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陆缺所在的楼船顶层，不时传来一声声宛如雷鸣般的兽吼声，只不过这声音给人的感觉十分奇怪，既好似听到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这是武道真意？”渔霞衣一脸震惊，双眼死死的盯着顶层座舱，仿佛要透过那雕花木板看到里面的情形一样。即便以她现在的修为，可以很轻松的感知到舱内的一切，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可见渔霞衣心中惊骇。
“师尊，什么是武道真意？难道陆缺已经突破到灵台境了吗？”商轻尘闻言也吓了一跳，据她所知武道神意是武者进入灵台境界，可以运用掌控神魂之力后，在招法中加入自己的神识意志的一种攻击方式。但这必须有一个前提，就是要先进入灵台境界，否则上丹田识藏祖窍都没有贯通，即便是天生神魂强大之人，也无法调动神识。
可是陆缺现在还未满十七岁啊，就算过了今晚他年满十七，也不过是刚刚从筑基期进入武者范畴两年而已，两年陆缺就跨越了两个大境界，接连了血窍十二品和御气十二品？想到自己这个猜测，商轻尘不由被自己吓住了。因为即便是和陆缺一样天姿，放在上古也能与各族古皇争锋的开国女帝虞望舒，也没有陆缺这样的修行速度。
前段时间师尊渔霞衣说陆缺有御气六品的实力就已经让她震撼的说不出话了，这才没过几天，陆缺就又突破了六品，其中还包括两个大境界之间的关口。这简直就是不可能，也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你说的是武道神意，为师说的是武道真意，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却是天壤之别。至于陆缺，他的修为没有继续突破，只不过气息比之前强了许多。”渔霞衣说话的时候，眼睛依旧盯着头顶的船舱，仔细的感应着里面的气息变化。她倒不是怕陆缺出事，而是想证实她之前感受到的是不是一场幻觉，亦或者是什么特殊功法、秘宝造成的。
听到渔霞衣说，陆缺并没有继续突破现有境界，商轻尘和乐妙儿不由都是松了口气。对于商轻尘来说，二十岁之内就进入御气境之人，虽然少，但过个三五十年总能冒出一个两个，她就是在不到二十之前进入御气境界的。可是陆缺如果在这个年纪就进入了灵台境界，那就太打击人。
而对乐妙儿来说，如果陆缺进入灵台境的话，那么只要陆缺不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修为停滞的话，她连追赶他的步伐都跟不上。
陆缺身具大势，是这个时代的骄子不假，但没有人愿意成为这个时代的背景和注脚，无论是为友，还是为敌。如果相差几品小境界，商轻尘还有信心追上去，因为即便天姿再好，也必须要有底蕴支撑，她身为渔霞衣的关门弟子，九曜星宗除了只有宗主才能修习的宗门核心功法和传承典籍之外，其余的对她都不设防。
但是陆缺如果现在就进入灵台境的话，她却是连迎头追赶的心思都不会有。毕竟只差一点会让人看到希望，而如果相差太多，就只剩下绝望了。到时候只能去仰望对方，商轻尘可不希望有一天她要去仰望一个比她小五岁的人，她可以承认现在的陆缺比她要强，无论是武道修为，还是陆缺那让人震惊的天资潜力都在她之上。但她绝不允许她成为那个抬头仰望的对象。
“师尊，既然是天壤之别，那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又是什么？”商轻尘直接开口问道。
“武道神意为术，只要是灵台七品以上的高手，都可以将自身神识融入到自身招式之中，使每一招每一式之间，既有血窍、真元之力，又有自身所修武道之意。”说道这里渔霞衣将目光从顶层船舱收回，她已经可以确定，陆缺确实是自行领悟了一分属于他自己的武道真意，剩下的她就不好窥探了，毕竟这是很范忌讳的事情。
“而武道真意为道，这世间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所以每个人的武道之路也都是不同的，即便是一师所传，修炼的是同样一门功法也是一样，欲攀巅峰者，是绝对不会走前人走过的路的，别人的始终都是别人的，走别人走过的路，早晚都会走到尽头。”
渔霞衣想了想又说道“武道真意中的真，就是返璞归真，也有真我之意，武道修行本就是逆天存我，不断征服，不断探索的过程，而一个人开始凝练属于自己的武道真意，就说明他已经跳出前人樊笼，走上了一条独属于他自己的武道之路。”
说完渔霞衣也不由在心中感慨，一般人只有在渡过大劫境的道心劫之后，才会真正明悟己心，走上一条独属于自己，也与自己最契合的武道之路。而陆缺虽然刚刚只是凝聚出一丝真意，但也算是半只脚入门了，渔霞衣实在不敢想象等到陆缺到了她这个年纪会是个什么修为，或许真的可以媲美古之圣贤，甚至是上古圣皇。
“属于自己的武道之路吗？难道不经道心劫，陆缺就已经明悟己心了吗？”商轻尘有些失神，虽然陆缺并没有突破修为境界，但是这个消息比听到陆缺再次突破还要糟糕。这时间最难以揣测的就是人心，而人心中最难以明悟的就是自己，想要让自己的心灵无垢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应该是这样的。”乐妙儿闻言却是很开心的点了点头“陆缺所追求的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现在手中的权柄，是陛下赐予的，但绝不是他想要的。老祖宗曾点评过大乾新一辈人物，她说九大学宫新一辈中，能在武道一途一直走下去的，只有敏慧透彻的顾倾城和明镜澄澈的陆缺，他们的心性走的都是入世之后，再出世的路子，当二人斩断红尘牵绊离开大乾之日，就是其武道初成之时。”
商轻尘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在心中叹了口气。她没有想到当初乐聆音居然会给两人这么高的评价，要知道乐聆音最近这几十年里，一直被誉为青木大陆第一强者，并且这样的名号传了几十年，也没有人因为不服上门挑战，可见乐聆音的修为之高。这样的人一般是不会开口是点评其他人的，但只要开了口，多半就是真的，
