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皇后是真没想到自己儿子还有这份心,小姑娘才多大,他也好意思说出口。卫皇后狐疑地打量宋谌章,宋谌章被母后看的受不了了,只能硬顶着改口,“母后……我不是……”
卫皇后打断了他,问,“你是不是不想娶妃?”
宋谌章觉得母后果然圣明。
但被人看透的感觉并不好,宋谌章正斟酌词句,卫皇后觉得没这么麻烦,“不想娶就算了。”
宋谌章:?
宋谌章这笑还没露出来,卫皇后接着说,“先纳侧吧。”
卫皇后把宫人新端上来的一盘荔枝推给谌章,“你既一年半载不想娶妃,那侧妃也不好往世家里寻了,永宁街梁蒋陈姜,你想想有没有哪家喜欢的姑娘?”
卫皇后对着宋谌章难免话多,随口抱怨了一句,“之前梁家那个叫朝笙的小姑娘,我一直看着好,想着无论是进东宫做个良娣,还是给你做个侧妃,都是好的。”
卫皇后漫不经心,“可惜了。”
宋谌章给卫皇后端了杯茶,“建康贵女无数,母后也不必可惜。”
卫皇后笑看了宋谌章一眼,“贵女无数,有几人比的过梁女美貌。”
卫皇后看上去不动声色,“梁氏擅风情,有容色,不然如何得两朝垂顾。”
宋谌章脑子里全是梁秋延。
卫皇后冷不丁问他,“你看上梁家哪个了?”
宋谌章被问的一愣。
卫皇后这回坐直了,殿里早没剩几个人,卫皇后正色问他,“所以呢,人说的是真的?”
宋谌章心凉了半截,现在才明白宋叙晚在车里大张旗鼓地跟他说皇后要问他婚事是怎么一回事。
宋谌章笑道,“母后说什么,谁又在母后耳边嚼舌头了。”
卫皇后轻轻哼笑,“你们兄弟姐妹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教坊司前阵新编了一首梁祝,我当什么事,原是你给我找不痛快来了。”
宋谌章确定卫皇后当真是一清二楚,也没了办法,只好先招供再求饶,“母后……”
卫皇后看着碧色的茶汤,清透见底,“你喜欢漂亮少年,也不是什么事,只要不耽误你娶妃,一切好说。”
卫皇后又看了自己这儿子几眼,“梁家有子,胜谢郎容色,我在宫里也不是没听说过。”
卫皇后放下茶,“人家愿意么?”
宋谌章不知道怎么说。
卫皇后就懂了,“该是不愿意吧,你一厢情愿,人家少年时名满太学,靠的是文章天下,又不是傅粉涂朱。”
卫皇后到底觉得有些麻烦,“梁氏简在帝心,并非一般庶族。你父皇能记得给梁秋延寻个出身,虽是随口一句,也算是天子御前有过名姓的人。”
卫皇后声音挺淡的,没什么感情,“你若只是一时新鲜贪图颜色,我劝你另找干净少年。你若是认真,自问有几分真心不想放手,无论是打着一定要他做个佞幸娈童手边玩物的心思,还是指望着高山流水不负你年少相思。”
卫皇后颇有些语重心长,“冀奴,万事莫回头。我只说一句,要做就只能做绝,这种风月□□无关对错,也不必想着留一线好相见。你看上的是人家少年郎君,有似锦前程,要断人平生志愿遂你一时心意,冀奴,这事情无可转圜。”
卫皇后看宋谌章怔怔出神,也是叹息,“进退只在你一念之间,冀奴,无论怎样,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卫皇后终究不忍心,“只要你好好的,哪怕泼天祸事都还有母后在,一个喜欢的人而已,不必这样揪心的。”
梁和最近的日子又变的无聊了起来。
以前这样的日子叫安静,舒适称意,现在却觉得有些寂寥。
可能是因为有人全面地侵入过你的生活,点点滴滴都有他,忽然变回一个人,难免不适应。就像刚分手的时候,哭的死去活来不一定是多留恋前男友,可能只是不习惯突然一个人,跟上大学的时候哭的不行一个道理。
梁和就跟宋承徵说了。
宋承徵觉得梁和说的很有道理,并积极为她寻找解决办法,“你不想一个人,可朕最近实在是忙,白天没时间陪你,要不你去找太后说话?”
