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知道自己该与辛嘉谈一谈，她想告诉她自己从始自终都相信着她，也想告诉她自己无法逃避的命运，抑或是必须承担的责任。
正巧那天有演出，她照例在火焰中为前来的观众进行了演唱。她一直认为其实辛嘉的歌喉更为动人，她的声音在火焰里便只剩下了尖锐。终究，人类只是想要观赏她在火里惨叫的样子而已。
哦，对了。她还想告诉她，哪怕是以创作者的立场，她也希望辛嘉能成为她的奥莉维亚。她就是她心中的奥莉维亚呀，她甚至能在写作的时候瞥见她偶尔在纸上跃过的身影。是的，她必须知道自己在舞台上的身影是多么欣喜且让人沈醉。
这样想着，她甚至了被烧焦的皮肤皴裂时的疼痛，脸上止不住呲牙咧嘴，心里却轻快万分的寻找着她。
她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说过一句话了，不是她因思绪混乱而下意识躲着她，就是她一见到她就悄悄溜走。
但今天，她知道自己一定在那儿。只要是表演结束，她一定会等在候场侧台的帷幕旁边等着她。明明知道到岸，她也会心疼地问她痛不痛。一切误会和矛盾都会在这几句话中自行消解，连痕迹都不留。
一边想象她们和好的情景，她一边便更加急切。
她加快了脚步，不过幕后工作人员诧异的眼神，来到了侧幕。
快了，她已经看到她圆圆的可爱的头顶，她们马上就能够见面了。
她几个跃步，几乎是扑了过去。然而，她脸上那痛苦与欣喜凝猛地凝固住了。
她看到本应在等待她的人的视线却没分给她一丝一毫，而是全部都给了站在她面前的小姑娘身上。她认识那个小姑娘，窄窄的肩，弯弯的美，白皙如雪的皮肤，那是与她一样进到剧院做学徒的孩子。
她们似乎聊得十分开心而忘我，而她，依旧忍耐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哈！原来那时我写的是这样的东西，不就像是没人看的俗套言情小说一样吗。”
她立马将手上的本子合上，因为怕那昏黄发硬的纸张碎裂，她又立马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想要将它放回了那个孩子的包里。
尽管，这原本就是她的东西，不过在那个孩子没醒之前，她还不打算收回来。
她往那回响着平稳医疗机械声的一角看了一眼，那个孩子还是紧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但她知道他一定在那场火里受了不少苦，可怜的孩子。她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人轻微地动了。他的食指小小抽动了一下。
但他终究是幸运的。
她打开电视，换到紫荆市市属的新闻频道，过了两条关于外星来客游紫荆的新闻之后，就能看到一则关于深山大火烧死农户的新闻，死者是两名女性。这则新闻不过是夹杂在每天潮水般的新闻中小小一则，既没占太多时间，也无法拥有头条。
关于死因，新闻上也只说是由于生活用火不慎造成的山火，在经常发生离奇事故的紫荆市实在是稀疏平常。
“她们果然没逃出来吗……”
那是喑哑生涩如木棍与竖锯摩擦的声音。是那个孩子的声音。
突然从身后发出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回头一看，与那个终于撑开眼睛的孩子对视了起来。
许是刚刚醒来，眼前仿佛还蒙着一层薄膜，她看到这个孩子的眼睛过了会儿才渐渐对上了焦点。看见她的样子，他似乎显得有些惊讶，而且一直盯着她。
她现在已经对人类的视线十分生疏，所以略微有些不适感，不过心里却完全理解。
连忙倒了杯水喂了他喝下，又托着他的背，升高了床的一端，让他能够舒适地躺在上面。不过他现在似乎并不在乎这个，只是急切又忐忑不安地看着她。
他按住自己的喉咙，艰难地开口道：“伊二呢？”
“你说的是那个头上有白色外骨骼的孩子吧。放心，他就在你旁边的房间，而且没有生命威胁。”
朱里沈默了，他惴惴不安地换股四周，却只能看到四面纯白如雪的墙。
她留意到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于是体贴地开口。
“你是想要过去吗？但你左脚腕上的伤很重，最好现在不要下地比较好。”
然后她看到这个孩子如同被抛弃的小狗般眼眶湿润的表情。
好吧，其实所有的一切，她实在都感同身受。
所以没等朱里开口，她又自顾自地说道：“这样吧，我记得家里好像还有我以前用过的轮椅，我把它找出来给你用吧。”
