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亮如白昼,萧初鸾跪在地上,宇文珏坐在御座上,唐沁雅和凌立各站一侧。
唐沁雅以柔和的声音道:“皇上,文玉致害得云昭仪滑胎,罪不可恕,皇上不能姑息养奸。”
宇文珏闲适地扫视众人,脸上不露喜怒之色,萧初鸾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凌立拱手道:“皇上,卑职问过几个宫人,他们说,文尚宫并没有推云昭仪。”
“凌立,本宫也问过当时在御花园的宫人,他们明明看见文玉致推了云昭仪一下,云昭仪才摔倒。你所找的宫人,真的亲眼目睹?不会是你教他们说的吧。”唐沁雅立即争辩道。
“卑职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指使宫人做伪供,皇上,卑职觉得应当传宫人问话。”凌立道。
“传。”宇文珏道。
片刻之后,一个宫女和一个公公走进来,下跪行礼。
这两个宫人说,亲眼目睹了整件事的发生经过,说文尚宫只是拂开云昭仪的手,并没有推云昭仪。
唐沁雅怒道:“胡说八道!皇上,之前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说文玉致推云昭仪,云昭仪才摔倒。”
宇文珏怒声问道:“为什么你们白日所说的,和现在完全相反?说!”
两个宫人吓得身子一震,结结巴巴地说,是皇贵妃娘娘让他们那么说,污蔑文尚宫推云昭仪。
唐沁雅厉声叱道:“你们血口喷人!皇上,臣妾没有让他们那么说,他们诬陷臣妾……”
萧初鸾心中冷笑,你到底有没有逼他们说,你自己知道,老天爷也知道。
“这两个宫人为什么诬陷你?”宇文珏面无表情地说道。
“皇上,臣妾怎会做出这种颠倒是非的事?”唐沁雅辩解道。
“皇上,卑职还查到一件事。”凌立又道,一脸正气,“卑职想请两个人上殿。”
萧初鸾不禁佩服他,不到一日就查出了真相,也感激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上殿的是为云端守喜的御医和服侍云端的宫女,凌立道:“欺君是死罪,你们想清楚了再说。”
萧初鸾看见,唐沁雅的面色极为难看,眸中似有惧色。
宇文珏问宫女:“你服侍云昭仪,云昭仪的龙胎,有什么不妥?”
宫女道:“回皇上的话,昭仪的龙胎,奴婢不知道有什么不妥,不过,奴婢无意中发现,前几日,昭仪来了月信。”
唐沁雅面色一变。
宇文珏再问御医:“云昭仪当真怀有身孕?若有误诊,朕就废了你,这辈子你不必再行医。”
御医吓得瑟瑟发抖,“皇上开恩,微臣并无误诊,微臣早就诊断云昭仪没
有喜脉,不过……微臣犯下欺君之罪,是逼不得已啊,是受人胁迫,皇上开恩。”
“受谁胁迫?”
“皇贵妃娘娘逼微臣说,云昭仪怀了龙胎,假若微臣不依,微臣家人就会因微臣而死……皇上,微臣死罪难逃,微臣只求皇上放过家人。”御医恳求道。
“你有何话说?”宇文珏看向唐沁雅。
“皇上,臣妾什么都没做过,他们诬陷臣妾……早先他们做错事,臣妾罚得严厉了点,他们怀恨在心,借此机会诬陷臣妾、报复臣妾,皇上明察。”
宇文珏冷哼一声,厌恶地瞪她一眼。
唐沁雅惊惶地下跪,“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被云昭仪骗了,一切都是云昭仪做的,臣妾失察失职,臣妾有错,臣妾有罪,请皇上降罪。”
萧初鸾还真佩服她,将所有的罪名推得一干二净。
宇文珏道:“你做过什么,你心中清楚,朕念在晔儿还小,暂且放过你一马,明日一早,交出皇后金印,从此你安心照料晔儿,不必再费心后宫事务。”
唐沁雅面如死灰,“谢皇上开恩。”
云端谎称怀孕,犯下欺君之罪,杖责二百,迁往英华宫。
两日后,宫人来报,被打了二百大板的云端,当夜就高烧不退,熬了两日,断气了。
萧初鸾忽然觉得,后宫的女人真悲凉,红颜薄命,命如草芥,无端的就变成金碧辉煌的皇宫的一缕孤魂。
这夜,她接到苏公公的传话,来到曾经春宵一刻、储放御用丝绸幔帐的宫室,与燕王碰面。
没有烛火,房中黑魆魆的,必须适应一会儿才能看得见彼此的面容。
他们紧紧相拥,他们激烈热吻,他们汲取着彼此的欢乐,舍不得分开。
“阿鸾,你又瘦了。”宇文欢的双掌掐着她的腰肢。
“没有,近来阿鸾吃的多了。”她也搂着他的腰身。
“本王一摸就知道你胖了还是瘦了。”他凑在她的侧颈闻香,“此次本王没有出手救你,可怪本王?”
