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祖光觉得, 自己若是有一天死于非命,就是被自己的多嘴多舌害的但是没法子啊,人就是有好奇心。事情就摆在面前, 他没法不去追问。
在回到住处之后,赵祖光就忍不住问高溶“德盛要向杨十七娘请教何事”
他之前已经知道高溶和杨宜君认识了,他不知道两人之间有着怎样的交集。所以刚刚见两人交锋也是摸不着头脑大概是在杨宜君的事情上高溶总显得很好说话,他因为好奇,下意识就问出来了。
高溶看起来并没有被耍了的不快,反而心情不错的样子,便把当日躲过官兵搜车的事说了。
赵祖光越听, 神色越古怪不同于高溶, 他已经成亲,妾室也有两房, 对女子之事是有些了解的高溶府上也有不少美女, 但高溶的性情赵祖光很清楚,他绝不会关心那些美女的事,对他来说那些美女只是物件。
所以, 有些事他不知道还真不奇怪。
当然,更可能是他知道那种事,但是这对他来说就是个没放在心上,丢在犄角旮旯里的常识,所以遇到这种事之后也不能立刻联想到。不能说他脑子不灵, 也不能说他缺乏常识,只能说人的思维是有惯性的。
高溶也注意到了赵祖光的神色, 看向他“你知道怎么回事”
赵祖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此”
然而才开口就被高溶打断了“不必说。”
赵祖光“”
高溶不理会他,笑着走进书房, 接过小厮秘密送来的一些书信,研究起来。
这是在做正事,赵祖光也不好将话题拉回去他有点儿怂,不想逆着高溶来当然也是原因之一。于是这件事就这样了。
赵祖光和高溶在杨家落脚,生活其实也没有太大改变。他们一边掩人耳目,等着洛阳那边的消息,一边寻访要找的人高溶的父亲高齐当年突然驾崩,皇位为高晋所夺。因为这个变故,是有一些高齐死忠反抗不能,又不愿意效忠高晋,便挂冠而去的。
这些人中有一些人很有才华,甚至有人如今还颇有能量,高溶希望得到这些人帮助。
一方面这确实是一股力量,另一方面也是表明一种态度,树立起一面旗帜。
他一路从洛阳出来,寻访了许多人,也与一些可信之人表明了身份,得到了支持。如今来播州,除了因为播州地在边陲,不被人注意,方便他隐匿踪迹外,也是因为有一个他看重的人,种种证据显示他应该就在这里。
播州不大,但寻找一个已经隐居的人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好在也不是真的大海捞针,人就是再隐居,那也是一个士大夫隐居,不可能真的做了山人、野人。过的田园生活,也更接近理想中的那种。
这样的人,哪怕没有刻意扬名,在周边也不会是无人知晓他们和其他人不一样,总会遭人议论。
到现在,高溶和赵祖光已经确定了几个可能性,正要一个一个去拜访。
忙着这些事的时候,日子不期然就过去了七八日,这期间高溶与杨宜君也没打过几次照面。
杨府不大,但那也看比较的对象。作为大户人家,杨家几重门还是有的。高溶他们作为客人单独住一个小院,杨宜君的院子则是在内院之中。如无意外,很难遇到,且就算遇到了也就是见礼而过。
直到一日有人请他们去城外登山。
高溶和赵祖光在播州活动,也结识了一些本地的权贵子弟,之前搭上的杨科就是其中之一。如今他落脚在杨宜君家,与她家有个世交的身份,这在很多人眼里就更是自己人了。所以有些自己人的活动,也会请他。
也是这一日无事,再加上前次已经拒绝过人一次了,赵祖光便做主参加这次登山活动高溶本身是不在意这种事的,但赵祖光在意。播州本地的权贵子弟对他们什么都不算,可他们如今人还在播州,打听人也要借助这些地头蛇呢。
而出门的时候,两人就发现,杨宜君也出门了,显然双方的目的地是一样的。
播州民风开放,青年男女一起登高算不得什么。不过高溶和赵祖光见惯了洛阳贵女,一时竟没想到。
但双方并没有因此同行,杨宜君尽到礼数之后,便骑马先行了。所以高溶与赵祖光到了山脚下时,杨宜君已经到了,在山脚茶摊处借了人家的炉子,温了自家带的酒,正与几个小姐妹喝了暖身子。
“此事是真”“这还能有假”“真没想到”
杨宜君和相好的小姐妹喝酒暖身时,对面也有几个小娘子低声说着新闻。杨宜君离得不远,也大致听明白了三天前,北面珍州姚家派人送了信来,原来是他家宗子没了。
珍州不像播州这边是一家独大,但姚家在珍州的地位也很不低了最重要的是,姚家许多子弟在蜀国为官,这方面的影响力是杨家不能比的。
