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柳君毅被点中穴道动弹不得,眼看表妹受辱却又无可奈何,急得脸上青筋暴露,但他是个聪明冷静之人,知道就算多动口舌也不过自取其辱罢了。因此一直不曾开口。眼见四周人群散去,红杏看着那凌重霄远去的背影只是发呆。
柳君毅急道:“表妹,你去请道长来帮忙啊!”未等红杏答应,柳君毅便觉一件东西撞在环跳穴上,一阵酸麻,情不自禁就迈出了一步。穴道已被解开。
柳君毅看见长街拐角处红影一闪而过,心里一动,原来是她,他感激不已,对红杏说:“表妹,你速回家,我去拜访道长,有些事情要谈。”
柳君毅进了正殿,却见紫阳道长正站在一个角落里,他见了柳君毅,并不言语。柳君毅道:“道长,刚才在外面……”紫阳道长抬手制止柳君毅说下去,说道:“我都已经看见了!”
柳君毅很是诧异,紫阳道长微微一笑,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今天来的都是些不足为惧的,只是这背后之人,委实难以应付,难以应付啊!”
柳君毅道:“道长,君毅平素向你请教之时,你为何不传授我一些高明的本事?今天害我在外面被人羞辱,道长你脸上想来也无光吧。”
紫阳道长哈哈大笑说道:“臭小子,自己本事不济,硬栽在我的头上。你可知道天下武学,最讲究从年幼之时便要扎好根基,等到年纪一大,根骨早定,便错过绝佳时机。再想练成绝世武艺,除非有莫大机缘才行。”
柳君毅听了这番话,脸色如死灰一般,沮丧道:“如此说来,君毅这辈子看来是成不了气候了,莫非只能在家耕读一辈子吗?”旋即又问道:“但是道长不是常说习武之道,贵在坚持吗?难道我再努力也不能成为大英雄,大豪杰吗?”
紫阳道长哈哈笑道:“傻小子!你以为武功高,能以一当百就是大英雄,大豪杰吗?真正的英雄不是单靠武力,更需要德才兼备,登高一呼,万人景从,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那才是英雄豪杰!”
柳君毅更是沮丧,叹气道:“想我就读了几天书,德才兼备是远远不可能了,今天又见了这许多英雄异事,方知道天外有天,平日里每每和王进财几个家仆动动拳脚,争尺许长短,还自以为将来也能做一番事业,真正是井底之蛙!”
紫阳道长温言抚慰道:“你也不用这么颓丧,要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师尊便曾言道,那青凤公主其实就未必是仙,他们那境中之人所修仙家道术若达化境,便可有通天彻底之能。只是我们见不着罢了。再说了,如今生逢乱世,黎民涂炭,你我各自能有个好的归属都已经很不容易,又何苦要做大英雄。兴亡更迭,哭得不都是百姓吗!”又道:“你速回家,这里已非清静之地,以我之力,安然度过此劫当无问题,只是这次分别,你我只怕是要等有缘才能再相见了。”
柳君毅昂然道:“道长,你太小看君毅了,临事退缩,非大丈夫所为!我武艺虽然低,但和你一起共进退的勇气还是有的,就算不能成大英雄,也要做个胸怀坦荡的大丈夫!”
紫阳道长叹道:“傻小子!我怎么会小看你,只是今天的事情非同小可,你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反而害我出手之际,有所顾虑,再说对方一旦认定你和我有莫大关系,又怎么会放过你呢?是了,我到是漏过这一节,只怕你现在想走也不能了……”
紫阳道长踱了一圈,断然道:“也罢,你先回家和你父母交待一番,只说你如今已经成年,要去外面闯荡,教二老无须太牵挂。速去速回,切记不要拖泥带水!”
柳君毅匆匆出了玄天观,此时天早已转阴,马上就要下雨,幸好路上并没有人来阻拦。一进家门,只见柳承德正在大厅坐立不安,走几步,叹一口气,母亲王氏坐在椅上张慌失措。柳君毅叫道:“父亲,母亲,孩儿回来了。”
柳承德大喜道:“君毅,听红杏说你在镇上被人欺负,我和你母亲正在担心,你安然回来就好!为人处事,不可过激,千万不要拼了性命强争一口气?”
柳君毅听了点头称是,又说道:“不过,陆先生平常告诉我:‘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为了人间那一股浩然正气,却是不能退缩的。”
柳承德很是欣慰,说道:“你在陆先生那边厢学了一年,懂得了这么多道理,也不枉为父当初一番苦心。那种舞枪弄棒,厮杀争胜的事情,不是我们这样本分人家所为。乡亲们纷纷传闻兰溪镇今晚将有大事情,你这几天就好好呆在家吧,不用再去镇上,也好好陪陪你红杏表妹。”
柳君毅皱眉道:“父亲,母亲,孩儿今天正有是请要禀告,孩儿蒙紫阳道长教诲,得知这世间有许多奇闻异事,又有许多风liu人物。这兰溪江外,山河万里。君毅虽然未曾多读书,却也知男儿应当志在四方,所谓‘乘长风,破万里浪’,古人能有这样的豪气,君毅也想去外面世界闯荡一番。
如今紫阳道长即将远行,孩儿也决定随他一起闯荡,几年之后,我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也许做个一官半职,那不是好。”
柳承德听了皱眉只是不语,王氏大惊,站起来拉过柳君毅的手道:“孩子,你可万万不能走!我只有你这个孩子,你出去几天,到也没关系,只是这一去就是几年,这山长水远的,教我如何放心的下?你要是有什么病痛,谁来照顾?孩子,你要是在家觉得气闷,不如去你姨母家小住几天,你看好不好?”
