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衙里。
孙知县眉头紧拧,来回走动。
外头乱哄哄的,衙门根本没法开门。
师爷匆匆进来,递上密函,压低了声音说
“这回事情大啦常熟、嘉定、昆山几个县传出消息,也有流民冲击县衙”
孙知县脸色越发难看。
师爷又说“李知府已经上书请罪,八百里加急,不出三日,就能上达天听”
孙知县点点头,反倒松了口气。
这么大的乱子,积极上报,抓紧处置,罪责反而轻一些,不过是罢官流放。
如果拖拖拉拉,隐匿不报,就是抄家灭族之祸了
再说了,瞒也瞒不住啊,洪武十五年,锦衣卫在苏州设了千户所。
消息要是比锦衣卫晚,被他们添油加醋一番,那可就真糟了。
不过这一回,从政到军,各层级都有责任
二月二。
早上。
陆知白刚进宫门,还没走几步,就有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过来,脸上堆着笑,弯着腰对他说道
“侯爷,太子殿下请您过去一趟,说有要事商量”
陆知白顿时眉头一皱“殿下这么急着找我,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太监摇头说“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朱标竟然没在东宫,而是在外面的走道上徘徊。
见陆知白过来,便迎了上来。
陆知白刚要行礼,就被朱标拉住了。
朱标低声说“苏州那边出事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奏。
陆知白接过来一看,顿时睁大双眼。
太湖劫钞案
一伙贼人竟然在太湖附近,劫了朝廷的运钞车,抢走了几十万贯宝钞
陆知白只觉得不可思议
“竟有这种事官军竟然有这般死伤,不是,这怎么打的”
朱标摇了摇头,脸色凝重
“现在我也不是全然清楚。昨天晚上急报进宫,父皇半宿没睡,把那咸鱼玩偶,捏得哇哇直叫。”
陆知白“”
朱标眉头紧皱,背负双手,沉吟不语。
这个案子虽然出人意料,令人震惊,但不至于让朱标慌乱。
他只是担心,会引起一些不良后果。
朱标皱眉说“苏州等地认购的国债多,近来就有谣言说国库无钱。
如今又发生了这个事,只怕民间,会舆论如潮”
顿了一顿,朱标总结道“到时,惹得父皇大怒,又是人头滚滚。”
陆知白点了点头,无奈笑道“是啊,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真是黑天鹅事件。
朱标皱眉说“这个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甚至不用查就知道,绝对是有白莲教牵扯其中”
陆知白颔首,问道“那咱们现在”
“父皇很生气,已经让锦衣卫去严查,还说要大杀特杀,以儆效尤。我担心,若是掌握不好尺度,只怕会引发更大的动荡”
朱标拉起他的手,“咱们一块去劝劝,能化解多少是多少。”
武英殿。
陆知白一路都在思索,这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真是有些荒唐到好笑了。
朱元璋正坐在御案后面,如往常一般批奏疏。
他抬眼扫了两人一下,仍是运笔如飞。
脸色看起来很平静。
甚至有些过于平静了。
朱标和陆知白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朱元璋头也不抬“坐吧。”
宦官搬来两个锦墩儿。
朱标和陆知白坐下后。
朱标先开了口
“父皇,太湖劫钞一事,儿臣已经听说了,特地过来看看。
这案子背后,恐怕有些蹊跷,儿臣觉得应该仔细查查,不能草率行事”
朱元璋听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
“嗯,你说得对,这案子确实不简单。”
朱标与陆知白对视一眼。
朱元璋这么冷静,两人心里反而更加不安了。
按照朱元璋的脾气,遇到这种事应该早就暴跳如雷了,怎么现在这么平静
这就有些可怕了。
陆知白想了想,决定静观其变。
朱标又说“儿臣听闻,苏杭等地,百姓催着官府兑付国债,有人情急激动,冲撞县官,应当谅解”
朱元璋听了,眉梢微微一扬,淡淡地说道
“就事论事,如果有人从中作梗,故意闹事,还是该杀”
朱标劝道“犯事的贼子自然该杀,却不应牵扯太多无辜百姓,致使民间惶恐”
朱元璋终于冷哼一声“咱的运钞车被劫,官兵死伤,咱还要忍气吞声不成”
朱标委婉劝道“父皇,儿臣记得您常教导儿臣,遇事要冷静三思,不可因一时之怒而草率行事。
今日之事,虽令人震怒,但也应三思而后行。若大动干戈,只怕会引发更大的动荡”
朱元璋嘴角微微一撇,专心批奏疏,不搭理他了。
朱标便望向陆知白,暗示他说点什么。
陆知白拱手说“儿臣还有些迷糊呢,不知这事,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唰”的一下,朱元璋直接拿起一本奏疏扔了过来
“问得好那你们就好好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再来说那些人到底该不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