半年前姚家就主动提到了与杨界结为姻亲,自家宗子娶杨界嫡女这桩婚事门当户对,没什么好说的,杨界也颇为心动。在犹豫了一段时间,确定很难找到更好的选择之后,他已经决定答应姚家了。
杨姚联姻进入实质性阶段,订好了纳采的吉日,就等姚家来人了。却没想到没等来纳采媒人,等来了姚家宗子的死讯。
说是入秋之后感染风寒,本来只是小病,却不知怎么的一直缠绵,不得大好,最后竟然病体沉重,人都没了只能说,此时生病了就是大事。很多时候真的就是靠自愈,别的一点儿指望都没有。
对于杨丽华来说,往好处想,至少还没有纳采呢这年头,礼教比旧唐时严苛些,但也还好,播州这样的边陲之地更是如此。真的进入到六礼之后死未婚夫,不至于让杨丽华去守望门寡,可说出去终究不好听。
对于杨丽华的事,杨宜君是不在意的,听在耳朵里就算了,没有放在心上。倒是这些小娘子议论的很起劲毕竟是杨丽华的闲话呢,这些小娘子很多当着杨丽华的面不说,暗地里是很不买她账的。
这和杨宜君还不太一样,不喜欢杨宜君的小娘子也挺多的,但都是摆在台面上的。一方面是杨宜君不会和她们虚伪地维持场面,另一方面她们在天长日久中也建立起了杨宜君不会因为这个特意与她们为难的认知。
杨丽华就不同了,她性情和杨宜君完全相反是一个。另一个,她身份也不同,人是播州侯唯一的嫡女大家姐姐妹妹相处的时候这个身份显示不出威力,但大家又哪能真的视而不见呢。
直到杨丽华人来了,这些议论地小娘子才收声。
刚刚议论了许久的小娘子看到红光满面的杨丽华,都有些犯嘀咕这可一点儿不像婚事告吹的样子,看样子还挺高兴的呢。
杨蔷把这怪事与杨宜君一说,杨宜君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的她与那姚家宗子面都没见过,更谈不上芳心托付了。眼下姚家宗子没了,她要是真的难过,那才是古怪不过这样高兴,确实有些反常。”
“或许她遇上别的好事儿了罢。”对于杨丽华的事,杨宜君根本不关心,更没有去探究的好奇心。
她心里的想法是,如果是她,她也高兴虽然有些对不起姚家宗子,但现实就是她根本不想嫁人
杨丽华应该没有不想嫁人,但也可能少女怀春,有自己喜欢的人杨宜君猜的。但这就没必要拿出来说了。
人到齐了,大家便一同上山去,车马留在了山脚下有人照料,登山只能步行。这些小郎君、小娘子们走在前头,后头有小厮婢女跟随。小厮婢女们或挑或提,带着食物、茵毡等物,方便歇息时使用。
能让人来登高的山当然景色不错,众人便一路上山,路上走走停停,兼看风景。但直到半山腰,遇到一座山亭,众人才真正就地休息,吩咐小厮婢女铺设毡毯,点起小火炉,奉上果品糕点。
有几个兴致浓的,还让在炉子上架了铁丝蒙,搁了铁叉串好的肉,正烤肉呢
“有肉便要有酒,我们有几样酒”
“眉山橘酒、钱塘金粟、云州天禄总有六七样酒”
“云州天禄和钱塘金粟先各烫一壶来”
“钱塘金粟也就罢了,云州天禄怎么也要这酒性太酷烈,不宜入喉,不是你我喝的。”
“这有什么我就爱热热地饮一盏云州天禄,格外痛快”云州天禄是烧酒之类,如今人们可不爱烈酒烈酒在时人看来,要么用来做药酒,要么就是穷人才喝的
不过口味这种东西是很私人的,有人就是好这一口,也没什么好说的。
饮酒吃肉之际,谈性自然就起来了对于喝酒的人来说,最好下酒东西才不是菜啊肉啊这些,而是吹牛打屁文雅点儿说,这叫酒逢知己千杯少。
所以吃吃喝喝间,很容易就谈到了天下大势这年头读书人少,有机会开眼界的人更少,所以相应的,读过书、稍有些眼界的人都是很有情怀的。不一定每个人都有那个行动力去匡扶天下,但说一说,说一说还是可以的。
“要我来说,治国还是要读书人唐末以来又有百年,其间武夫当道,天下便不见安宁乱世之初,比如今乱的多如今眼看着天下渐渐平了,规矩便要重立了若继续武强文弱,天下是不能安宁的。”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当年唐末是军阀割据,草头王坐天下若是没有武力,再是世家大族出身,再是声闻海内,都没用这和之前另一个大乱世,东汉末年是完全不同的那个时候说是武夫当国,可看看那一个个武夫,少见没来历的
袁家兄弟是四世三公不必说,曹操祖父是宦官有点儿跌份儿,可那也是做到了大长秋的宦官实权派到了他父亲那会儿,不也做了三公么,即使那是西园卖官买来的。就是刘备,也是中山靖王之后,这个身份他没发迹的时候确实没用,天下刘氏宗亲太多了。可一旦他出头了,这个身份就是带着金光的
