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人爬上关云崖时天都黑了。
田物已经在高松背上睡着了。
萧凛站在关云崖边探头群山环绕重峦耸翠石阶曲曲折折蜿蜒蛇行，颇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意味。
新月挂在天边，夜空澄澈漫天群星璀璨。
萧凛坐下来，衣袍在山风中飘舞。
高松将田物放下来，田物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睡得很熟，高松看着他的脸，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今天早上接到任务奉命来接新生，高松特意早早地站在大殿外等候，谁知道竟然只有两个人……今年问门出的题似乎特别难，对此高松也有耳闻，谁知道这两个孩子为了通过问门付出了多少努力……
“田物……到了。”
高松轻轻拍了拍怀里白衣少年的脸。
“嗯？”田物猛然惊醒。
“到了……”高松微笑。
“哦。”
田物连忙起身，他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己居然在高松背上睡着了，田物急匆匆地跳到一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我……我……”
“没关系……”
高松蹲在地上，笑着摇了摇头。他望着田物转身，心底叹了口气。他在田物惊醒时看见了这个白衣少年的眼神，虽然田物装作若无其事，但高松当时着实吃了一惊，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可能连田物本人都没有意识到，他在醒来之后看到高松时眼中极度的警觉和被压抑的恐惧……就像与母亲失散的幼豹，这个世界的残酷在他心中根深蒂固。
高松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可能拥有这样的眼神……你究竟有怎样的过去呢……高松望着田物的背影，叹了口气。
萧凛盘膝坐在地上吹风，关云崖极高，抬头伸手仿佛能摘到星星。季节渐入秋，夜风清爽将所有的睡意一扫而空。萧凛很喜欢这样的地方，极目远眺，群山层层叠叠的剪影模糊在月光中，萧凛置身在这里，仿佛天地间唯此一人。
这是个很适合发呆的地方，什么也不做在这里安安静静坐上整整一晚看着月亮爬过头顶，萧凛最喜欢发呆了。
沧州府里太拥挤，只有被围墙切割的天际线，没有这样肆意旷远的夜空。
“在发呆？”田物在萧凛身边坐下。
萧凛撑着脑袋，点点头。
田物偏头看着萧凛，他知道萧凛有这样的习惯，在问门前萧凛就经常坐着撑着脑袋一动不动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在看什么？”
“月亮。”萧凛说。
高松背着双手站在两人身边，发丝在微风中飞舞。他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站在这里，关云崖在神学院是个很神奇的地方，这里是整座学院最高处，放眼望去山峦起伏苍翠欲滴尽收眼底。
高松记得自己第一次爬上关云崖，累得气喘吁吁，但他站在崖边望着落日仿佛自己站在世界最高点，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回荡整座神学院都听见了。现在这两个孩子坐在崖上默默地看着天边明月，他们的影子还没有自己的长。
“喜欢这里么？”
高松轻声问，声音随风而散。
“嗯。”萧凛和田物不约而同地点头。
“四号楼就在后山……”高松指指身后的小路，羊肠小道曲折蜿蜒没入树林，“你们今后就住在这里了。”
“我们什么时候上课？”田物抬头。
“上课么……现在大多数新生都还没能通过问门，到时候校方会通知。”
“我们去哪上课？”萧凛探头望着崖下，一片葱茏。
“教学楼在飞云坪……”高松笑笑，“丹青锦绣。”
“丹青锦绣？”
“丹青楼和锦绣楼……”高松踮脚遥指山谷尽头的大片陡坡，“那就是飞云坪，你们得去那上课。”
“那边？”萧凛田物一愣，两人怔怔地看着崖下的石阶……开什么玩笑？
高松大笑，“你们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呢……关云崖的四号楼是距离教学楼最远的宿舍，你们以后恐怕得每天凌晨起床赶去上课……”
萧凛有些发呆……他倒不担心什么每天凌晨起床，早在沧州府里他每天就和对面买豆腐的张大爷同时起床，他担忧的是自己每天都要在这样一条石阶上来来去去……难保哪天不会摔死……
“不……不会吧……”田物喃喃。
“你们很怕这条路？”高松笑，他记得田物有恐高症，“第一天上课老师就会教你们怎么走不会摔死。”
“不会摔死？”萧凛愣住了。
“是啊。”高松躬身拍拍两人的肩膀，“走这条石阶确实费时费力……但你们可不能迟到。”
田物盘膝坐在地上，紧紧攥着衣角骨节发白，手心满是冷汗……他没心思管什么费时费力不能迟到……走上这条石阶对他来说都是个大问题。
高松轻轻捏了捏田物的肩膀。
田物一愣，抬头。
“没事的……”高松笑，“习惯了就好。”
田物偏头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白皙修长看似柔弱，但他能感到高松手心里的力量。
“走吧……”高松起身，“时候不早了，再吹风会着凉的……我带你们去宿舍。”
两人一怔，都点点头。
萧凛转头再看了一眼，远方影影绰绰新月朦胧。
“学生宿舍是两人间。”高松走在前面带路，“不过现在大多数人都没来……你们的寝室大概还是空的。”
小路两边杂草丛生，狗尾草长到一人高，萧凛怀疑这条路根本就是踩出来的，他借着月光看路，跟在高松身后。
“新生都在这里。”高松说，“学生宿舍分男女，不允许互串。”
两人点点头。
萧凛没想过什么宿舍分男女不能互串……一离开关云崖顶，他立刻困了，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睡觉……至于分不分男女都无所谓……
“神学院气氛宽松但校规很严……”高松回头，“你们必须重视，千万不能违法校规……”
“哦。”
两人点点头有气无力。
“我看看你们的寝室。”高松从怀里掏出表格，“田物……你在二零四室……萧凛……嗯？”
“怎么了？”萧凛一愣。
高松抬头，“你的寝室里已经有了一个人……”
“有了一个人？”萧凛田物都怔住了，人不是都没来么？
高松点点头，“你们的入学顺位是第七和第八……”
萧凛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此前进入问门的人居然有一个和自己住在一起！
“是谁？”
“嗯……”高松低头趁着月光辨认表格上的字迹，“好像是叫……墨擎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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