她让他安心地躺了会儿，千万不要动，然后便出了门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还好，这个孩子没有鲁莽到扯开与他身体连接的治疗仪，那样可是十分危险的行为。不过当她走到近前看到导管与皮肤连接处的血痕，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他并不是不想出去，只是行动失败了而已。
她朝他笑了笑，希望能缓解这个孩子紧张的情绪。如果她不小心吓到他了，是她的错。
利落熟练地一部分失去作用的导管拔去，又将剩下的连同治疗仪可拆卸的部分一动轮椅的稳定架上，最后她搀扶着他坐到了轮椅上，推着他离开了这个房间。
这个孩子好像对她的家很好奇的样子，其实她想跟他说不好意思，她家实在是毫无可观赏之处，有的只有单调无趣的纯白，连扇窗子都没有，为了创造无菌室，整个空间都是通过带有过滤网的管道通风。如果不是因为某些时而造成的心态因素，她可不愿意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不过这么多年，她也已经习惯了。
她不忍心看到孩子露出失望的神色，于是加快了步伐，以让他早点见到自己的同伴。实际上她说的一点没错，伊二就躺在朱里旁边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不要着急哟。”
为了避免这个傻孩子一个激动摔下轮椅，她特地再推他进去前嘱咐了一句。
朱里点了点头。
旁边的房间除了方向，几乎与朱里所在的房间一模一样，朱里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伊二。他死死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时而将视线分给在旁边闪烁着显示各项数据的显示屏。
“他怎么还没醒。”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伊二就那样毫无预兆地倒下了。他见过很多人这样，而有一部分在倒下之后就再也不会醒来。
朱里几乎是屏住呼吸，他觉得心脏仿佛是被铅块碾住，不安到疼痛起来。
“那是因为他吸入了过多的浓烟。”她缓缓说道：“虽然你们看上去外表差不多，但你毕竟有外星血统，而他只是个纯种的地球人。你知道的，地球人的身体一向以羸弱著称，这个孩子能挺这么久已经不错了，发现他的时候，他的肺部已经积累了70％的粉尘，这个分量已经足以让他随时窒息而亡。”
朱里瞳孔一缩，他像个孩子似的无助地望向她，问道：“那他现在……”
“哦，我还没说完。不是我自夸，还好你们遇到了我，现在他肺里的杂质已经全部吸了出来，也用专门的治疗进行了修复。实际上，你的伤比他还要重哩，按理说你应该躺着静养比较好。”
“那为什么他现在还在昏迷……”
“昏迷这个词可用得有点不准确，要我说，他其实更像是在深度睡眠。”
“……”
看见朱里耷拉着眼皮，露出一副你在‘逗我吗’的表情，她也不由发出了轻笑。
“不过这个孩子之前应该也受了不少累吧，不然根本不会进入这种程度，几乎类似于昏迷的睡眠。”她轻声说着，为伊二掖了掖被角，竖起食指对朱里说道：“我们还是让他好好睡一觉吗。你也是，现在应该也眼皮打架了吧，得好好躺回去休息才行。”
朱里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谢谢你……不好意思，我应该叫你？”
“哦，你叫我焱就可以了。”
焱淡淡地将她的名字说了出来，这其实是几十年来她第一次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别人。
朱里又回到了自己床上，虽然脑子里的想法纷乱如麻，但因为身体尚未完全复原的缘故，他很快又睡了过去，知道又睡了几个小时后，焱将他唤醒。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既然他已经醒了，那还是自己吃晚饭更有利于恢复，这是应该长期重病缠身的人的经验之谈。
说是晚饭，其实不过是青色的粘稠物，朱里亲眼看到焱将足量的青菜并谷物豆类放进了搅拌机，一起搅碎成只有婴儿才会觉得吃得津津有味的糊状物。他只能勉强让自己露出嫌恶的表情。
焱见状轻笑道：“你现在还能坐起来，用自己的舌头尝到食物的味道就谢天谢地吧，像我以前啊……总之，你快点乖乖将这些东西吃下去就好。”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老派，就像一个年老的长辈在劝自己不懂事的孙子乖乖吃饭。
朱里感到了久违的违和感。