柳君毅被王氏这一说,心里也是难过,跪在王氏膝前道:“母亲,不是孩儿心狠,只是人生一世,如果守着这几分田地过一辈子,也太安逸了。我不甘心!孩儿心中想着出去做一番事业,二来这次也是不得不走。还请母亲成全!”言罢匍匐在地,热泪盈眶。
王氏颓然坐到椅子上,擦着眼泪只是道:“君毅你怎么这么狠心!就这么抛下我不管吗。”
柳承德叹气半晌,把柳君毅扶起来道:“你既然如此坚决要去,我也不阻拦你。只是从此你一人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行走在外,身不由己,但若能一心向善,好自做人,我和你娘也会安慰的。”
王氏哭道:“老爷,你怎可如此由着君毅,他年纪还小啊……”
柳承德道:“男人的事情,不是你妇道人家能够明白的,就算今天将君毅留在身边,他此生也是碌碌无为。
我看那紫阳道长谈吐行事具是不俗,想必是江湖异人,若是君毅能随他见识一番,却也是再好不过。”
柳君毅心中感激父亲如此说,王氏却还是不能宽怀,掩面奔入内室去了。
柳君毅正想跟入去劝慰一番,柳承德拦住他道:“既然决定要走,就不用再去,免得让你母亲更难过,你去和你红杏表妹说几句话,待我吩咐你母亲为你收拾行李。”
柳君毅和红杏交待几句,原想红杏总会有些不舍,不料红杏心事重重,若有所思。柳君毅有些失望,又有些轻松,回到大厅,拜别父亲,提着包裹昂首便出了家门。
刚走出院门,只见风雨之中,王进财领着凌重霄并十来个随从急急赶来,柳君毅大吃一惊,退入院子,关好大门,心里只是想该如何是好,又想莫非紫阳道长那边已经出了问题。
柳承德看他慌张退回,迎上来问道:“君毅,怎么了”
柳君毅答道:“紫阳道长似乎和朝中那些做官的有些纠葛,现在外面来了一伙人,只怕是为我而来。”
柳承德略一沉吟,说道:“你赶快从后门离开,我们是本分人家,他们应该不会为难我和你母亲。”
柳君毅摇头只是不肯。这一耽搁,凌重霄等人来得好快,敲着大门直叫开门。只一会,大门被轰然推da,一伙人涌入院子,将二人围得严实。
凌重霄冷笑道:“柳君毅你勾结匪类,证据确凿,现在带你回去审问,若敢顽抗,格杀勿论!”
柳承德把柳君毅护在身后,怒道:“我孩子在镇上,从来没有犯法,更谈不上交结匪类?请大人们仔细查查,不要冤枉了好人。”
凌重霄冷道:“冤枉好人?冤枉了你们又能怎么样,来人,给我绑了!”
柳君毅无可奈何,知道自己不是敌手,垂手只是不动。
柳承德舔犊之心,如何肯让自己儿子蒙受不白之冤,伸手便上去阻拦。
凌重霄一挥手道:“杀!一个不留。”一名随从拔出长刀,呼的一声劈向柳承德头顶,柳君毅欲救不及,大叫一声:“父亲!”冲上去就要拼命。
却听的当的一声,一件东西飞过来砸在那随从的手腕之上,长刀落地,那随从捂住手腕退到一边,鬼哭狼嚎起来,原来手腕已被打折。
只听大门口一人朗声道:“凌重霄你如此草菅人命,真是豺狼本性!今日我留你不得。”
大门口一人身披蓑衣,头顶竹笠,雨水延竹笠不断落下,手中一把钢刀,寒光闪闪。
来人身材魁伟,气势宛如山岳一般,正是今日中午在兰溪镇上惊鸿一显的云乘风。
云乘风一晃身纵进院子,柳君毅只见刀光闪烁,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等云乘风站定之时,十余个随从一个接一个倒落下来。
凌重霄脸色惨白,颤声道:“云乘风,我是当今丞相义子,你要敢动我,这天下再大,你也难逃一死!”
云乘风瞪着凌重霄,森然道:“我虽然平素未曾听闻你有何劣迹,但以今日你所作所为,却也留你不得!”
说罢欺身上前,一掌拍在凌重霄胸口,只听啪的一声,凌重霄一言未发往后飞起,咔的一声撞破窗户,直摔进一间屋子里。
云乘风更不回顾,说道:“随我去!”刀交左手,右手将柳君毅夹在肋下,纵身在院墙上一点,直掠出门外。
柳承德追出大门,只见一点黑影,在雨中早去的远了。
他目送那黑影远去,心想这一别,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是相见之期,自己老来膝下唯此一子,心中不由生出许多不舍之意。两行老泪不由直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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