“阿鸾怎会怪王爷呢?后宫妃嫔的明争暗斗,王爷不好插手。”
“此次是皇上和凌立为你洗脱罪名。”
她靠在他胸前,“王爷深夜进宫,终究不够稳妥,王爷让苏公公传话便可。”
他呵呵一笑,“有些事,他无法代劳。”
萧初鸾有点窘,“王爷,说正经的呢,阿鸾不愿王爷总是犯险。”
宇文欢三两下就解下她的宫衫,“既是如此,你就多多补偿本王。”
他们倒在一大堆柔软的绫罗绸缎上,五颜六色的缤纷色彩淹没了他们火热的身躯。
房
中黑暗,他们只能看得见彼此的脸,夏夜静谧,魂灵相融的声音,破碎的低吟,急促的呼吸,只有他们听得见。
她唯一能抓住的,只有他。也许,此生此世注定了她必须与他风里来、浪里去,纠纠缠缠。
那种极致的欢乐急速涌来,萧初鸾不由得缩紧脚尖,攀上了风光秀绝的峰顶。
白云悠悠,云海无边,清风徐徐,心旷神怡。
颤栗之后,是绵软与放松。
萧初鸾闭着眼,想起了宇文珏。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没有对不起他、背叛他的感觉,也许是被他曾经的冷酷绝情伤透了心,也许是被他的辣手追杀斩断了情,也许是被那一次次的心痛折磨得麻木了……还会心痛,却不会那么痛了,她清楚地知道,她不能爱他,不能成为他的女人。因此,她必须斩断对他的情。
而宇文欢呢?
每次他传召,她总是对自己说,不要见他,不要沉迷于那短暂的欢愉,可是,每次她都去见他,每次都堕入他的情爱里,身不由己地迎合他、取悦他,就像方才那样,抛开了所有,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与使命,沉沦于男欢女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萧初鸾想不明白,自己对宇文欢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思。
她只能一次次地告诫自己,不要付出真心,只是以身相诱,只是虚情假意。
而他对自己,是否只是贪图一时的新鲜?是否玩腻了她就不会再对她有丝毫眷顾?
“王爷,皇贵妃娘娘要杀阿鸾。”
“本王知道。放心,本王不会让你有事的。”
“今年进宫的秀女真可怕,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最不起眼的,往往是隐藏最深的。”
“阿鸾,在想什么?”宇文欢侧躺着,拇指轻抚着她的雪腮。
“没什么。”她的眸清亮了一些,不像方才那样迷离。
“这双红眸长得不太好,过于艳媚,尤其是在男人怀中的时候,那种妖媚的光,令男人神魂颠倒、献出一切。每个男人见了,都会禁不住诱惑。”
萧初鸾缓缓一笑,“可惜,阿鸾诱不了王爷,王爷永远不会有神魂颠倒的一刻。”
他箍紧她的腰肢,“谁说不会?每次与你在一起,本王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她笑吱吱道:“真的么?阿鸾真荣幸。”
宇文欢俯唇,轻缓地啄吻着她娇艳的樱唇,好像在品尝一道珍馐,不紧不慢,攻守有度。
她阖上双眸,深深地沉醉,双臂不自禁地抚着的后背。
好像从第一次欢爱之后,她就没有拒绝他的靠近与宠幸,他的温柔与强
悍,她慢慢地习惯、慢慢地熟悉,甚至在他的爱抚下,她从生涩的回应走向了成熟。
“王爷相信阿鸾没有背叛王爷?”萧初鸾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他笃定她不会成为宇文珏真正的女人,为什么他相信她会为他守身如玉?
“你会不会背叛本王,转而爬上皇上的龙榻,本王一清二楚。”宇文欢笑言,语气笃定。
“假若有朝一日,阿鸾真的背叛了王爷,王爷会如何惩处阿鸾?”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王爷当真冷酷绝情。”
“本王相信你不会。”
萧初鸾莞尔一笑,“那么,王爷也相信阿鸾有自保之力?相信阿鸾瞒得过皇上?”
宇文欢颔首,“本王相信,本王永远不问。”
她深深地震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为什么他这么信任自己?为什么……
他说,永远不问,这是何等的信任!又是何等的心胸与魄力!
她应该知足了,不是吗?
她应该酬他以真心,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