是什么呢……对了，她说话的语气就和辛嘉一模一样，是与外貌全然不符的腔调造成的违和。
朱里一边享用他的晚餐，一边自认为隐蔽地瞧着焱。难以想象她几乎算是来自上一个世纪的人，简直像是乘坐了时光机来到现在，不然难以解释她为何会以这种样貌出现在这里，几乎就是他们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最初的奥莉维亚。
看见她的样子，也理解何为在那个剧院尚未走上正轨的时代，除了奥莉维亚这部戏的内容着实经典非常，她的样貌一定也是那个时代的观众走进剧院的原因之一。
那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是她小巧精致的透露，与辛嘉那种属于人类极致美貌的样子不同，狭长而挑飞的眼显露出了她外星人的血统，与人类相似的高挺的鼻梁和嘴唇又充分满足了人类的审美，眼鼻口想得相得益彰，让人感叹这奇迹般的上帝造物。令人瞩目的是，她雨中不用的眼周竟然满布了放射状的疤痕，微妙的纹理又像是由一片片翎羽簇成的化妆舞会装饰。与其说是瑕疵，倒不如说更像她自带的饰品。
朱里想起来了他曾在报纸上看到的焱带上半脸面具的模样。
焱自然注意到了朱里的打量，但她只是抿了抿嘴，轻轻地对他笑了笑。朱里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专注地盯起了面前的糊状物。
吃过了饭，焱提议到露台上小坐一会儿，朱里急于知道他们所在的位置，自然连忙称好。
焱推着他穿过了他们所在的方向，朱里这才注意到这个空间里几乎直角，并且地板平滑，全部是无障碍空间。沿着弧形的走廊一直往前，远远地，就能看到圆弧的中心是一个由透光玻璃构成的宽阔露台，半球状的构造能让人觉得自己身处自然，尤其室外便郁郁葱葱地高大棕榈及湖泊般碧绿的水池。不过这里依旧是个封闭且无菌的空间。诚如焱所说，这里是个适合人疗愈休养的地方。遗憾的是朱里依然无法得知这里的位置，只能猜测这里应该位于仅仅是周边山林的某处。
焱泡了杯茶并一盘差点放在藤编的圆桌上，她体贴地将朱里推到桌子边上，自己则在对面的藤椅上的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她便抬头看向已经布满星辰的天空出神。不难想象，她平日里也是这般休养、出神。
不过今天与往常不同，她有了朱里的陪伴。
焱偏着脑袋注视着朱里，就算不说出口，她也知道他现在肯定满肚子疑惑。
“你一定有很多事想要问我吧。”焱轻声说道。
朱里咽了咽口水，点点头道：“是的，多到我都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才好。“
“哈，你这孩子说话真有意思！“
焱咧着嘴笑出了声。与辛嘉不同，她不管是外表还是个性都仿佛被时间所遗忘，若不是她口口声声称他为孩子，他甚至会觉得她比他们大不了多少。
“从哪里开始说呢……“焱喃喃念道。
因为那一切确实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了，久到法律和舆论都已失去意义，连记忆都说不定已随着和时间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编。
“对了，还记得你包里的本子吗，我差不多已经我和她的故事都写在上面了，说来惭愧，那个时候我满脑子胡思乱想，也就只能写出这样程度的文章。不过大部分事都是真的，如果你看过那个本子，那你现在缺少的就只是结局而已。“
朱里意识焱口中的她指的就是辛嘉，他不禁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怎么了？“焱好奇问道。
“不，没什么……其实在早先，辛嘉曾找到我们说起过这本本子的事，她说剧本是她写的……“
“别听她的，这个人就是喜欢胡说八道，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
说着焱却是朝朱里眨了眨眼……搞得朱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想才好了。
焱轻笑了声，继续说道：“与那本剧本里写的一样，虽然我那时不得不上台演出，但比起辛嘉来却没什么表演的天赋。比起走到台前，我倒更情愿缩回档案时里写剧本。“
说起这个，一想起《奥莉维亚》就是眼前之人创作，朱里就不由得肃然起敬起来。
“那真是段轻松愉快地日子啊……“焱仰头看着头顶的夜空，她扬起的嘴角却渐渐染上一丝忧郁，”好了，回归正题。如果你想知道故事最后的结局，很简单，我并没死，并且厚颜无耻地活到了现在。“