想到这里商轻尘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大乾重阳大考两年一次，他和顾倾城的长兄顾浅雪是一个时间段进入凤鸣学宫的，而顾倾城要比他们晚两年，但是顾倾城却没有参加那年的腊月定品。原本这也没什么，毕竟许多勋贵世家子弟也都不参加，顾倾城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是现在想来，应该是顾倾城的资质太高，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定国顾家将这个消息给隐藏了起来。
想到这里商轻尘不由将目光再一次看向楼船顶层，她虽然做过四年凤鸣学宫的首席，但却对朝堂之事和征战军谋都没有什么兴趣，因为在她看来天道轮回，世间没有不灭的皇朝，也没有永存的国度。但是人本身却带着无限的可能，至少随着武道境界的提升，自身寿命也在不断提升，这原本在朝堂上去争那几十年辉煌要有趣的多。
但是让商轻尘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离开学宫之后，凤鸣瑞舍又迎来了一个比她还要天才的天才，一个近乎完美无缺的天才。现在这个人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武道之路，而同为凤鸣首席的自己，依旧在前人的框架中不得而出。想到这里，她就感觉有些心绪难平，这不是羡慕，也不是嫉妒，而是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怀疑她所追寻的长生武道，是否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清尘，你的心乱了。”渔霞衣玉指一弹，将商轻尘惊醒了过来。
渔霞衣知道这不能怪自己徒弟，商轻尘能以女子之身，压制大乾第一学宫众多学子，在首席之位上呆了四年，说巾帼不让须眉都是轻的，心高气傲才是真的。如今却被她之后的学宫首席超越，并且还是连交手都没有她就输了，换做是谁也都得心绪不平。要怪就只能怪陆缺太过妖孽了。
“多谢师尊。”商轻尘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御气境心神失守，没有大劫境时那么危险，但万一真元走岔了，也是一桩极为麻烦的事情，说不定就会断掉武道前路。
“自古以来，惊才绝艳之辈比比皆是，没有必要一定去比较什么，人只要做好自己就好，真的强者，敌人从来就只有自己。”渔霞衣见商轻尘这么快就从情绪中走了出来，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徒儿明白了。”商轻尘也点了点头。正如渔霞衣所说的那样，从古至今出过多少惊天动地的人物，要是与他们一一相比，不是把自己累死，就是憋屈死，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
“渔前辈，清尘姐姐，我先回船舱了。”乐妙儿也想明白了，与其患得患失，还不如先去走最好的自己，她最近已经感受到了修为瓶颈，只有稍作积累就可以跨越过去，并且通过与凤栖古琴中琴灵的交流，她感觉对音乐至理的领悟又提高了几分，并且她还感觉到只要继续下去，她应该能够逆推出《天音经》在形成文字之前本来的面目，这对她的修行有着极大的好处。
“乐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看着一身轻松离开的乐妙儿，渔霞衣不由赞叹了一句。
“妙儿妹妹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心中又有决断的人。只要不为情所伤，数十年后说不定又是一尊至人强者。”商轻尘也开口说道。
“人皆有情，无情的是天道，而非人道，以人身修无情之道，皆为邪道。清尘，此战之后，你也要去见见那位顾家世子了。”渔霞衣很认真的看着商轻尘说道。
顾浅雪在学宫时期苦追了商轻尘四年，这件事几乎整个帝都都知道，渔霞衣连查都不用查。并且渔霞衣能够感觉的出商轻尘对顾浅雪有着一种与别人不同的观感，甚至现在商轻尘腰间还藏了一把通体乌黑的玄金匕首，匕首上的纹路，正是顾氏一族的标志。虽然不明白徒弟商轻尘在学宫四年为什么没有接受顾浅雪，但这件事还是早些了断为好。
“师尊。”商轻尘脸色有些苍白，四年持之以恒的追求，即便是泥人也会动心，商轻尘要是说对顾浅雪完全没有感觉，那绝对是假的。但是定国顾家门楣太高，而顾浅雪又是世子，是承袭爵位之人，她只是不想把几十年的时光束缚在深宅大院之中，这才没有答应顾浅雪，只是想等到以后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可是师尊渔霞衣却让她早些了断这份情感，一时之间商轻尘不由有些手足无措。
“想什么呢。”看到一向坚强的徒弟，居然露出一副小女儿的姿态，渔霞衣不由笑了笑“我们九曜星宗又不是吃斋念佛的和尚，门内并不禁婚配之事，为师只是要你去了断，毕竟总这么牵着，对你，对他都不好。到时无论你做出何种选择，为师都支持你。”
“多谢师尊。”商轻尘闻言松了口气，继而心中大喜。
“此是多事之秋，唉~也不知道这陆家小子什么时候能够出关。”安慰完土地，渔霞衣又将目光看向顶层船舱。她能够感受的到那里有一丝细微的道韵传来，显然陆缺应该是在领悟什么，或者说是在自行参悟着什么。
渔霞衣很清楚，这种灵机一现的感悟可以不可再，停下来想要再找回那种状态几乎不可能，可是如果一直这么参悟下去，十天半个月都是平常事，即便是三五个月也并非不可能。可是此时的南疆却等不了那么久了，虽然特意将天星王都众星城留着不攻，但此时天星国运也已经流失大半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惜缘兽潮就会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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