至于其他割据一地的人物,好多都是过去的州牧、郡守直接转换而来,哪能是没有跟脚的
所以唐末以后的乱,比汉末之乱还要惊人唐末之乱时,不只是彼此杀伐,也不只是内部君杀臣、父杀子、兄弟相残。唐末之乱那会儿,那些割据军阀们普遍都精神不正常。读那段时期的历史,会觉得一个个都不是正常人。
乱世之中,一两个军阀残忍嗜杀到不正常的地步很常见,但像唐末那样没个正常人却是只此一家了。
除了乱,武人崛起割据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他们的战斗力确实很强。数年之间互相攻伐、打生打死,能冒头并维持下来的势力,别管治理如何,军事确实是强的。
军事上都很强,就导致了很难有一个势力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倒其他,然后实现统一。
天下因此受的劫难就更多了。
如今乱世有行至尾声的迹象,原本各大割据军阀强调武力那一套就有些行不通了当初为了在强敌环伺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别的都顾不上,只能抓紧军力。但到了现在,要考虑统一之后的事了,当年强调武力的传统就反而是一种障碍了。
军阀割据时代,军头们最怕的就是某个手下做大,然后下克上,取而代之,为此不知闹出了多少腥风血雨。但再担忧,军头也不能因此自废武功真的限制了手下的发展,能压得了下面的人,可对付不了外面的人,更要死
现在有些正经国家的样子了,对稳定的需求大过了力量,限制武将、重用文臣都是应有之义。
一开始,挑起这个话题的子弟说的不算错,但随着其他人跟进,不知不觉就有些偏了。有人就道“治理天下就该用读书人,要我来说,以文驭武也是个法子”
播州到底是武德丰沛之地,一些子弟即使读书,那也是弓马娴熟的。听到有人这样说,本能就觉得不舒服,立刻就有人跳出来反驳。但提出以文驭武的人说话很有条理,针对如今的现实情况能讲的头头是道。相较之下,反对他的人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狸奴,反应激烈,说不出什么道理。
渐渐的,有些本来反对的人都被说服了,觉得这才是正理可能正理就是这样,不会让人喜欢。
高溶本来是无意了解一群子弟书生意气的,但随着越说越离谱,有人问到了他这里“赵兄,你是中原来的,眼界更广,你来评评是不是如此天下武功大兴了百年,想要弹压住由此而来的以武犯禁的风气,是不是该用力些”
用力过猛也没关系,这在某些人看来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就像乱世用重典一样。
“以文驭武说来有些道理。”高溶语气是漫不经心的,就在旁人觉得他也赞成的时候,他话锋一转“但仔细想来,这不就是为了改变如今困境而走捷径么可这样的事,又有什么捷径可走”
“有的时候远路才是捷径,而捷径后患无穷。”简单来说,他不赞同。
不同于在座这些人,他见过真正的权力斗争,见过朝堂风云,见过太多太多。生在权力漩涡的他,对这种事的理解有天生的直觉看起来以文驭武简单,而且代价也能承受,毕竟文臣们强大一些又能怎样呢再强也是再规定好的框架内做文章。不像武将强大了,是有掀桌子重新定规则的能力的。
但他不觉得这种涉及到国家死生的事是可以走捷径的,现在选择容易好走的路,落个轻松自在将来却难免被反噬
天下大事,唯祀与戎如果自废武功都不算什么,这话岂不是废话了
支持以文驭武的人显然是这群子弟中的领头人,如果是别人反对也就罢了。高溶这样外头来的,身份说起来是杨段某个世交家的子侄,来播州是为家族趟一条商路这在他们看来,就是地位极低了。
人家问你不是真想知道你的想法,只是暗示你捧人、壮声势
如此表现,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当下便有人冷了脸高溶也不在乎,既没有将场面圆过去,也没有说明自己的道理,继续刺激这些人。站起身来,饮尽杯中酒,扔下银盏就走了。
杨丽华原本正在近处与几个女伴笑闹,其间也在不动声色关注子弟那边。高溶走开时,她仿佛是不经意一般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飞快挪开视线,咬了咬嘴唇。