“不过那时确实死了个人，那个被我杀死的女孩。“
焱的话音轻柔得就像一阵偶尔拂过的夜风，却沉重地打在了朱里的心上。
眼前这个人，也会杀人吗……
“我做出了绝不能原谅的行为，即使遗命偿命也是应该的。“焱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虽然只是辩解，那个我确实已经达到极限了，如果不采取什么行动，说不定哪一次就会在表演的时候被烧成灰烬。那时的后遗症直到现在都遗留在我的身体里，我大多数时间只能呆在无菌室里，也只能吃些最简单已消化的食物，渐渐地眼睛也不行了……“
“你的眼睛？“
“我现在用的是义眼。“焱一边说一边俏皮地眨了眨眼。朱里仔细看才发现她的瞳孔泛着向显像仪一样的幽兰光束，注视他的时候，也会像相机镜头似的伸缩大小。
“听说是因为眼球里含有大量水分，所以被火影响得最大的缘故。总之那个时候的我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到达了极限，在那样的情况下，人想来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为优先的……“
焱抿了抿嘴唇，她摇了摇头道：“倒不是为自己开脱还是什么的，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到最后也不过是单纯的杀人犯罢了。“
“所以你将那个女孩杀……“看着焱那一双仿佛仍闪烁着光芒的眼睛，接下来的话，朱里竟难以说出口了。
焱示意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她是那个时期进入到剧院学习的女孩，就像辛嘉一样……你应该已经才本子里看到了，那个时候我与辛嘉关系极好，几乎是能够托付生死的关系，我原本生活的环境就比旁人闭塞，自然也把她视作我唯一的朋友。“
“为什么会选择那个女孩呢……现在想来，说不定也有我那时十分嫉妒她的原因。说出来你可能无法理解，女孩子总是将某些旁人不值一提的东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像是纯情，又像是友谊。那个女孩一进剧院就与辛嘉走得极近，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我在一旁看着，那两人有相似的经历，有相同的种族，连性格中坚忍不拔的一面都十分相似，我自然感到自己被排挤在了一边。“焱呢喃着，她陷入到那遥远的记忆中，回忆起来，又觉得一切恍如发生在昨天。
“最后下定决心，还是因为我在场地上做手脚的时候被她发现了，于是又是胆怯又是恐惧地……”
“我将她杀死了，以我自己的身份。“
“所以那个时候倒在舞台上的其实是那个女孩……她早就已经死了……“
“其实，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死。“
朱里扭头看向焱，大概是知道她的眼球是义演的关系，他此时仿佛看到里面闪烁着格外冰冷的寒意。
“其实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花招。我只是熟悉了当时剧院使用的喷火构造，然后用铁钉调整了喷火口的方向，并且在演出前稍稍调整了喷火量的大小，就足以在演出时让观众不看清台上发生的事。“
“然后我将那个女孩约了出来，她没有戒心，反而因为被一直对她没有好脸色的我约出来而高兴。我在她的水里下了药，然后……亲手扼死了她。“
听到从焱口中说出的残酷话语，朱里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她讲述这一切的时候是太过自然而坦率，就像她口中的杀人只是她剧本中的一个情节似的。
接下来，她又说出了更加骇人听闻的事实。
“被谋害的死亡真的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了，我不想将这个过程拖得让她更加痛苦，所以拼劲力气拉进了缠在她脖子上的发带。“
“那根花色靓丽的发带原本是她晚上演出的时候佩戴的发饰，那个时候她的演艺事业刚刚起步，出演了奥利维亚里的一个小角色。”
“然后我将她放入了连接至后台的逃生通道入口，也是用一颗小小的铁定与入口处的合页固定住了她的衣服，这样的话，只有打开位于钟塔的通道入口才能发现她，而那个时候一直都是由演员本人，也就是我亲自来进行这个环节的测试。而连接通道另一端的置景师就算是探头往里看，因为角度也什么都看不到。“