宋承徵自己又给否了,“不好,太后那边太安静了,你一个小姑娘,本来就静,再被长乐宫带歪了,真成了琉璃玉人,朕可怎么办。”
宋承徵看了梁和一眼,笑道,“不如你去找贵妃说话吧,贵妃活泼,性格也好,不用你多搭茬,她自己能说上一天。”
梁和明知道宋承徵在逗她,还是假装生气了,然后宋承徵就乐呵呵地来哄她,两个人又开始腻歪。
最后宋承徵说,“还是叫你家里人进来陪你吧,你以前闺中有没有什么相熟的姐妹,你喜欢的,都叫进来好了。”
梁和转过脸,靠在他怀里,手里摆弄着他衣带,“我闺中时候啊,也没什么手帕交。那时候不爱出门,出门也不爱说话,就始终一个人。”
“跟家里嫂子们关系也就那样吧,毕竟嫡亲的长嫂当时在京中,我们在扬州,离的远了,自然生疏。”
“要说姐妹,家里我只和四姐姐好,年岁相近,四姐姐又照顾我,才熟起来的,旁的也没说过几句话。”
“再有……”梁和想起来了,轻轻拽了一下,“我和谢家阿姊也算交好了。”
宋承徵突然被拽这么一下,反应过来,“谢家的……要嫁给阿佑的那个?”
梁和一圈一圈绕着,又轻又低地答应着,“嗯啊。”
宋承徵好笑,“所以呢,和朕说这个,是想朕做什么。”
宋承徵把梁和压到床笫间,挠痒痒,“月余就是婚期了吧,朕得赏点什么,不然对不起阿念特意求的情啊。”
宋承徵小心着不碰着梁和的肚子,“新妇可是阿念的好姐妹呢。”
宋承徵轻轻咬住梁和的唇,“朕的阿念。”
梁和第二天还是找朝笙进来玩了,朝笙婚事不顺,磕磕绊绊到现在也没定下来。她自己不当一回事,蒋氏快急疯了。
除了开始连着生女儿那几年,蒋氏就没这么着急过,这次朝笙进宫,蒋氏还切切叮嘱,“你进去见了昭仪娘娘,记得提一句你的婚事啊,说不准昭仪娘娘那里就有如意郎君呢。”
蒋氏又帮朝笙理了理带子,“就算一时没有,娘娘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想起来,不也方便。”
朝笙无所谓地应了,但她表现的还是很认真的,至少不能让阿娘看出自己不上心么。
梁和小心翼翼地问朝笙,“你的事……究竟是什么想法。”
朝笙难得在宫里吃的这么自在,闻言也做出无奈的样子,“我能有什么想法,这不是总没有合适的么,一拖二拖,我和訾苒真快成一对了。”
梁和道,“你不用忽悠我,陆訾苒和卫家小郎君的婚事就在年底,如今可就剩你一个了,到底是怎么想的。”
梁和觉得果然嫁人以后就是开始喜欢做媒,但梁和绝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她觉得完全是因为朝笙的事情太扎眼了。
“叔母是怎么想的,是想找世家子,还是在永宁街找。”
朝笙不甚在意,“都行啊,我阿娘现在不挑,她只想有人收了我。”
梁和有点头疼,“你自己呢,你就没一点想法。”
朝笙笑看了梁和一眼,心想我喜欢豫章郡王,要喊你一声小妈的那个,你有办法么。
朝笙的确是不在意,“随便吧,你要是有差不多的,说给我,承你的情。”
梁和看着朝笙,也觉得无力。
朝笙看梁和真放在心上了,倒不好继续糊弄了。自己阿娘是没法劝,梁和这儿总要说清楚。朝笙放下茶,“你也知道,自旧年六妹妹病逝,我也看开了些。”
说起这个梁和心里也不好受,又听朝笙继续,“没月余三姐姐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也是不好。”
这个梁和就没听说过了。
“之前阿蒋去了,其实外面传的已经不大好听了。”
朝笙之前和蒋徐的亲事虽然还没定下,但也是有谱的事情了。结果蒋应徐坠马横死,之前姜氏子病逝的事也被翻出来又说了一遍,那时候风言风语不好听。也是想着避一避,才耽误了一年,谁成想漏屋夜雨,几下里都是坏消息,朝笙这心就有些懒了。
朝笙又道,“其实也挺没意思的,怎么还不是活呢,我看去道观里清修也没什么不好。左右咱们家也不是养不起也一座观,没有磋磨可受,也是自在。”
朝笙听上去还挺认真,“我阿爹阿娘都不是不管我的人,兄弟里不说我弟,只说阿延也是个有良心的。何况说的难听些,他又犯不着和我不对付,哪怕是为个名声呢。”
朝笙叹气,“不过也都是说说,哪能真的就不嫁了。”
朝笙笑起来,“好妹妹,你要是听说有哪家郎君,千万想着你可怜的阿姊。”
梁和看朝笙喜怒皆宜,心里却不好受,只说,“我再留意吧。”
朝笙又看她的肚子,感叹,“诶,转眼你都有孩子了,明明我还觉得自己挺小的呢。”
梁和就被她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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