旁边的女伴忍不住道“这位赵公子倒是有些不寻常颇有风骨,要是换做一般人,就该顺着话说才是。”
这个女伴也是很懂了。
杨丽华听到这话,不知为何,越觉得脸颊发烫了。
高溶对此自然一无所知,好不容易应付过了这一场登高,很快就忘了其间发生的事。如此又过了日,这一日正打算出门探访一个有可能的地方,天就下起了细雨。
“雨落下了,还要走这一趟么”站在杨府门前,赵祖光问高溶的意思。
高溶站在门房旁的檐下避雨,等着小厮取来蓑衣斗笠等物,慢慢摇头“不过是些许雨水罢了,不能再耽搁了越早找到人越好。”
赵祖光明白高溶的意思,不再多话。
这时候,杨家两辆大车离开,大车里装的是米粮、僧衣、盐酱等物,是送给大悲阁僧人们的布施。遵义城中佛寺道观不多,大户们各家出一点儿布施就足够僧人道士活得不错了。
赵祖光在檐下避雨时听到了赶车的杨家车夫说话,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不当回事。
只安静等着自己要用的蓑衣斗笠拿来,等蓑衣斗笠的功夫,马倒是先牵来了。赵祖光正想对牵马的杨家马奴说话,就听到门内传来一个小婢女的声音“去大悲阁的车先别走先别走”
转头去看,他记得似乎是杨宜君身边某个婢女,有些眼熟。再顺着往后看看,杨宜君果然也在,她提着裙子落在后面,旁边一个婢女小心翼翼替她撑着伞。
赵祖光不动,他身旁的高溶动了,看了杨宜君一眼,又飞快垂下了眼皮。看向跑在前头的婢女“去大悲阁的车已经走了可是你家小娘子有什么事”
红玉一只手撑伞,一只手抱着个竹编的匣子,喘匀了气才有些懊恼道“可不是么娘子要与大悲阁的真定大师送这个,又实在没功夫,先前都耽搁了好几次了本想趁着家中往大悲阁送布施顺道送去,可这”
“大悲阁倒也顺路。”高溶轻巧地拿过红玉抱在怀里的竹编匣子“我替你家娘子送去就是。”
红玉有些无措,转头看向杨宜君。杨宜君显然看出这边发生的事了,对着红玉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赵六公子了”红玉福了福身。
杨宜君在丝丝缕缕的雨幕中,不远不近地对高溶叉手道谢。
她今日是真正的家常装扮,一件揉蓝色衫子浅交穿着,一条仅合围的白绫褶裙掩住上衫。束腰的带子是蘖色的,系在腰间淡的像是一抹烟雾。两条藕荷色的宫绦从腰间软软的垂下来,上面没有用玉石去缀饰。
头上梳了小盘髻,比高溶过去见过的还要素淡,一件钗环也不见,只有一条发带围系着。但就是这发带,也没有用小娘子们常用的正红,而是更清丽的赭色。
白肤乌发,裙边水痕蔓蔓,她站在那里竟缥缈如同这场初冬细雨本身。
因被雨水打湿而有些皱的白绫裙裙角消失在回廊,高溶重新低下了头。
手中的竹编匣子上粘着一张蜀葵花汁染的纸笺,上有梧桐香灰一品几个小字,字迹清丽风华。匣子旁用白练丝绳拴着一支青白色鱼卵纸长笺,上头的字更小,只有豆粒大小,填了一阕怨三三。
博山未尽鹧鸪斑,留住香烟。尚觉氤氲触鼻尖,炉灰薄,要重添。 秋风梧叶穿帘,已蚀尽青虫碧。烧却寸心难,经过尘劫,便近旃檀注一
赵祖光离得不远,在心里默读出了这阕词,心下怔然燕国佛教颇为兴盛,家中长辈多的是信佛的,赵祖光也曾为祖母抄写佛经,当然知道什么是旃檀,也知道这阕词意。
杨宜君送去给庙中大师的布施是一盒香灰赵祖光好似是听谁说过,大悲阁的真定和尚制香乃是一绝送香灰恰如其分,但真的送这样的东西,又让人觉得意外。毕竟香灰不值什么,用香的人也绝不会少一品香灰。
不过有了这阕词就不同了,就是赵祖光这般对诗词不算在行的武家子弟也能读出些意思来。
小炉烧香,洁白的香灰薄了要添。香灰是用梧桐叶制取,梧叶脱去生机枯萎了,于秋风之中缓缓坠落,又经历火烧,可不是如人行于世间历经尘劫一般么。说这品梧桐香灰近旃檀,竟真的很合适。
旃檀其实就是檀香,但偏偏要说旃檀,就是因为旃檀与佛家关系更深。一品香灰怎么也不会和檀香相像,这香灰更像的分明是佛家之道。
“蕙质兰心。”赵祖光忽然没头没尾地叹了一句。即使他真的不喜欢杨宜君这样的女子,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个天底下少见的佳人。若有一日这女子倾国倾城,他似乎也不会奇怪。
高溶却没有说话,由着小厮系藤笠,披针蓑,一手将香灰匣子收在怀中,一手按住马鞍,翻身上马。策马扬鞭,正往大悲阁的方向而去。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