他之前的不安似乎能够稍微少一些,最起码那里还有他熟悉的人在,而并非皆都是陌生面孔。

    两个人看着雨幕,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雨声占据了他们的耳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阮堂演听见身边的人开口,嗓音带着特有的浑厚与轻微的沙哑,周归问他:“你们去云仓做什么?”

    这个问题不是他第一次问了,但这一次阮堂演敏锐的发现了一些不一样。

    他偏头看着周归,压抑着内心的不安,尽量答的自然,他说:“啊,周大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不是说过了吗?去看我二哥呀。”

    周归也看着他,一如既往的严肃,犀利的眼神似乎要将阮堂演从内到外看个明白,他缓慢开口道:“我很希望你们此行,不是去查杀害许燕山的凶手。”

    “……什么?”

    “许燕山是你夫人的义兄,我查过了。”周归用跟谈论天气吃饭一般毫无二致的语气继续说道,“你大概也从我手下那里听到了,许燕山的死或许跟太子有关,你此时进京,不是好时机。”

    阮堂演盯着他,“你是故意让他们说给我们听的,为什么?”

    本来周归已经打算离开,闻言回头,淡声道,“许燕山的身份存疑,你们不该卷入这场风波,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难而退,可你们仍旧在一意孤行,并未打算就此放手,我今日才不得不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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