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黄鱼呀？”
余馨光着脚丫子就跑来厕所，顺着叶振廉目光看去，卫生间老旧立式盥洗台盆中……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黄鱼！
“哇！”
太耀眼！通体被金黄包裹，只有鱼肚白处泛出七彩琉璃般的微光波澜，应该……会很好吃吧。
太肥硕！黄鱼之大，一个陶瓷台盆装不下，可能……一顿吃不完吧。
叶振廉抓抓脑袋，满脸疑惑的问：“你刚才上厕所的时候，没有看到这鱼吗？”
余馨皱起眉头，听到这话她不开心，因为刚回来的时候，自己还没来得及上厕所就被他弄到被窝里去了……现在、现在竟然还怪我没看到这鱼了！
不开心就不说话。
谁知叶振廉又嫌弃的望过来，很贱的捏着鼻子说：“小姑娘家家的，上厕所一定要记得洗手。”
余馨扭着内八、歪头，这话什么意思？
叶振廉恨其不争的摇摇头，语重心长：“你还装傻，不是你尿尿完没洗手，怎么可能没看到台盆里的鱼？”
“……”
——
叶振廉本想从『奢侈品贩卖机』里开个小新年礼物送给爹妈的，332奢侈点正好能点三下中级的，千元以下万元以上，档次不高不低是正好。
没成想，按第一下就是个建国以后成精的怪物。
【三斤二两东海野生大黄鱼，市场价9600元】
余馨来到厕所之后，做贼心虚的叶振廉随意开了个玩笑，竟然把她给弄哭了。
这也值得哭啊？上厕所没洗手怎么了嘛，我手没沾尿时从来不洗！
好哄歹哄，连带嘴唇擦泪，总算把这玻璃心小柔弱给镇压住了。
“你以后不准说我不洗手！”
“是、是、是……”
“你以后也必须洗手！”
“是、是、是……”
嘴上答应的盆满钵满，心里吐槽的却是“就你爱干净”。
好歹是糊弄过去，叶振廉想给这条黄鱼的出现再打个掩护：“我爸妈也真够自私的，咱家年夜饭吃这么大的，给陈如她们就弄了条一斤不到的养殖货。”
余馨虽然长在东海沿海的明州，由于从小生活的苦，她对野生大黄鱼的价值没有概念，只当和菜市场里那些养殖的小黄鱼差不多。
她反而觉得，太大的海鱼肉质会粗糙生涩，所以也就不怎么将这大黄鱼放在心上。
最重要的事，还是送叶爸叶妈什么东西呀！
余馨疑惑的问：“我还以为你跑下床，是去找礼物了呢。”
“最好的礼物，现在就在这里。”
“是那条鱼吗？可那是你爸爸妈妈自己买的啊。”
“不是。”
“那是什么？就在这里吗？”
“对啊。”
“我找不到。”
“傻瓜，你就是最好的礼物呀。”
呃，好恶心！
叶振廉把自己脑补的画面踹出脑海，重来。
余馨：“我还以为你跑下床，是去找礼物了呢。”
叶振廉：“找个锤子礼物，偷偷往衣柜塞十打现金，比啥花里胡哨的都靠谱！”
——
大年三十，夜晚七点，杭帮菜饭馆二楼。
一个简陋且狭窄的小包厢里，陈家的年夜饭刚刚开席。
桌椅碗筷饭菜都很随意，但陈家人的言行举止绝不敢随意。
一张圆桌围坐十几人，最显眼的便是主坐上，两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正畅畅快快的拉家常，正是陈老太和岳老头。
其余人等，陈家老大陈川（陈如父亲）以下，虽说不上是噤若寒蝉，但都没有互相寒暄的意思。
陈如微笑端坐在父亲身边，眼见女儿要首先动筷子，她一个杀人般狠厉的眼神投射过去，吓的女儿瑟瑟发抖。
气氛又沉寂了少顷，六十多岁的父亲陈川沉稳偏过头来，对陈如做了个眼神示意。
陈如了然，轻轻颔首，然后举杯优雅站起，对年岳卫国做一个小鞠躬，随即从容开口：“岳爷爷，实在是招待不周，我先自罚三杯。”
岳卫国年近九十，满面风霜却依然精神矍铄，见陈如如此，也没回答，就朝陈老太笑笑。
陈老太当即摆手示意陈如坐下，然后阴着脸就对身边的大儿子挤眉弄眼。
陈川也一把年纪了，但在老母亲面前，威严总会少去三分，他朗声道：“大家都随意点。”
既然父亲开口了，陈如作为这年夜饭的组织人，自然有责任要让这顿饭顺利吃完。
“阿若，你去催下热菜。”
场面上，话是这么说的，两姐妹早就跟叶妈说过了，所有热菜都必须由陈若亲自从后厨端进包厢。
送走表妹，陈如再次站起来，这次学乖了，没朝岳卫国献殷勤，而是对自己陈老太说：“奶奶，那条野生大黄鱼马上就上桌，您别急。”
“好啊、好。”陈老太老来宝，竟乐得手舞足蹈起来，也带的岳卫国一阵欢实。
陈如见二老开心，就恭敬的继续说：“这家饭店会做明州菜，但我怕他们根本没见过野生的东海大黄鱼，所以就专程从外面请了个师傅来做，保证您二老满意。”
岳卫国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对陈川说：“不错，你这女儿养出水平了。”
“阿如小时候，岳伯伯你抱过她的……”
……
——
气氛起来之后没多久，陈若把大黄鱼端来，这大小姐哪干过这种端盘子的事儿，龇着牙咧着嘴的，一路呼着烫烫烫就小跑着往包厢里送。
好在她平时酷爱瑜伽，练就一副四平八稳的身姿，总算是把黄鱼有惊无险的送达圆桌。
陈老太瞧陈若这幅彩衣娱亲的模样，没来由的就是一顿溺爱，岳卫国甚至掏了个红包出来给她。
陈如见了其实有点酸，早知道让自己女儿去传菜了，只要别把一锅全倒地上，怎么都能在岳老头面前讨个好印象。
遗憾中，她超自己女儿望去，没想到这小东西已经率先夹了一块，正往自己嘴里放。
算了，这没家教的小东西，回家再收拾……
嗯？我养的女儿，怎么能说没家教？
陈如放下心思，正要开口解释这道黄鱼的做法，没想到……
陈老太馋的紧，早就自顾自夹了一口尝，就嚼了一口，一张脸顿时阴沉下来！
“乱做三气！噶好大黄鱼，就拿开水烫烫就送上来了啊！”
陈如苦笑着开口解释：“奶奶你不懂，这种做法叫堂灼，最能保持住野生大黄鱼的新鲜，人家米其林三星、黑珍珠三钻的餐厅都是这么做的……”
敢说我不懂？陈老太不能忍了，一方面是上的菜在岳老头面前丢人了，一方面是孙女不给自己面子，也不管除夕不除夕的，老来疯当场就开始撒泼：“小娘局，做呢阿姆西撇！”（明州方言：小鬼，做你妈X）
“弟妹，这吃吃不是蛮好的啊，一点腥气都没有，干净卫生。”
“阿姆，别生气……”
……
包厢里一地鸡毛、一团乱遭、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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