“我想要将那场演出伪装成一次舞台事故，让人们误以为我已经在失控的大火和日渐消褪的自愈能力中化成了灰烬。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我相信所有人对此都心中有数，甚至有些人每晚都来看奥利维亚，只不过是亲眼目睹我魂飞魄散的一幕，好像那个场面能够取悦他们似的。所以我计划借着烈火的掩护，将她的尸体拖出来，火焰会将她清丽的脸烧得焦黑，我两又身材相似，没有人会怀疑那具尸体不是我。只有这样，我才能获得……“
说到这，焱抬头环视四周，她露出一丝苦笑道：“自由。我只是想要得到自由而已。“
但是直到现在，她依旧因为伤病而被困在这间奢华的牢笼里。
“实际上，事情比我想象中发展更加顺利，没有人怀疑在那场大火里死去的人不是我……你知道为什么吗？“突然，焱扭头看向了朱里的眼睛。
朱里感到一股麻痹感从脊骨一直升到舌根，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不过焱也没想要从朱里口中得到答案。
她眼神放空，喃喃开口道：“那是因为她在大火里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惨叫，在死之前，她一直在惨叫、挣扎，直到大火将她的皮肉烧到融化，露出白骨才结束。“
朱里入神地听着焱的每一个字，就算她暂时停了下来，他也依旧沉浸在余韵中。
空气中仿佛能问道空气的某种刺鼻的焦味。
啪嗒。朱里听到了水滴打在天窗上的声音，外面开始下雨了。
过了好会儿，焱才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有意识，难道是我扼住她喉咙的手不够用力吗，或许还是应该给她下药比较好。“
“但无论有多悔恨都已经晚了，她已经死了，被我活活地烧死了。“
“之后我便躲了起来，也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其实我也想过自首，但后来又发现我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结果一耽误就到了现在。仔细想想，我甚至快记不清那个女孩的模样了，只知道她与苏河长得很像……说起来还是我把苏河带进剧院的，只是没想到，到最后又是这样的结局。“焱不禁发出了深深的叹息声。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朱里长大了眼睛，随后他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道您就是剧院的……”
焱点了点头，“是的，依靠之前积累的人脉，我买下了剧院，并且经营到了现在。”
“那么辛嘉也……”
“她是后来我剧院知道我没死了，”焱苦笑一声，说道：“原本我身着大衣和宽檐帽，还以为可以瞒过她的眼睛，结果第一次重逢，她就私底下找到了我，一口道出了我的身份。也许是担心我的身份会影响到剧院的经营，她并没有拆穿我。又或许是念着过去那点情谊，她甚至会在外面帮我掩饰身份，直到现在。”
“不过她也没再提起以前的事，好像我真只是一位不愿抛头露面的剧场老板。如果与她接触过，你一定就会知道，她是一个视剧场和舞台为生命的人，有的时候甚至固执到了可怕的程度。当然，在这一点上，我也不遑多让，我们终于在这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虽然一切不复往昔，但在我们的努力经营下，剧场终于变成了我们所希望的样子，绽放出了它应有的光彩。虽然说着虚伪，原本我的打算一直是在剧院走上正轨后，就去偿还我应该付出的代价。但人总是贪心不足，当剧院总有达到了名望和财富的顶端，我又出现了新的愿望，那就是在我离开之前，为《奥利维亚》找到新的女主角。”
《奥莉维亚》到底对焱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剧呢。朱里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与焱交谈时，他所感受到的炙热情感，如此无声却强烈。
在当下，焱却只是发出一声五味杂陈的叹息。
“知道今天我也不知道我当初那个决定对不对，如果不是我执意促成奥莉维亚的换代，也许那个孩子也不至于……”
焱出神的看向了窗外，星光在她眼底落下余辉。
朱里也沉默了片刻，随即问道：“关于苏河的事……”
“虽然我知道得不多，也不太能说得清，但怎么说呢，我似乎预感到了她的死亡。”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