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上,向西下望,胡马啾鸣,营寨连绵,公孙续才知道自己是和田豫做了件怎样的大事。
“我和国让竟然真的闯了过来。”公孙续梦呓一句。
“彩。”赵麻朝他竖个拇指。
公孙续却很是惭愧。
虽然闯了过来,可张飞随后也冲了进来,还冲了出去。
和他相比,似乎自己的作用十分微小。
“少君,有仆公荚。”李四喊一声,抽刀去挖。
所谓仆公荚,即是蒲公英,根部水煮,有些许清热消炎之用。
说实话,杯水车薪。
现实又非小说,能找到什么千年参王,就是真有,那也不对症,吃了还是死。
杯水车薪,总好过没有。
李四收起草药,看看峭壁,朝赵麻一指:“哪还有两株,麻子,爬上去。”
他新发现的草药离地约有一丈有余。
“我来。”公孙续仗着个高,跳上峭壁,一勾手就把草药摘下。
“咄!”
箭射石壁上,尾羽颤不休。
“少君,跑!”
李四、赵麻,左右一夹公孙续,拥着他便直向山中密林而去。
“母婢的,乌桓散兵还敢进山。”
入了林,李四看看左右,匆匆掩盖脚印,收好草药腰刀,拿下背上弓箭,紧盯林外。
“四个。”赵麻上树看一眼,跳下来和李四说道,“做了他们。”
猝然遇敌,两人却丝毫未惧。
“少君,你先往林里躲躲。”
公孙续持弓在手:“李哥,赵哥,叫我玉郎,我也能战。”
赵麻与李四相互望望,没好意思说出口:俺们怕你碍事。
“那你在林子里。”
战阵危急,没时间客套,李四拿出三支箭攒在手心,给公孙续说了一句便往旁边跑去。
“乌桓不敢进林子,想杀他们咱得出去。”赵麻给公孙续解释一句,嘴咬腰刀,背好弓箭,拍拍公孙续,让他在这里等候。
……
“靰鞡,去看一下。”四名乌桓步卒,贴着峭壁,小心的向密林靠去。
领头的一人呼喝一声,当前的年轻士卒紧赶几步。
两眼一对,他正好看见公孙续。
“嘣!”
公孙续一箭射出。
“嘭!”
射在了树上。
年轻的乌桓士卒扭头要喊。
“嗖!”
一箭正中他额头。
“靰鞡!”
乌桓伍长悲呼一声,弯弓要射,赵麻却从峭壁上跳下,手持腰刀,把他连弓带手,直接砍成两半。
“啊!”
乌桓伍长看着断手大叫,左右两名士卒刚要围杀赵麻,却被接连两箭射死。
噗嗤一声,赵麻砍死乌桓伍长。
李四跳出藏身地,一翻乌桓士卒的身上,找到了块发臭的熟肉。
“玉郎,给田……”
“嗖!”
李四举着熟肉,话刚说到一半,一箭忽从远处飞来,正中他的大腿。
“还有人!”
赵麻赶紧把李四拉回林中。
“我来背,快走。”
公孙续背起李四。
“别,别,还有吃的,再搜搜尸体,再……”
“跑了一个,一会儿就有追兵。”公孙续制住李四说话,背起他连忙向山下走。
下山不比上山,不敢跑起来,生怕一个跌倒,滚到石头上,活活就把自己撞死。
三人刚跑不久,身后一声响箭,随后便是哗哗声不绝于耳。
“你们先走,我断后!”
跑到一处沟壑,赵麻一跌,似乎崴了脚。他朝地上一坐,抽刀弯弓,却不打算再逃。
“赵哥,一起回!”公孙续急忙回身,“他敢自己来追,杀了他,一起回。”
“放我下来。”李四掰断射中自己的羽箭,放在眼前看了看,凄然一笑,“看,箭羽是雕毛,没想到啊,对面还藏了个射雕者,少君,快走。”
“叫我玉郎。”
听到射雕者,公孙续哪里还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再跑下去,自己三个怕是全都要被射死。
把李四放到沟壑里,公孙续拔出长剑,紧贴沟壁,准备等射雕者追过来的时候和他近战。
“没有跑过去的踪迹。”赵麻起身一看截然而止的行踪,连忙起身,强撑着朝前方爬了几步,藏到了一株大树后。
林内一静。
嘭嘭嘭,公孙续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哗哗哗,枯叶被脚步踩动的声音越发清晰。
蓦地一停。
射雕者似乎在观察脚印。
公孙续大急,赵麻做的伪装,根本经不起推敲。
目光四扫,看到身边有枯木一截,公孙续一拿,朝沟外一伸。
“嗖!”
“咄!”
就是现在。
丢掉枯木,公孙续猛地爬出沟壑,瞬间锁定射雕者,大喝一声,三步并两步,以决死之势,直冲过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
二人距离,只在十步之间!
射雕者的手里,却还有一支箭!
公孙续瞳孔一缩,脚步未停。
嗖!
嘭!
一溜血色。
箭支擦着公孙续的耳朵划过。
歪了!
射雕者瞳孔也是一缩,本就紧张的心里蓦然绝望。
砸中了他手指的枯木落在地上,随着枯木落地的,还有他的头颅。
扔出枯木的李四,瘫倒伏地。
公孙续喘着粗气,忽然一笑,越笑越大声。
远远看着的赵麻,也笑了起来。
三人一起大笑。
劫后余生。
夕阳西下,管子城东门,三人背着三捆木柴,互相搀扶着走到了城墙边。
“口令!”
“生死相随。”
三声回答,公孙续抬头一笑,满脸是血:“叔父,是我。”
夜深,城内安静,城外不平。
“驾!”
公孙越纵马急奔,生怕身后有追兵赶来。
“你要去哪里!”
一句话却忽响在了他的前头。
“什么人!”
公孙越着急取弓,却被暗处的一箭把弓弦射断。
马蹄踏踏,月光下现出一张丑脸,双眼通红。
“柯最难?”
他也是射雕者。
“王越,老大人不许出营打猎,随俺回去。”柯最难已经替他想好了借口,“咱们喝酒,没下酒菜也行。”
公孙越苦笑,提枪在手。
“柯最难,我要回汉境。”
柯最难的双眼红的更加厉害,这是他的好友,过去几十年,他从没遇见过这么知心的。
“杀了我,就能回去!”柯最难收了弓箭,拔出弯刀。
“驾!”
两马一错蹬,公孙越捂着肩膀逃走。
“王越,你欠俺一袋酒!”
柯最难高声朝公孙越的背影喊。
“柯最难,我……!”
风声淹没了公孙越的话,柯最难独自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