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穿成预收文女主 > 第85章 从玉
    宫里出了件特丧气的事,卫皇后的孩子没了。

    从一开始怀的就不好,也没腾出手来休息,断断续续一直都有见红,最后落掉了的时候大家都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不过感觉是一回事,就算人人都觉得正常,也要适时地表现出强烈的悲痛来。梁和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教训,不敢再猫屋里吃喝玩乐。长信宫里有一个小佛堂,梁和琢磨琢磨,就到佛堂里跪着去了。

    梁和的库房里有很多据说是开过光的佛珠手串什么的,但梁和不是很懂这些,她佛教上的造诣仅限于能背上几本经文。鲜花嫩柳一样的姑娘,家里时也没人舍得放她去跪经。梁和自己想想,索性去捡佛米好了。这个寻常,再不可能有什么冲撞的。

    因为长秋宫出了这种见血的事情,宫里过年的气氛一下就没了。大家度着帝后的心情,宫道上越显寂寥。偶有几个宫人侍者结伴匆匆而行,都低着头,幽灵一样沿着墙根飘过去,脚步声也不闻。

    梁和之前听过的那个容昀的大八卦也没了后续,谁也不敢这时候逗昭仪笑一笑,万一赶上皇帝过来,瞧见了,是多大的不恭敬啊。

    宋谌章进宫来看望卫皇后,亲自捧了一碗汤药。那苦腥气隔着碗都能透出来,沁凉的玉石变的温热,这一点点暖意驱不散满殿的凄凉压抑。

    宋谌章撩开袍角,侧坐在床沿,长长的眼睫垂下来,认真吹着一勺苦药。深褐色的药汁能映出人影,宋谌章觉得自己也像是落进药里了。

    颠倒混乱。

    所以宋谌章离宫以后脑子一热就直奔平国府,跳下马,鞭子往手上一缠,几步路走出了气势如虹的感觉,门上人愣是没敢拦这位爷。

    宋谌章就这么一路闯到容昀院子外,说闯也不准确,因为后面根本就没人拦着他了。容昀这次恁惨,趴在床上哼哼,撩开眼皮瞅了宋谌章一眼,“怎么,二爷这气是还没过劲儿呢。”

    容昀觉得先帝实在坑他,他这个小二爷是一辈子的小二爷,宋谌章变成二爷以后,他不平白小人家一个字,搞得现在惹不起惹不起。

    白药清凉,一样透着苦,却是那种淡淡的清苦,不比长秋宫的潮闷,很好闻。

    宋谌章走到窗边抬手就把窗户给关上了。

    容昀一噎,“二爷,您还会关窗户呐。”

    宋谌章只是被风吹的心烦,“你这屋冷成这样了,还吹风。”

    容昀跟睁眼说瞎话的人没有道理可讲,屋里烧的暖融融,得,宋谌章说冷,那就是冷。

    容昀下巴往手背上一搁,整个人塌下去,完全趴在床上,“二爷,有事说事,没事慢走,您看我这样也知道,就不送了。”

    宋谌章把鞭子一扔,甩到桌上,也不坐下,就这么居高临下,半天不开口。

    容昀脑子一转,想明白,白了一眼,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封信,丢给宋谌章,“喏。”

    “看完走人,小爷可伤的不轻。”

    信是普通的信,纸是普通的纸,墨是普通的墨。是梁秋延写给容昀,或者说写给容慕,请容慕转交的一封信,既然已经落到容昀手里了,就说明容慕看过了。

    字梁秋延的字,林下有风骨,是梁秋延一贯的风格,看不出什么特别。开篇写敬呈国公,跟着把事情说一遍,问候几句容昀的伤,重新表达一遍歉意与担忧,表示自己等容昀好了就登门赔罪,再拜,收尾,没了。

    宋谌章嗤笑,“他可真能编。”

    容昀动动脑袋,偏过头,“还行吧,免得我找理由了,挺及时的。”

    容昀打个哈欠,“当天不到晚上,没一个时辰就送来了。”

    容昀想起来,“哎你说,他好好的领着人往揽月楼转还能记着去找一一,我都快忘了。”

    容昀又稍微支起身子,“难为他编出这理由,说实话我都快信了。”

    理由找到确实好,绮闻艳事传于街头巷尾,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众口如一,要模糊,要收尾都来的容易,只是可惜了。

    容昀轻叹,“我还说过要拉你去听一一的琴呢,弹的实在好,只是可惜了,再没机会。”

    宋谌章一直看着信出神,这会儿半撩眼,看容昀一身懒散没骨头的样子,疼的额角冒汗还能嬉皮笑脸,喜怒哀乐都鲜活。

    宋谌章随手把信放到桌上,“……你好好养着吧。”

    宋谌章走的不见影了,容昀立刻龇牙咧嘴疼的嗷嗷叫,没一点刚才的闲散自如。七安端着水端着药进来,一遍给容昀换药擦身一边念叨,“我的小爷啊,您何苦来,疼是您自己疼,板子是您自己挨,重点是打赢了也好啊,您说说最后要不是一队前庭卫赶到您还扛得住?”

