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拐狐 > 第5章C
    C虞芳瑛自那次催过庆非空之后,依然每天到上班的时候上班,到下班的时候下班,但在班上不怎么谈论那个话题了。她说得少了,庆非空反而感到不自在了,却又不好意思主动让她去说。每天的晚上他依然开车到火化场附近拿着那个猪腿骨冲着王国的方向大声吼叫,吼叫累了再回来睡觉。

    单位组织了一个宣传工作会议,会议的议程有主管书记讲话。开会时间到了,却不见商书记的影子。组织人坐不住了,大家似乎知道他在那儿,又谁都不好意思去打扰。单位的人都知道这一阵子庆非空在商书记眼里是红人,派了庆非空去,商书记不高兴了也不会怪罪,起码不会怪罪自己。

    庆非空以为自己受到了多大的宠幸,带着一种使命感,让司机开车拉他去叫商书记。部长告诉他的地址不太远,让他到市招待处的哪个房间看看。庆非空也早就听说每个领导在外面都有秘密办公室,有的还不是一处,只是他这个等级的人还没能走进去过,领导派他去,他以为从此就能涉足领导的禁区了。到了招待处,庆非空敲敲门,商书记打开一道门缝儿,人却堵在门口没让他进去。这是一个套间,外间是办公的,里间是休息的,庆非空在门外说:“今天上午的会等您讲话呢。”商书记像刚睡醒了似的,说:“你看我,把这事给忘了。你先走,我马上就过去。”庆非空转过身走的时候,又回头扫了一眼,从门缝里看见一个光着身子的的女人晃了一下,他下意识感到那个女人的身影很熟,想再回头看一眼,但眼神收回来,却再也扫不出去了,他的两条腿一沉,大脑却一轻,脚下像踩着海绵,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商书记房间的门口。

    他还想看个究竟,也仅仅是这样想,却扭不过头,也停不下脚步。但他走不快,他正常时走路就一步一瘸的,这时候却有一种不做主的感觉,走路一步一咯噔。

    他挪过了楼梯口,向楼的另一头走去。当他感到走过了头儿时,一转身,看见商书记从屋里走出来。这时,他正好走到一个公用厕所的门前,心里一急,神使鬼差地走进厕所里去了。他不是要解手,却装出解手的样子站在小便器旁,耳朵关注着楼道里的脚步声。他听着有人下了楼,才一边绑着腰一边从厕所里走出来,一走一拐地向商书记的房间走去。他知道商书记已经走了,心里依然“突突”地跳着,生怕商书记又返了回来。但那个房间里有一个诱惑,不解开心里的那个疑惑,就成了心里的疙瘩。

    走到商书记的那个房前,他一边扭头向回看着,一边轻轻地敲敲门。里面没有反应,他不自觉轻轻拧了一下门把手,门是开着的,他轻轻推门进去,那种做贼的感觉比在家里找药方时还强烈。那一次是在自己家里窥探他爹的隐私,这一次却是在窥探领导的隐私,被任何一个人看见了,永远就洗刷不清了。

    里屋的门似乎比刚才关得更严了,他头贴着门缝儿听听,不小心头碰在门上,门被碰开了,虞芳瑛光着身子从卫生间走出来,身上水漉漉的,见了庆非空一点儿不惊慌,就像两个人在办公室里一样,她说:“你还没走?”庆非空说:“商书记有点儿东西忘了拿,让我回来带过去。”虞芳瑛说:“他忘什么了?”庆非空说:“他忘了你了。”虞芳瑛说:“你到外屋等等,我穿了衣裳再走。”见庆非空站着不动,她说:“要不,你帮我穿?”庆非空也没有帮她穿衣服,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虞芳瑛说:“商书记不在,我用他的卫生间洗洗澡。要不你也冲一下吧,水挺热的。”

    两个人都很坦然,虞芳瑛从容地穿了衣服,比在办公室、在下乡点还从容。在办公室生怕人来了,褪下裤子匆匆干,干完了再匆匆提起裤子,有时候连衣服都顾不得脱,顾不得脱不是迫不及待,也不是怕有人闯进来,怕的是正在节骨眼儿上有人敲门。庆非空看着她穿上衣服,两个人才一同走出房间,顺手还把门带上了。

    庆非空感到腻歪是回到办公室里以后的事了。她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突然感到浑身不自在,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他:“你是怎么到商书记房间里去的?”虞芳瑛说:“你什么意思呢?”庆非空突然感到自己没了理似的,心里空空的。过去心里空的时候,他还想看对方有什么反映,这一次他眼皮也不敢往起抬了,却也没闭着眼,他说:“我都奇了怪了,你怎么能在领导的卧室里去洗澡呢。”虞芳瑛说:“洗个澡有什么要紧的?”庆非空说:“领导的房间又不使公共浴室,那是能随便去的吗?”虞芳瑛说:“你不是也去了吗?”庆非空说:“我是去为领导取东西。”虞芳瑛说:“你不知道我和商书记是一个村里的?那是我的老乡,我们还是亲戚呢。人不能串亲戚啊?”庆非空说:“他是你什么亲戚?”虞芳瑛说:“他是我姐夫。”庆非空的脑袋里“轰”得一声,说不清是大了,还是坍塌了,随即感到自己都不存在了,她再说什么他却一句没记住。当他感到了自己的存在的时候,虞芳瑛早不在办公室里了,而耳朵里依然在絮絮叨叨地说话,心里像是知道什么意思,却又不知道那个声音在说什么。一开始听起来感到很舒服,听多了却感到烦得慌,想不听都不行。

    开始那几天,他在有意识地躲着虞芳瑛,躲了几天之后,想观察一下虞芳瑛的反映时,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办公室里看不见她了,却又说不清是从哪一天开始看不见他的。

    半年之后,他在街里碰上了虞芳瑛。他说:“这一阵子你到哪儿去了?”她说:“我结婚了。”他说:“结婚也不告诉我一声。”她问:“你离了?”他说:“还没有。不过,离是离定了,早晚的事。”她说:“我告诉你干什么呢?你这不离不和的,我等你到现在,孩子早抱上了,我把孩子放在哪儿?”庆非空说:“孩子呢?我想看看。”虞芳瑛说:“现在有这必要吗?”庆非空说:“我想看看孩子。”虞芳瑛说:“没必要了。我不是梅心婷,拿着别人的孩子乱塞。他也很喜欢那个孩子,他也知道那孩子是谁的,他不会不要的,这你放心好了,孩子不会受委屈的,你也没有必要去打扰我们的生活。我告诉你,以后你永远不要去打扰我们。”庆非空又问一句:“你在哪儿工作?”虞芳瑛说:“保密。”