    这事不能提,一提就窝火,因为无比丢脸,容昀长这么大没这么丢脸过。平生第一次打架,居然还差点输了。

    “抬抬手,爷,您以前没这么难伺候啊。”

    容昀已经没力气翻白眼了,“七安你给爷等着,等你家爷伤好……”

    “喏,等着等着,爷您翻个身?能动么?您可要早点好……”

    语声渐渐低不可闻,容昀心里居然稍微泛起一点小感动,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可能是宋谌章梁秋延这两个正主都太无情,没一个关心关心他的,容昀鼻子里低低哼出一个“嗯”,自己都几不可闻,七安耳朵尖,还是听见了。

    “小爷您要是不好,这婚期可就在眼前了。”

    容昀:“……滚。”

    梁和是在想起容昀以后才想起小时候买回来的那块玉佩的。

    最近梁和常去小佛堂,自问不算虔诚,满脑子风花雪月。大概是因为连载追了一半突然停更,梁和就总想着,想着想着想起一件事,坏了,之前据说是豫章郡王小时候亲手雕的那一块玉佩,好像还在家里放着呢。

    梁和咬手指,倒不是觉得玉佩真能出什么事,只是保险起见,梁和晚上的时候还是悄悄告诉琥珀,让她给家里带个话,让梁绍把玉佩给摔了。

    原本是件小事,谁也没严阵以待,毕竟真要解释也很容易。梁绍因为众所周知最近超火的闹市打人事件,和难兄容昀一样趴床上养伤呢。

    梁绍让人去找玉佩,下午就眯过去了,晚上醒过来,底下人瑟瑟地来回,说玉佩找不到了。

    梁绍一口茶含在嘴里不上不下,半天才问,“什么意思,丢了?”

    梁绍仍是笑着的,手里的杯子也没摔,好好地放回去了,只是声音阴沉沉地,“管库房的人呢,想死么。”

    梁绍一开始只是以为有人要害阿姊,联系阿姊在宫里突然递话回来说要摔玉佩,心里着急,顾不上自己八瓣的屁股,见到梁胥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梁胥想了半天,坐在上面,灯光明暗间看不清神色,语气幽幽地,“你说那玉佩,是豫章郡王少年时游戏之作?”

    有人能认出来么,梁胥想,那就是有。

    梁胥叹口气,一手扶额,神色痛苦难忍,梁绍慌了,“阿爹,阿爹?”

    梁胥很虚弱地,说话间有种气若游丝的感觉,“头疼,府医……”

    谢怀瑾在府里训弟弟,“让你离豫章郡王他们远点,你倒好,还学会打架了是吧,可是长本事了。”

    谢怀安低头挨训不说话。

    那情景本来就是一个也跑不了,宋谌章能搁一边看着,他的身份也只能是看着,要下了场才是麻烦。

    谢怀瑾只是气怒这种无妄之灾,也知道不是谢怀安的错,半天,在谢怀安都以为他哥这是骂完了结束了偷偷抬头准备瞄一眼的时候,听见谢怀瑾说,“从玉,人心明暗,待在暗处的人看见光,总是会被刺一下眼的。”

    谢怀安愣了,有些慌乱地抬眼。

    谢怀瑾仿佛漫不经心,甚至还安抚地冲他笑了笑,“所以你这么好的孩子,不要总是往郡王身边凑,他不会喜欢你的。”

    谢怀瑾像小时候一样摸摸谢怀安的头,“人会向往和自己不一样的人,会讨厌和自己相似的人,但最终人们选择的,还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从玉,你是个好孩子。”

    闺阁笔墨着闺阁,宋承徵那天早上很不客气地直接把画带走了。宋承徵在床上说想和梁和一起画画是真心的。

    结果从那天早上离开去长安宫以后,几日里再没时间回长信。

    宋承徵忙起来有一种不知日月的感觉,听到梁和的消息是小姑娘最近格外嗜睡,一天能睡五六个时辰。

    宋承徵揉揉额角,觉得小姑娘总是娇气一些的,想想不觉也有几日没去看她,索性直接带了医官杀到长信宫。

    彼时梁和正在小佛堂里,大约是老天在她进宫以后终于又开了一回眼,梁和有时候会觉得她天之娇女的好运气在进宫前都用完了,可能是旁边有个运道更旺的宋承徵,把她的运气压住了。

    梁和是被宋承徵在小佛堂里找到的,她正看上去特别用心地在捡佛米,见到宋承徵眼睛就亮了,一脸求表扬的样子,把宋承徵看笑了。

    宋承徵走上前,把小小一团的姑娘抱起来。梁和双脚离地,低低地惊叫了一声,然后就被一路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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